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陣

噬魂陣

世人又說王后沒死,她只是在人間經歷了一次情劫,回去做她的神了。王上似乎認同這個說法,又不認同,他不為王后修陵墓立衣冠冢,也不沒在人前提起過她。

但自從那日那個和王后一模一樣,據傳是姜氏祖先的女人出現,王上古井無波的眼神有了一絲光彩,嘴上不在乎她,其實比任何人都在意。李興清楚,王上在心底里盼着她回心轉意。

只可惜,那位眼裏沒有王上,甚至一丁點兒也不在乎。

宗廟裏,兄弟倆規規矩矩的跪着。幸好,他們只任性了一個時辰,不用跪一整夜,時辰剛到,李興便來請秦珩去宣室殿。

“父王。”秦珩這次規矩了,不敢嘚瑟,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你過來。”秦業讓他坐近些說話,“這些你看看。”

秦珩領命后翻了翻計劃書,道:“阿娘考慮周到,有在學宮設女學,教授女子讀書識字,讓她們學一技之長有安身立命的本事。”除了廚藝、紡織、女紅、種地之外,母親還建議她們學習醫術和護理等等,並列舉女性學習這些的諸多好處。

“是啊。”每一學科她都考慮周到,甚至提出扶持計劃。如果逐一落實,的確對天下大有裨益。尤其統一天下之後,需要籠絡諸國人才,學宮正好讓他們發揮所長。

“父王準備何時動工?選何人負責此事?”秦珩翻看着書冊,其中不少條例規矩是他提的,阿娘採納了,不由得揚唇笑了笑。

秦業看着已經長成的少年,肯定地道:“卜道子說,四月二十四是宜動土的日子,就定在那日。至於人選,你師傅舉薦你,為父同意了。”

秦珩聽完合攏書冊,坐直了道:“兒臣?”

秦業看着眸光善良的少年,問道:“你有無把握做好這件事?”

秦珩立刻起身拜道:“兒臣一定不負父王重託!”這是阿娘的心血,他一定要實現阿娘構造的藍圖。

“既然你有決心,那便放手去做。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一定要盡善盡美做漂亮了。”秦業鼓勵道。

“是!”秦珩聲音響亮地回道。

學宮選址在驪山腳下,琅嬛幻影出現的地方,工程由太子秦珩負責,上將軍王翊等人輔助,於四月二十四日動工。並擬定了工錢報酬等事項,開始在全國徵調工人。

有工錢拿,有飽飯吃,有新衣穿,病了有大夫醫治,每日只做四個時辰工。雖三班倒,但每做四日休息一日,並明文規定,監工不得對工□□打腳踢,較之過去,實在寬仁不少。

因秦法嚴格,官府不會信口雌黃欺騙百姓,看到告示的男人女人積極踴躍報名。

征工如火如荼,秦珩這邊也在做前期準備工作,諸如採購木料石料,燒制瓦當磚石,衣服糧草等。

王翊見他做得有模有樣,便放手讓他自己去忙,只偶爾出面震懾那些欺負糊弄小太子的官員,幫着調停一些矛盾。

“前方戰事吃緊,國中糧食儲備暫時不能動,花錢去楚國齊國購買,不是禁止買賣就是哄抬物價。”其他都好說,單糧食讓人頭疼。阿娘說,想讓馬兒跑得快,必須把糧草準備充足了。

“菜蔬葷食的話,只能去山野里找了。至於糧食,可以去找你娘,別忘了她那裏什麼都有。”王翊給他出主意說。

秦珩也想,但猶豫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她現在還能幫你。”王翊說著,又及時打住。

秦珩聽着愣了片刻,但想到去年阿娘時不時地告訴他要自立,她遲早有離開那天,他也已做好了準備,道:“的確如此,但阿娘說遇到難題我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能總是依靠她,而且她給的足夠多了。”

見他如此懂事,王翊便也不再瞎出主意了。

秦珩突然道:“阿娘給了一萬冊書,裏面一定有提高糧食產量的方法,也一定記錄有糧食的替代品,我現在就去找找。”他突然想到,既然可以和齊國楚國買糧食,是否能和阿娘買?

想到這些,便興匆匆的離開。

一萬冊書分門別類依次擺放在不同的書室,為防止意外,文書官員們正在抄錄備份,秦珩去時,很快在文書官的指引下找到想要的書簡。

摘錄下其中關鍵內容后,下令讓官員從民間收購。至於糧食,秦珩放出話來,從蜀中購買來不少糧食,並裝在麻袋裏大搖大擺的運到工地。

想抬價的齊楚商賈見他不缺糧,想到自己囤積的糧食,突然覺得虧大發了,只能低價拋售,這時秦珩派人暗地裏將那些糧食買回來,如此一來倒解決了工人的吃飯問題。

準備工作做好,學宮在約定的日子開始動土修建。

因待遇好,又是神的旨意,工人們情緒高漲,幹活格外賣力,工地進程很是迅速。

秦業見長子凡事親力親為,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想提點他幾句用人之道讓自己輕省些,但看他樂在其中,便隨他去了。

自拔除黑藤蔓后,秦施便在床上躺了四個月,好在她意志頑強,修為足夠,又有靈藥養着,一覺醒來已痊癒,只是躺久了身體疲軟,骨頭有些疼。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從今以後,她徹底擺脫神皇鼎和龍龑的桎梏,得到自由。

“靈祈呢?她沒事吧?”剛醒過來,秦施便問道。

“她被神皇鼎碎片擊傷,現在在閉關療養。”王翊跪坐在床榻邊,將秦施扶起來,讓她靠在引枕上喝葯。

秦施過意不去,“讓她一個人在琅嬛沒事吧?丟下她不管當真好嗎?”

“她有聖靈石相助,無需過多操心。我們現在去打斷她,才是真的對她不好。那邊有青羽盯着,你放心就是了。”王翊道,“倒是你,躺了這麼久可有哪裏不適?”

秦施搖頭,認真地道:“若說感覺的話,覺得鬆快不少,彷彿壓在魂魄里的重物消失了,身體裏的靈力也沒有再泄漏,好像煥然新生一樣。”

“只要你沒事就好。”王翊終於放下心來。

秦施喝完一大碗葯,想起自己治病那日的經歷,便將她知道的告訴他,說完又叮嚀道:“黑藤蔓留不得。”

“幽冥深淵的黑藤已經悉數燒毀,從你身體裏取出來的也燒掉了,找到其他的也一定會除掉。”王翊寬慰她說。

“當真?”秦施道。

“當真。”王翊笑道,“九天焱火除了不能焚毀聖靈石、玄冥真水之外,可燒毀世間一切東西,也只有玄冥真水才能澆滅九天焱火。”

“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靈祈找到龍龑的下落了嗎?”秦施關心起這件事來。

王翊起身將靈致寫來的信找出來給她,“靈致猜測,她上一世已將龍龑徹底除掉,龍龑再無捲土重來的可能。因她在你體內發現神皇鼎碎片,替你取出后便回去查了神皇鼎的資料。”

秦施已展開信簡,她看的傳說里,這件寶器早已被毀了,“當真是神皇鼎?”

“龍龑當年無意間撿到一塊碎片,便派他手下的嘍啰暗中收集,雖然數量不多,但其餘威還在,便用那些碎片煉了一口新鼎,附了一縷精魄在上面。草木修行千年可成精怪,何況它?龍龑死後,妖界和魔界陷入混亂之中,新神王鼎也隨之下落不明。但這兩千年來它一直沒閑着,吸納天地六界的邪惡之氣,意圖吞噬你我等人的魂魄修為和靈力,企圖再造一個新邪神來。”王翊細說道。

秦施已粗粗瀏覽了大半內容,“所以靈祈剛蘇醒時殺死的魔尊,並不是龍龑,而是氣息相同的贗品?”

王翊點頭,“妖界魔界有神仙們對付,我們要做的便是將他們藏在人間的據點找出來一舉殲滅,尤其那口鼎,而且我們不知道它煉製新邪神到了哪一步。”

秦施也覺應儘早將其剷除,越拖越危險,“我跟你一起去。”

“你的身體?”王翊怕她堅持不住。

秦施揚了揚自己的手臂,“我的靈力和修為還在,只要儘快恢復即可,從明天開始,你陪我練功吧。”

見她這般熱心,王翊不忍心拒絕,“好。”但她上古時的真實身份,他猶豫着要不要和她說清楚。看着她明凈的笑容,很快打消這個念頭,還是不說了,免得生出無緣無故的煩惱。

驪山腳下的學宮熱火朝天的興建,東北方向捷報頻傳,國中風調雨順,一切都很好。秦施在王翊的指點下和靈藥的修復下,身體逐漸恢復正常,體內的靈力也在慢慢回來。

秦施練完功,收劍說道:“下回我可以跟你一起除魔衛道了。”

王翊苦笑着把執天和章褚寄回來的信交給她看,“這回你真得收拾行李跟我一起了,殷墟那邊有異動。”

秦施卻是不怕,“比起上回,這次已算小事。何況我們不能事事依賴靈祈,她已經付出太多太辛苦了,這次讓她好生養傷,我們來解決。”她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那便走吧。”王翊見她志得意滿,也堅定地道。

兩人收拾好行囊,匆匆辭別家人後趕往殷墟。

山平海消,樓起樓塌,曾經繁華的街市化作廢墟,被荒草掩埋。秦施站在土牆上,用劍劈開身邊的灌木,俯瞰整個廢墟,依稀能辨別出街道房舍,王宮殿閣。

“兩千年了,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秦施道。在殷朝王城的那一世,是她悲劇的開始。

王翊跟着感慨:“的確很久了。”

“事不宜遲,我們快些過去和章將軍還有執天先生他們匯合。”秦施稍作感慨后,便提起正事。

二人飛掠過殷墟上空,舊城輪廓越加清晰。忽然之間兩個不能動彈分毫,往腳下一看,才發現是一個巨大陣法。

陣中綠光一閃,破土而出的鎖鏈牢牢綁住他們的手腳,土地上的植物消失不見,閃現暗紅色的複雜線條和紋路,一道道血紅色的長舌從中伸出,撕扯着他們的魂魄。

細看一番,王翊驚道:“噬魂陣!”那年執天、太蒼、焱一師兄弟三人在咸陽布的噬魂陣比起眼前的毒陣來,只能算最低那等。

上古那場神族內戰,龍龑將整個神族王城置於噬魂陣中,絞殺全城臣民。深陷其中的神,魂魄被硬生生撕扯出身體撕碎,畢生修為和功力被吸走,身體化作齏粉。

明鏡和玄鏡之所以保住僅剩的一魂三魄,皆因兩個處在陣法邊緣,加上華音相助,用盡畢生所學才艱難爬出去。但他們的身體已被撕碎,僅剩的魂魄被植入兩面神鏡才得以保全,後來更是想盡辦法才修補齊全。

現在,夫妻二人被困在噬魂陣中央,叫天天不應,卻又無法脫身。強悍如王翊,也拿它沒辦法。

藏匿在周圍的妖魔終於現身,其中頭領走出來,狂笑一聲道:“神族真是一蟹不如一蟹,這等低劣貨色竟是戰神!我還以為有多厲害,不照樣困在我的法陣里任我擺佈!乖乖送上你們的魂魄、神力和修為吧!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張開大嘴,瘋狂吸食王翊的魂魄、神力和修為。

王翊無法,只得拚死護住秦施。秦施更沒法子,難道今天他們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忽然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只見剛才那頭領胸口出冒出一支帶火星的箭鏃來,他笑容凝固在臉上,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便化作飛灰。

就見不遠處,姜靈祈站在青鸞神鳥的背上,一隻手握着破魔弓,一隻手捏訣將那妖魔還在發愣的殘魂推入噬魂陣中,不屑地道:“區區一口破鼎膽敢毀天滅地,真是自不量力。一群烏合之眾沒龍龑的本事,還妄圖顛覆六界,真是天大的笑話。”

虧她還擔驚受怕這麼久,結果就這?

一個兩個忒不經打了,虧她這幾個月還精進修為,準備了上百種應對之法。

那在噬魂陣中殘魂面目扭曲,掙扎着試圖脫離陣法的束縛。只是噬魂陣霸道血腥,很快將他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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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做圖書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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