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衣服
車內空間狹窄,溫度上來得很快,關澈被凍僵的手漸漸回暖,每個細胞都酥酥麻麻的。
被冷風壓下去的酒意也逐漸飄到了脖子,即將侵蝕他的腦子。
——就是開始暈了。
霍修池把禮服遞給他,自己後退了幾步,靠着車門附近的檯子。
檯子上鋪着亞麻布的桌布,上面放着幾個玻璃水杯、酒杯。還有一個保溫壺,幾瓶酒。
他對自己的生活質量要求比較高,因此對房車內部做了非常細緻的改造。首先地上全鋪着柔軟的波西米亞風的厚地毯,廚房灶台之類的,都全部換成了桌台,鋪上桌布。上面擺着燭台和花,堆着幾本書和他日常會用到一些小飾品。
對面原本用作休息的桌椅,也被他換成了矮沙發和原木茶几。茶几上放着一本翻到一半的書,一盒還沒吃幾口的外賣。
沙發和頂櫃之間也釘了木架子,放着書、老碟片、專輯投影儀。
他有天窗,車側面的窗戶沒有透光性的需求,所以他把窗糊了,貼了一副愛德華·霍普的畫,這樣就像是在牆上掛了一幅畫似的。他還做了一面投影幕布,不用的時候就一直卷着。
這樣,投影儀可以讓他在車內看電影,打開窗戶,擺個立式的幕布,也可以坐在外面一邊野餐一邊觀影。
他真的很喜歡看各種書和電影,所以這裏至少一半的柜子都改造成了書櫃,為了防顛簸,都有行李箱內那種鬆緊帶和鐵藝的圍欄兜着。
所有有柜子的頂部都走了一條暖色的LED燈帶,將他的車內空間襯托得非常溫暖。
休息區有一道帘子,後面也沒內容,很簡單的一張床,床尾是一個小的衣架,放着備用衣服。額頭床上也全是堆的衣服。
關澈此時就站在茶几和沙發之間,手裏拿着禮服。
緹娜帶禮服過來的風格,從來都不是讓他選版型和樣式,只讓他選顏色。所以他這一件多出來的衣服,花紋和版式設計都一模一樣,只有顏色不同。
霍修池選的銀色,關澈手上這件是暗紅色,同樣帶着一點絲絨質感,暗到幾乎看不出有紅色。
暗紅色,很襯他的皮膚。霍修池想。
關澈脫掉自己黑色的西裝外套,有點拘謹地回頭看了一眼霍修池。
霍修池盯着他,說:“沒事兒,放沙發上就行。”
關澈也不知道霍修池怎麼看懂的表情,但他想了想,還是將禮服放到了地上。
他不想弄髒霍修池平時坐的地方。
霍修池看着他的動作,在心裏想:真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但他可不是那麼禮貌的人——比如現在,他的眼睛跟長在關澈背上了似的。反正關澈背對着自己,他才不管有沒有冒犯到他。
關澈就穿了兩件。外套一除,就只剩一件白襯衫了。隨着他解紐扣的動作,後背的襯衫越來越松,然後從肩頭滑落,露出他瑩瑩的肩骨。
霍修池喉頭一緊。
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喝一杯水,太渴了。
關澈的動作很快,只是在霍修池的眼中自動轉換成了升格鏡頭。
他看到關澈的背上一點瑕疵都沒有,也看到他有兩個腰窩,左邊那個腰窩裏有一顆小小的痣。
就在關澈取下新禮服的黑色襯衫準備往身上套的時候,霍修池才算撿回了那麼點現實的思考。
“等一下。”他出聲叫停了他。
關澈回頭,連帶着側過了半邊身子:?
……
粉色的。
像剛被春風染了色的櫻桃。
霍修池活了三十二年,整整三十二年。
還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被兩點小東西搞得差點流鼻血。
他不動聲色地掩蓋下剛剛那點失神,裝作自己什麼心理活動都沒有,說:“你這樣穿襯衫很危險。”
關澈的問號從一個變成兩個。
“等我一下。”他朝着關澈走過去,目不斜視地拉開帘子,在床邊一個小柜子裏翻出了一件疊好的黑色打底衣。
——也叫全世界媽媽都想讓孩子穿上的秋衣。
他回頭遞給關澈,和他正面相對,耳根發熱。
“謝謝霍老師。”關澈雙手接過,甚至還微微鞠了一躬。
關澈的鎖骨,影帝見了都情不自禁想豎大拇指。
霍修池主動解釋道:“襯衫一般都挺薄的,尤其是淺色的襯衫,容易透肉。所以我們一般都要在裏面穿一件內襯,免得被媒體或者粉絲拍到不得體的地方。冬天可以穿厚一點,夏天穿背心或者短袖。”
關澈心想這幾年其實也沒什麼媒體或者粉絲來拍自己,但保不齊以後會有的。
“謝謝霍老師。”他又真心實意地感謝了一遍,連眼睛裏都是感激的光。
霍修池笑得很溫柔:“或許我可以數一數你今晚會感謝我多少次。”
關澈穿好打底衣,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可能是無數次吧。畢竟我沒有想過今天能遇上您,還能接受您的幫助。”
“再等一下。”霍修池又彎腰從儲物箱裏拿出一張暖貼,繞到他背後,“在你們眼裏,我這麼可怕嗎?”
關澈搖頭:“不是不是,我非常非常尊敬您。”
他聲音小下去:“只是距離太遠了。”
霍修池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胛骨,順着肩胛骨一路往下滑,停在背後心臟的位置,輕輕貼上暖貼,再覆上雙手,抹平、貼合。
“好了,心臟給全身供血,不想貼多了的話,下次至少在這個位置貼一個。”霍修池示意他繼續穿。
“好。”
霍修池見他張口似乎又要說謝謝,打斷道:“這次不用說謝。”
“覺得距離太遠的話,那就努力走近一些。”霍修池嘴角帶着笑,“我不吃人。”
關澈的心臟都快要爆開了——影帝哪裏是在給自己貼暖寶寶啊,分明就是在給自己注射雞血。
關澈抿嘴:“我一定努力!”
關澈換褲子的時候,霍修池還是稍微避了點嫌——他去給關澈倒了杯熱水。
穿戴完畢,霍修池端詳了一下他,暗紅色外套、黑色襯衣與褲子,搭配一個帶着微閃的暗紅色領結,身材挺拔,氣質出眾。
霍修池點頭稱讚道:“很適合你。”
他沒說的後半截話是:如果再戴一個金色的王冠,就是他的小王子了。
“霍老師的眼光很好。”關澈回誇。
“休息會兒,喝完這杯水再回會場吧。”霍修池把水遞給他,自己坐到沙發上休息。
關澈握着水杯,好奇地環視着霍修池車裏的內飾。
他的注意力首先就是封車窗的那幅畫:“霍老師也欣賞霍普嗎?”
霍修池看着他:“挺喜歡的。你也是?”
“嗯,之前在學校學過西方現代藝術的課。”關澈說,“前年我去紐約旅遊了一趟,參觀了現代藝術博物館,從他的畫裏感覺到一種孤寂的力量。”
“挺好的。”霍修池問,“你們戲文的還學這個?”
“只有藝術概論。”關澈說,“這門課是我選修的,做這行嘛,不可能只要一點專業知識就完了。”
霍修池點點頭,很是贊同他說的話。
但關澈很快就驚訝地問:“霍老師,您怎麼知道我學戲文?”
霍修池:……
霍修池:“幾年前見過你。”
“哦…”關澈艱難地回憶了一會兒,“對不起啊,我沒印象了。”
再和他多呆一會兒,霍修池估計得把自己的老底漏得一點不剩了。他站起身朝車門走:“走吧,回去了。”
但關澈很明顯地被一本書吸引了,他湊到書架旁,問:“霍老師,您的書我可以碰嗎?”
霍修池停在門邊:“當然。”
關澈小心翼翼地把一本書取出來,那是一本非常舊的書,紙張已經黃到成一種褐色了。純藍色的封面,上面有兩隻黃色的寫實的手。
“天吶,我一直想看這本書。”關澈真誠地問道,“霍老師,您這書從哪裏買的呢?我也想去買一本。”
“這個版本的,好像絕版了。我去年在國外拍戲,在一家舊書店淘的。”霍修池如實回答,“如果你想看,送給你吧。”
“不不不,”關澈連聲拒絕,“我今天已經承了霍老師太多情了,不能再要您一本書了,而且還是您不遠萬里背回來的。”
霍修池心說我就算再送你一個圖書館都行。
“沒關係,這本書我已經看過了。”霍修池說,“現在提着也不方便,活動結束后和我回來拿。或者給我一個地址,我讓助理給你寄過去。”
他的話里給了關澈選項,但是沒有給出拒絕的這一條選項。
“實在太感謝霍老師了,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關澈說著,拿出手機,打開備忘錄,“方便的話,霍老師也給我一個地址吧,這身衣服我回去洗好后給您送來。”
霍修池盯着他認真又恭敬的模樣,慢慢笑了。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一把關澈的頭,把關澈這隻小企鵝摸懵逼的同時,他說:“手機都拿出來了,不問我要個微信?”
說罷,見關澈呆立原地,他又繼續引誘:“我微信很好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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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關:還有這種好事?
霍慫慫:我今天一點都不慫!四捨五入都表白了!
(影帝車窗貼的那幅畫我放微博上啦,好奇的小天使可以去瞅一眼長啥樣@廢話大王何彌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