正章二:導盲鳥

正章二:導盲鳥

陽光下,年綬看着女子遞給他的那枚棋子,又舉起來對照陽光細看,隨後道:“這是永子,這個不需要找我專門鑒定,在網上一查就能出來,永子滴制而成后,為了不反光刺眼,會將表面做成磨砂啞光,因為是用珍貴的玉石作為原材料,所以,黑子透光是墨綠色的,而白子顏色如蛋清一般,對光則是象牙白。”

夕姓女子道:“這些我自然知道。”

年綬有些不快:“知道你還找我?消遣我呢?”

夕姓女子笑道:“年先生的脾氣似乎不是很好,和你母親所說一樣。”

“她是她,我是我,”年綬說完道,“沒別的事,您請回吧。”

說完,年綬上車,隔着私隱車窗玻璃,他還是能清楚看到那個神秘的女子。他並不討厭這個人,而是反感她是由自己母親介紹而來的。年綬與母親的關係很僵,原因在於,川北的冥市屬於年家,而母親則希望年綬能繼承家業。

何為冥市?簡而言之,就是異道專屬的超市,裏面售賣的物品也都是正常社會中很難見到的,冥市中的商人稱為異商。冥市雖然在全國各地都有,背後的老闆也分屬不同的人,一般來說都由幾個人一起把持着,唯獨川北冥市比較獨特,屬於年家的家族產業。

年家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但有個死規矩,子孫後代都必須姓年,也就是說女兒不能出嫁,只能讓男人入贅。家中長女或者長子都必須繼承家業。年家上一代長女是年綬的母親年冰嵐,所以自然而然繼承了川北冥市,而到了年綬這一代,他也是家族長子,按照規矩,他也必須繼承家業。

可惜,年綬自小性格就比較獨立,他不願意被家族規矩所束縛,無論母親用何種方式,他都不願意繼承家業,相反是幹了一件叛逆之事,那就是拜百家。也就是同時拜在多個師父的門下,意思很清楚,就是我不管做什麼,絕對不繼承家業。

年綬到底有多少個師父?連他母親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最終成為了逐貨師,隨後與其他現存的逐貨師一樣,開了一家當鋪,開始過上了自己喜歡的日子,最讓其母親無法理解的是,年綬連家都不回,直接住進了結拜兄弟楊巔峰的老年公寓。

不過,年綬依然會時不時去冥市閑逛,而他最喜歡的是冥市中那些異道留下來的古書,而年成凱的日記就是他尋獲的寶貝之一,也是如今他最愛不釋手的“奇貨”。日記的主人姓年,與年綬同姓,這讓他有了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且年成凱與他理念相同,他們追逐的都不是奇貨,而是奇事。因此,年綬甚至開展了一項業務,那就是典當增值業務,典當者拿來的物件如果達不到心裏的價位,那麼你可以選擇講一件奇事,只要這件奇事可以讓年綬感興趣,那麼年綬便可以將典當的金額增加到典當者的心理價位。

眼下,對年綬來說,他認為夕姓女子只是母親找來再次說服自己去繼承家業的人,所以,不搭理也罷。

只是,讓年綬的意外的是,夕姓女子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站在外面,這讓年綬覺得煩躁不已,他再次開門,看着女子問:“你到底想幹嘛?”

夕姓女子反問:“年先生還煩躁嗎?”

“非常煩躁,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年綬看着女子,“你立即從我眼前消失。”

夕姓女子道:“我來典當一件東西。”

年綬問:“今天不營業。”

夕姓女子從隨身的皮包中掏出一個半透明的棋子,年綬立即被吸引住了,那不就是年成凱日記之中記載的還未真正完成的陵弈棋子嗎?

就在此時,那鸚鵡說話了:“他眼睛放光了,放光了!”

夕姓女子笑了:“年先生,你感興趣嗎?”

年綬問:“你從哪兒得到的這件東西?”

夕姓女子卻是問牛答馬:“我也在找年成凱留下的日記,在冥市打聽的時候,發現其中一冊日記被您獲得,所以,特地來找您,希望您可以割愛。”

年綬一聽,反問:“你不是說我媽介紹來的嗎?”

夕姓女子道:“我就是從你媽那裏得知年成凱那一冊日記在你手中。”

年綬再次煩躁起來,他其實知道母親年冰嵐一直在盯着自己,但沒想到盯這麼死,於是道:“我不會把日記給你的,你死心吧。”

夕姓女子不慌不忙道:“年先生,年成凱的日記分為多冊,你應該知道吧?”

其實這一點年綬早在冥市發現日記的時候就猜到了,日記肯定會很長,連續記錄很多年,而不單單隻是記錄了一段時間,他手上那冊日記,前後時間加起來不過一個月,且只記錄了關於陵弈的一小部分事件,後續的日記,賣給他的那人也不知其下落。

年綬問:“你知道其他日記的下落,還是說,其他日記在你那裏?”

夕姓女子道:“有一部分,如果你肯幫我,我願意贈予你。”

年綬道:“我有三不幫,背叛國家民族的不幫,犯法的不幫,蠢貨我也不幫。”

“蠢貨?”夕姓女子笑了,“這怎麼解釋?”

年綬道:“蠢貨包含的意思就多了,你覺得自己是嗎?”

夕姓女子道:“年先生,你肯定沒女朋友吧?”

年綬道:“別繞圈子了,說吧,要我幫你什麼。”

夕姓女子卻是打開車門:“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帶你看一件東西。”

年綬發動汽車后,問:“你直接說地點吧。”

女子卻道:“我指路,你開車。”

“你指路?”年綬下意識看着戴着墨鏡的夕姓女子,“你的眼睛……”

女子卻是指着肩頭的鸚鵡:“我看不見,它能看見。”

年綬下意識看向那隻鸚鵡,而鸚鵡卻道:“看什麼看!開車!”

年綬不氣反笑,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趣的鸚鵡,這隻鸚鵡真的認識路?接下來的事情讓年綬驚訝,這不止真的認識路不說,路上還和他閑聊,例如某條路太堵,紅綠燈時間太長之類的,讓年綬一路都處於詫異之中。

“好了,進前面的大門,右轉停車。”汽車駛出城外后,在一座廢棄工廠前鸚鵡發出了最後的指示。

年綬將車開進去,停好后看着那隻鸚鵡:“導盲犬我見過,但這導盲鳥還是頭一次見,真長見識。”

鸚鵡立即反駁:“誰是鳥呢?怎麼說話的?”

年綬問:“你不是鳥是什麼?”

鸚鵡卻道:“我只是一個外形像鳥的非人靈長類動物。”

年綬看着鸚鵡立在肩膀上那副模樣:“也對,你能自立行走,那你會使用工具嗎?”

夕姓女子淡淡道:“貧夠了嗎?下車吧。”

下車后,女子領年綬往工廠內走去,年綬問:“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女子邊按照鸚鵡的指引往前走,邊回答:“我姓夕,單名一個環字。”

年綬疑惑:“哪兩個字?”

夕環解釋道:“夕陽的夕,花環的環。”

年綬道:“這名字很美,但是又覺得很奇怪。”

“奇怪嗎?”夕環略有些不滿,“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雖然這詞裏的昔是昔日的昔,但和夕陽的夕字一個意思。”

年綬微微點頭:“滿為環,缺為玦,這詞聽着很悲傷。”

夕環有些詫異:“沒想到你還能聽出來。”

年綬不屑道:“納蘭性德的詞我還是知道的。”

夕環只是笑了笑。

年綬微微點頭,覺得這個名字寫出來也挺怪異的。

這是一件老舊的紡織廠,上世紀九十年代,在斗城這個地方,紡織廠算是本地最好的企業了,能在這裏上班就代表着全家衣食無憂,不過該廠在千禧年來臨前就倒閉了,位於城內的廠區被拆除,而城外的小廠區只能留下,因為這裏拆了也不知道該建什麼,就算建起來了,也無法獲得太大的經濟效益。畢竟在川北,特別是斗城,沒有強有力的經濟支柱產業,城市發展也較比其他地級市要緩慢一些。

來到紡織廠原本的食堂門前,夕環用鑰匙將門上的鐵鎖打開,推開後門道:“隨便坐。”

門開之後,年綬才發現,食堂已經被改造成了一個工作室,牆壁上全都是各種各樣的資料,正前方還掛着一塊黑布,似乎在遮擋着什麼,而黑布前有一個很大的工作枱,上面有數個顯示器,而下方還連接着好幾台電腦主機,感覺上這個女人不是個黑客就是個靠互聯網吃飯的人。

年綬注意到,牆壁上的資料,不僅有人的,還有物品的,有些還是古董,有些則是一些稀奇古怪連他都叫不上名字的東西。

鸚鵡拍打着翅膀飛到旁邊,還埋怨道:“累死老子了。”

夕環則熟練地泡起咖啡,隨後端到年綬跟前,年綬看着她的磨鏡:“感覺你不像是個盲人。”

“我眼盲,但是心不盲,”夕環淡淡道,“麻煩年先生把那塊黑布揭下來,後面就是我要你看的東西。”

年綬放下咖啡杯,起身走到黑布前揭下,揭下后發現後方的牆壁上掛着兩幅畫,一副棋盤,一副則是年成凱日記之中記錄的鳳枝靈背後的紋身鬼藏龍。

年綬詫異地看着,頭也不回地問:“你從哪兒得到的?”

夕環沒有回答,年綬轉身看着她:“你有關於陵弈日記的剩下的那部分?”

夕環還是沒回答,只是問:“你能解開這上面的秘密嗎?”

年綬立即搖頭:“我這不喜歡吹牛,我辦不到,因為我不會下圍棋。”

夕環道:“雖然你這麼說,但你還是去請教了很多的圍棋高手,可惜一無所獲。”

年綬冷冷問:“你跟蹤我?”

“是調查你,”夕環平靜地回答,“我得看你是不是夠資格做我的丈夫。”

“什麼!?”年綬愣住,“不是,你再說一遍?你丈夫?”

夕環道:“這是你們年家欠我們的。”

年綬看着夕環:“你到底是誰?”

夕環道:“你母親沒給你提過夕家的事情?”

年綬彷彿想起來了什麼:“你是夕運帆的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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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貨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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