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卷七:老公有心事
方惋一席話,讓跪在地上的文萱啞口無言,冷汗涔涔,悔恨,痛苦,絕望……都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她也覺得自己是罪無可恕,就算被送去坐牢也是罪有應得。只是,這醒悟是用慘痛的代價換來的,讓全家人都痛得死去活來才有了她此刻的覺醒。
文萱低聲啜泣,懷裏的孩子也在哇哇大哭,母子倆的哭聲,是催心的利劍,戳在文焱心坎上,痛得他難以呼吸,他不敢回頭去看文萱和她的孩子,他不能開口讓方惋放過文萱,因為文萱這一次犯的錯,是致命的。他剛才讓方惋報警而不是他自己親自打電話去警局,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文萱自覺無望了,哥哥讓方惋報警,方惋也說了她該被送去坐牢,她還有什麼可掙扎的?事到如今,她跪也跪了,求也求了,哭了哭了,可她知道,哥哥和方惋再也不會心軟,她的下場就是坐牢。既然如此,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將孩子安排好。
“哥……方惋,我是該死,我罪有應得……我只求你們一件事,將我的孩子交給爸媽,請他們代為撫養,並轉告他們……我對不起我們全家人,我是罪人,我今後會在監獄裏懺悔。他們可以當沒有我這個女兒,但孩子是無辜的,求你們……別苦了孩子……”文萱泣不成聲,望着懷裏的小生命,站起身,眼裏充滿了強烈的愛和不舍。
文焱身子微微一晃,連忙扶住樓梯的扶手,卻還是沒有回頭。
方惋懷裏的小寶寶見到有人哭,他很好奇,小手指指着文萱,嘴裏咿咿呀呀地發出聲音,小身子不安分地動,像是想要過去看個究竟。
方惋不知道寶寶為何變得躁動不安,只是順着一種直覺,腳步在移動,下意識地說:“兒子,你是要做什麼啊?”
寶寶還小,不會回答方惋的話,只是當方惋走到文萱跟前時,寶寶的小手伸出來去摸文萱的孩子……
“哦……哦……”寶寶嘴裏發出大人聽不懂的聲音,說也奇怪,文萱的孩子本來哭得厲害,但是被方惋的寶寶這麼一摸,小傢伙不哭了,還回應了幾聲:“哦……啊……哦哦哦……”
這孩子已經一歲多一點,能說話了,但他卻和方惋的寶寶一樣只發出含糊的聲音,彷彿這是小孩子之間一種特殊的交流,像是在用大人不懂的方式談話。
兩個孩子都在笑,乾淨純粹的笑容比太陽還要光明,比春天還要溫暖人心,看着這副畫面,你會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美好,即使是一顆黑暗的心也會被照亮,洗滌。
孩子是最純凈無暇的天使,不染一絲塵埃,他們不會知道大人的愛恨情仇。看見別人笑,他們也開心,看見別人哭,他們就不舒服,即使是幾個月大的孩子,看見另一個孩子哭,他也會被感染悲傷,所以才會伸手去撫摸哭的人。
這人是誰,這人的母親曾是多麼的惡毒,都與孩子無關,他不懂,他沒有認知,所以他能無私地奉獻出自己的安慰,哪怕只是一個摸臉的動作。
文萱此刻真恨不得能一頭撞死才好。方惋的寶寶,曾被她喪心病狂地調包,交給了尹夢璇那個魔鬼,可現在,她的孩子在哭,最先來安慰的,竟是這個只有幾個月大的寶寶。而她呢,給了這個寶寶什麼?給了災難,給了傷害,寶寶還給她的卻是純潔的笑……
文萱感到無地自容,她也是當母親的人,她怎麼會做出調包的事,她當時是被魔鬼附體了嗎?
方惋神色複雜,看着兩個孩子笑得這麼開心,她突然覺得心頭的某一塊大石頭一下子粉碎了……她已經有了決定。
方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清冷的眸子裏有着一抹決絕的冷靜:“文萱,你的所作所為,即使是坐牢也無法償還。你殘忍無情,我本該像你報復我那樣地報復你,讓你生不如死,可是,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淪為仇恨的工具。人類是有智慧有理智並且懂得自控的,否則,任由邪惡滋生,不加以遏制,那跟畜生有什麼分別?如果換做以前的我,一定會讓警察抓你,將你送進監獄,但是我在經歷了那麼多事之後,我的心態也會變,我覺得人不能只為自己活着,身邊的每一個愛你的人關心你的人都在為你付出,難道不該為他們想一想嗎?如果將你做的事告訴家裏,你坐牢,我和文焱都不會開心,因為,我們的父母,還有外公外婆,都會氣得只剩半條命,即使我的寶寶回來了,這個家也不會快樂。家裏的每個人都經歷了太多的傷痛,全都脆弱得不堪一擊,包括我自己。我們需要的是安寧,是和平。”
文萱腦子發懵,眼裏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你……你是什麼意思?”
“我不報警,但是,你必須得到懲罰。既然你做出了將我的寶寶調包的事,那麼,我要你答應我,從今以後,你不能再做壞事,不能做對不起家人的事,還有,只要有空就要去孤兒院當義工,為那些無父無母的孩子們送去一點溫暖,把你的母愛,分一點給孩子們。這不是一兩天的事,你要長期地堅持。你能做到嗎?”
方惋那雙美麗而清澈的大眼睛格外透亮,瞬也不瞬地盯着文萱的臉。
文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真的嗎?她真的可以不用坐牢?
“我……我……嫂子……我……謝謝……謝謝你……我答應,你說的我一定會做到,我保證!”文萱最後那三個字說得十分響亮,她的感激是發自內心的。
先前文萱說知錯了,僅僅是知道而已,但真的送她去坐牢的話,她心頭難免會有積怨,可現在,她是真正的大徹大悟了。
方惋的以德報怨,為了都是這個家,她的度量,她的胸襟,是許多人都達不到的高度。她用寬容代替了仇恨,她沒有步步緊逼,儘管那是她的權力。
退一步海闊天空,有時候,原諒遠比憎恨更加難。但如果那個人是真心悔過,原諒,就會創造新的希望。就好像方惋要求文萱以後去孤兒院當義工,只要文萱是真心的,那麼孤兒院的孩子們將來就會多個媽媽,多一份溫暖,少一點冰冷,少一點孤單……這麼做的意義,遠比送她去坐牢更加深遠。
“還有一點,文萱你要記住,這件事,只能我們三個人知道,不能讓家裏的其他人知道,將來孩子長大的也不能告訴。希望你今後真的可以重新做人。你也是一個母親,隨着孩子的成長,你的一言一行都是他的榜樣,想要孩子將來做個堂堂正正的人,你就要先做給他看。”
“嫂子,我知道了。我……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以後我會讓大家看到我的改變,我要當一個好母親,為我的孩子做個好榜樣,將來……希望他能像哥哥和嫂子那樣,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做人。”
文萱神情肅穆,真誠,看來她是真的醒悟了。為了孩子,她想要成為另外一種人……能抬起頭挺起胸做人。
方惋抱着寶寶轉過身去,一回頭,正對上一雙赤紅的眸子,他眼裏翻卷着波瀾,卻已經是說不出話來。
方惋心裏一酸,這個男人啊,明明都已經痛得肝腸寸斷了還說讓她報警,這是為了讓她心裏好受些,為了對她有個交代,他寧願自己忍受着痛苦。
方惋瞪了文焱一眼,故作嚴肅地說:“還愣着做什麼,回家去啦,寶寶一會兒該餵奶了!”
“呵呵……好,回家。”文焱諾諾地點頭,回頭深深地看了文萱一眼,然後攜着老婆孩子走下樓去了。
寶寶懶懶地縮在媽媽懷裏,他有點困了,耷拉着眼皮,不一會兒就睡着。他睡得很香甜,他喜歡媽媽身上的味道,軟軟的懷抱溫暖又舒適,是他最依賴最眷戀的地方。
所幸的是寶寶還小,記不得自己曾被一個多麼惡毒的女人帶過,被她掐,被她擰,被她打,他都不會記得,以後懂事了也不會知道。他將會在大人的疼愛中長大,健健康康的,快快樂樂的。
這一連串的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天空變得晴朗了,空氣變得清新了,世界又生動了起來。
回到家,又是一屋子的人在等着。方惋和文焱身後跟着的是文萱和她的孩子。
剛一進門,方惋懷裏的寶寶就醒了,懵懂的大眼睛望着屋子裏的一群人,然後他就被邱樟搶過去抱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太公太婆……全都爭着抱,一個個的臉都笑開了花,直接將方惋和文焱無視了。
文萱的孩子也被長輩抱走,她已經習慣了,直接坐在旁邊看熱鬧。
“嘖嘖,瞧這皮膚,忒水嫩啊……”
“看看這耳垂長得多好,有肉,厚實,一定是個有福氣的人!”
“寶貝兒,來親一個!”
“。。。。。。”
輪到文治平抱了,他怎麼就覺着孩子笑得有點不對勁呢?愣了一愣,隨即問道:“孩子是什麼時候尿的啊?”
說著,文治平就查看了一下……
“哎喲!真尿啦!快快快!”
“我來給他換!”邱淑嫻一溜煙兒跑進去拿紙尿褲了。
看着一群長輩圍着一個寶寶團團轉,方惋和文焱不由得無奈地相視一笑……都是老頑童啊,都忒熱情了,瞧這架勢,家裏就算再多兩個寶寶都不夠大人們寄託愛心……
“算了,沒我們什麼事兒了,休息去吧。”
文焱也覺得,長輩們都在,他和方惋連孩子都難得抱一下,還不如進去休息養好精神。
看到家人相處和睦,開心,方惋更加覺得自己放過文萱的決定是正確的。如果她為了逞一時之快而將文萱送去坐牢,她將什麼都得不到,這個家一定會徹底支離破碎永不癒合。全家平安,全家開心,才是真的幸福,圓滿。
晚上吃飯的時候,一大鍋的花生豬腳湯。花生是發奶的東西,很多產婦坐月子都會吃。方惋那時沒吃,因為寶寶不在。
現在她得使勁吃,天天吃。她現在奶水不夠了,只希望能食補,葯補,延長一下她的哺乳期。有的母親為了保持身材而選擇不給孩子喂母乳,但對於方惋來說,她經歷過失去孩子的慘痛,現在哪怕是讓她多給孩子喂一天奶,那都是一種幸福。
接下來的幾天,家裏都沉浸在滿滿的喜悅中。方惋的心思大都被寶寶吸引走了,文焱也需要養身體。這日子是前所未有的寧靜,溫馨。
多了個寶寶,家裏顯得生機勃勃,時常都能聽到寶寶的笑聲,他在親人們加倍的關愛下,長得白白胖胖的,很健康。
苦難過後的平靜總是特別珍貴,方惋很享受這樣的日子,但是過了幾天她就察覺到一點不對勁……
文焱顯得有點怪異,他不像以前那樣和方惋鬥嘴了,平時很少說話,方惋說什麼他都做什麼,不會說個“不”字。晚上睡覺的時候,有兩次方惋半夜醒了都不見文焱,一找,原來在對面房間裏睡覺。
是因為他覺得孩子晚上睡覺鬧騰了,影響到他了嗎?方惋有點不明白,文焱幹嘛像是故意在迴避着什麼?這感覺來得怪異,淡淡的可就是揮之不去。
不是一切煩心的事都解決了嗎?他還有什麼心事?
方惋不動聲色,這一晚,她將寶寶哄睡著了之後,假裝自己也睡着,然後留心着文焱的動靜……
果然,他又悄悄起床去了另一個房間。
方惋炸毛了,這男人,到底怎麼回事!
方惋直接推開那個房間門,大刺刺地鑽進他的被子,看他有何反應。
文焱僵硬着背脊,心裏暗暗叫苦……鼻子裏鑽進熟悉的清香,是她的味道,雖然背對着她,可他能想像得出她現在嬌嗔的表情。
方惋低聲的呢喃:“你怎麼不跟我一起睡?”
文焱身子一顫,沒有轉過身,她看不到,此刻他深邃的瞳仁里閃爍着幽暗的光,心裏默念:“惋惋……你是個好女人,我對你的愛從未變過。可是,還有一個康佟啊……你和他之間都是美好的回憶吧,而我和你之間卻有許多不愉快的記憶。我不敢問你是否真的想過要跟康佟走,那答案,我竟然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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