臟血

臟血

“但她帶回來的人不好對付。”隨行護衛雖少,卻個個伸手不凡,不是那麼容易除掉的。

“只要王翊沒來,一切都好說。秦王那邊不用管,拿到神器,還怕區區秦國不成?”焱一看不慣秦業已經很久了。這回上蒼站他們這邊,即便他是真龍轉世,也無濟於事。

“秦國那幾個人交給我。”太蒼說,“你們去石像那邊佈陣。”

許是靈致回來的緣故,姜臻突然好轉,能下地走動,也能進食。她不喜待在王宮,想回行宮看看,祖孫三人便依她,啟程送她去行宮。

得到消息的眾人只覺天助他們,靈致上了山,一切就好辦許多。

姜蘊曉得姜臻這是迴光返照,便擬了時刻表,她們三人輪流守夜,以免老人去時身邊無人。

“你趕了兩天的路,今夜先歇會兒吧,晚些再過來。”姜離羅見靈致一臉倦色,便對她道。

靈致日夜兼程回來,已是體力不支,聽了姜離羅的話便不再勉強,盥洗後去凌霄閣歇息。

兩天沒休息好,回房間后倒頭就睡下。

訓練有素的部曲潛入凌霄閣,用迷煙放倒護衛的禁軍和寸步不離靈致的宮女后,潛入寢房內。被四家族長耳提面命公主百毒不侵,放棄迷藥點了她的昏睡穴,很快扛着人送上半山廣場的神像跟前。

神像四周早已被肅清,只有四大家族信賴的部曲和天子禁衛守着。人被送到后,焱一看着昏睡如死人一般的靈致,心中感慨萬千。

莫怪他殘忍,要怪就怪你自己運氣不好,繼承了女神之血。也怪天上的神仙和你的先祖,設了這麼個殘忍血腥的法子,直接讓他們用鑿子鑿開石像不就好了。

焱一拿起匕首,在靈致手腕處割開一道口子,往碗裏放了一碗血,之後端起舉過頭頂敬告天地,又對着神像磕了三個響頭,登上木梯抵達神像的腰腹處,將血潑到上面。

血分化成上百條細流流下,如雨滴劃過荷葉葉面,沒留下半點痕迹,更不消說讓石像破裂開來,連一絲裂紋也無。

“怎麼可能!”上次證明高靈致的血可以打開石像。

底下眾人見他獃獃愣愣沒有任何反應,白鉞忍不住問道:“焱一先生,到底如何?”

焱一死死盯住神像腹部,想要把它盯出個窟窿來卻仍不見一絲裂紋,氣惱之下摔了碗道:“沒用!”

“這……”白鉞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靈致,她手腕的傷口還在流血。

“到底怎麼回事?”焱一從木梯上下來之後,四人圍着他問道。

焱一黑着臉看着在夢中掙扎的靈致,明明上次都可以,為何這回不行了?

他走到靈致身邊,半跪着摸她的脈搏。

是喜脈,已有一個月了。

難道是這個原因嗎?

“如何?”白鉞急不可耐的問道。

“公主已有一個月的身孕,許是她體內胎兒混合秦王血脈髒了她的血的緣故。”焱一猜測道,“我得回去和師弟再翻閱出土的竹簡。”

“如果真是如此,我們要等到八月個之後嗎?失去這次機會,就可能永遠打不開石像。”他們利用姜臻騙秦王一次,不可能故技重施騙他第二次。

“先瞞下這件事,給她開最烈的墮胎藥流了那個來得不是時候的孽種。”白鉞狠道。

穆麒看着咬牙切齒的白鉞,心道此人果然陰狠,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下得了狠手,自己即便再無情,也無法對親生女兒痛下殺手,“白鉞,你別忘了,令千金百毒不侵。”

“我不信,總要試一試。”白鉞看靈致的眼神如看死敵一樣,“實在不行,就讓她從山道的階梯上滾下去,我就不信墮不掉那孽種。”說著狠踹靈致的肚子幾腳。

夢中靈致神情痛苦,身體蜷縮成蝦米一樣抱着肚子。

靈致的血珍貴,焱一無可奈何的給她上藥止血,“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白鉞不耐煩道:“焱一先生,你莫忘了這丫頭是秦國王后,秦業寶貝得緊,恐怕我們還沒想到辦法,秦業就派王翊領兵過來了。”

焱一讓汲古等人送靈致回行宮,將四人聚攏到石像之下:“我還有一計,需諸位配合……”

天漸明,日頭升起,姜蘊和姜離羅憂心忡忡的看着夢中掙扎無法醒來的靈致,母女二人喚了一聲又一聲,只見她呼吸急促,神情越加痛苦,似被鬼怪壓身一樣突然坐起來,又直挺挺的倒下,似癲癇複發,渾身抖個不停。

姜蘊大力摁住靈致,讓姜離羅很掐她的人中,喚道:“靈致,醒醒!”

靈致掙扎着大叫一聲,從夢魘里醒過來。

“祖母,母親。”她額頭上浸出豆大的汗珠,又覺得腹痛難忍,“我這是怎麼了?”

“做噩夢了?”姜離羅拿着巾帕給她擦汗。

靈致痴愣的點點頭,但這次的噩夢在她醒過來的那一刻全忘記了。“你們怎麼在這裏,老祖母呢?”

“祖母她用了早點,現在在花園裏。有宮女陪着,無需擔心。倒是你,我們見你遲遲不起,就過來看了看。發現你的宮女都倒地不起,那些護衛也昏迷不醒,幸好你沒事。”

“玉絮她們怎麼了?還有蒙將軍他們。”靈致慌忙問道。

“不省得,我們已下山去請國師。”姜蘊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見靈致茫然四顧,嗔怪着道:“你這孩子,都是做娘的人了,有了身孕都不知道。幸好孩子命大,被你折騰了這麼久也平安無事。”

靈致心繫玉絮蒙晗等人,忽聞此事不可思議的捂着小腹道:“我又有孩子了?”生下長子后她月事不調,也正因如此,懷這一胎她不知道。這個孩子來得悄無聲息,她一點孕期異常反應也無。

“已經一個月了,我去給你開藥。”姜蘊說。

“我去看看玉絮她們。”靈致放心不下,去找玉絮六人。

六個姑娘已被挪到客房,靈致到時她們仍在昏睡,探了探鼻息,都還活着,“昨夜發生了什麼事?”

姜離羅搖頭,“我們也不曉得,只能等國師來過之後在說。”

“蒙將軍他們呢?”二十一人,不會無緣無故病倒。

“我們不知道是何原因。”昨夜風平浪靜,她守在姜臻身邊什麼也沒聽見,問過行宮周遭的守衛,也說沒有異常。

靈致叮囑宮人照看好玉絮六人,又請姜離羅下令取姜王宮的靈藥來醫治蒙晗等人,順便請太蒼過來看看,“母親,我去守着老祖母,您歇一會兒吧。”

姜離羅半睡半醒的守了大半個晚上,眼下一片烏青,道:“你自個兒也小心一些。”

靈致去花園裏尋姜臻,將自己有孕一事告訴她。躺在搖椅上姜臻,笑呵呵的看着她,“它會是個乖孩子。”

比起秦珩,老二不吵不鬧,的確是個乖孩子。

“寫信告訴秦王了嗎?”姜臻提醒她說。

“我馬上寫!”靈致忘了這茬兒,她還要告訴珩兒,他要當哥哥了。

清虛宮中,太蒼聽到姜離羅身邊宮人的請求后,收起竹簡遞給焱一,“我知道了,立刻上山一趟。”

殿內只剩焱一一人,他擰眉臉色難看的看着書簡上的記錄,一巴掌將案桌拍得粉碎,高靈致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些。

他的猜想與書簡中記載相差無幾,不夠純凈的血,破不了施加在神像上的封印。拖得越久,變數越多,他不可能耐心的等八個月,秦業也不會。

必須想辦法拿掉她肚子裏的孩子。

“焱一先生可考慮清楚了?”在他發狠詛咒時,一團黑霧出現,從中走出個全身黑衣的人來。

“哼。”焱一輕笑一聲,“你們這麼積極的幫我們拿神像里的神器,不怕轉頭就被滅掉?”

“既然是合作,就要商議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結果,這種事情不會出現。”帶着面具的黑衣人說,他拿出一隻白鴿子來,取下上面的信遞到焱一面前,“這算是我們給你的第一個禮物。”

是高靈致寫給秦業報喜的信。

“既然尊使這般厲害,何不自己動手打開石像?”對魔族中人,焱一始終心懷警惕。

“姜靈祈是我妖魔兩族的死敵,即便身死也不是我等能應付得了的,何況石像上還有戰神宸轅、叛徒奕風和青鸞神鳥的神力。”黑衣人說。

無論對焱一等人還是妖魔兩族來說,唯一打開石像的辦法只有高靈致的血。

“好,我們這算是達成協作了,以後有需要,我會召喚你。”焱一狠下心腸,姜靈祈的生死與他無關,沒了她還有其他神明守護天地,而周國滅了便沒有了,他身為國師,只想保全周室,振興周朝江山。

“那就說定了,我們會幫你拖住王翊。”黑衣人說,也是時候喚回他們的第一魔將了,神與魔,註定不能結為連理。

收到靈致報平安的信,秦業一時不知要如何開口讓她提前回來。

姜臻迴光返照,就這幾日光景,她說要等老人家下葬后再回咸陽。她說她一切都好,讓他不必擔心,還說恐怕趕不上王翊和秦施的婚禮,請他代她向秦施道歉。

“蒙晗那邊有消息嗎?”

“蒙將軍說姜國魚龍混雜,消息真真假假,四大家族盯得緊,他騰不出手去查探其他。”符熙回稟說。

“再增派數名暗衛過去,一旦大長老喪禮結束,立刻接王后回國。”秦業說。

王翊卜卦說,靈致此行兇險,他不由想起九年前新鄭時,執天說過的話。

符熙手下的暗衛進入姜國之後,如泥牛入海沒了蹤跡,但蒙晗的密信雷打不動的傳回咸陽,有的言之無物,有的卻又像探聽到一些秘密。

一直持續到九月十八,姜臻去世。

老人走得安詳,沒有經歷任何痛苦。她身後所用的東西早已備好,行宮很快掛起白幡,開始準備喪事。

禮樂官奏起哀樂,行宮上下哭聲一片。

靈致懷有身孕,不宜熬夜守喪,便只守白天。

“你現在是雙身子,不用跟我們一塊兒吃素。祖母她通情達理,不會怪罪你的。”姜離羅勸靈致說。

靈致輕撫着平坦的小腹,點頭同意姜離羅的話。

“那孽種怎麼還沒打掉!”姜臻離世,四大家族都上山來祭拜,看到靈致的肚子忍不住問道。

被安插進廚房的女部曲小心翼翼的回道:“請大人恕罪,我們已按照您們的吩咐每夜灌公主墮胎藥,但就是墮不掉。您說過,公主還未出嫁時服過百毒不侵的葯,墮胎藥恐對她無效。”

已經八年了,藥效也該過了!

白鉞有些氣。

姜臻的喪禮還要辦九日,到時會抬到陵谷下葬,“出殯那日,記住了嗎?”白鉞做了個推人的動作。

婢女點頭,“奴婢一定不負所托。”

八十一歲,算是喜喪,整個喪禮上不見過多悲色,四大家族面上功夫不錯,把姜臻的喪事辦得隆重風光,又准許各國諸侯派遣使臣前來弔唁。

姬昭喬裝一番后,親自趕來祭拜。看到許久不見的高靈致,眼裏有恨意翻湧。

接連兩次,人都從他手裏溜走,便宜了秦業,這回,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她。

一個陰狠的計劃浮現在腦海,高靈致,這是你欠我的,還有秦業,此生必須報復他一次。

王翊和秦施的婚期臨近,上將軍府和駟車庶長府已掛滿紅綢,滿眼皆是喜色。

秦施跟在陳霈身邊,心不在焉的清點着嫁妝,家裏只她一個女兒,秦泰和陳霈把府上最好的東西奉上給她做嫁妝,樟木箱子滿滿當當的堆滿一整間屋子。

不多會兒管家領着兩府的下人過來抬嫁妝,陳霈感慨不舍,又拉着秦施去試穿嫁衣。

“阿娘,明天就是成婚的日子,到時再穿成不成?”秦施擔心靈致的安危,無精打採的回應陳霈說。

陳霈眼裏氤氳着霧氣,“娘就想再看你穿一次,嫁人以後,再回娘家就是客了。”

秦施無法,只好換上給陳霈看。

婚禮在黃昏,次日秦施過了正午才開始梳妝。看着鏡子裏自己的臉,忍不住捏出一個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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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做圖書館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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