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我哥瘋了
在收破爛這條道道上,蔣雲松居然一往無前!
他從逐漸擴大的流浪漢破爛王結交圈子裏,很及時地收到哪個祠堂重修,他會即時披起“戰衣”前往,在一些村民們準備下錘敲碎他們遺棄的廢舊建築部件里,及時搶救回完整的“廢物”;
哪條古舊村落在村頭建起新村,舊村只剩下老人家留守着,蔣雲松會第一時間造訪老村民,跟他們聊天,說他們把老宅舊居里“不值錢”民國晚清時候甚至及至明代的舊碗、舊瓷器、老酸枝台椅甚至一張就要塌掉的古木籠床賣掉,把賣給蔣雲松得到的錢,換上他們渴望已久的時尚輕便的傢具;
附近城市、區縣、小鎮郊區,哪裏有“鬼市”舊物集散市場,這些他從前根本聞所未聞的地頭,他很快就摸得一清二楚。
蔣雲松很快用他設計圖紙、計算高數與工程造價、預結算的強大邏輯思維,和分析水平,迅速理出不同區域之間對於不同古物的多寡,把這兒“出土”量大的古物運到相對稀缺的區域出手,很快,他就開闢了一條生生不息循環不斷的買賣渠道!
消息多,短程遠程的東奔西跑,邋遢的形象更利於把收購價格壓低,也便於裝出窮酸的“低價”其實是高於實際價錢去賣出手上次一點的舊物。
加上重重的還貸消息壓在心頭,蔣雲松疲於奔命完全再無力顧及自己的形象。
他變得烏糟邋遢。
他這種可怕的走火入魔的狀態,不可能不引起蔣耕和蔣雲熙的疑慮。
這一天,蔣雲熙研究汝白釉的歷史至半夜,忽然聽到隔壁哥哥房間傳來一聲響動!
蔣雲熙心想:來了來了,我哥又來發什麼瘋了?
這幾個晚上,她連夜趕着攻破一個朝代瓷器特質的知識點,都聽見蔣雲松半夜竟然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他原來幾乎每天半夜裏都溜出家門!
這發現讓蔣雲熙毛骨悚然!今晚,果然到半夜,哥哥又弄出響動了。蔣雲熙迅速把枱燈關到最微弱,豎起了耳朵。
只聽見“噠”的一聲,哥哥開房門了,蔣雲熙想開門出去直接問哥哥,可又怕半夜三更息突然開門會嚇着哥哥,哥哥被嚇着時更會嚇着自己,於是,她決定按兵不動,把枱燈關掉,輕輕推開一點窗,待哥哥出了大門時從窗口看下去。
蔣雲熙嚇得張大了嘴巴!
今晚月色如水,照得石巷的麻石板泛出磣磣的白光。
白月光下,蔣雲松一身破爛王的裝扮清晰可見!他一身硬朗矯健,在石板路上左跳右跳,日常咣當作響的古板路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哥哥像晝伏夜出的羅剎或夜叉一樣,瞬間消失在石巷拐角!
蔣雲熙整個人跌倒在窗前!
哥哥怎麼了!他、他、他好像……
……
“別哭啦,你怎麼又瘦了?”
韓拙看着臉色蒼白的蔣雲熙,小臉蛋竟然比上個星期又小了一圈!
無由來一陣心痛,心想這傢伙有多累啊,多久沒認真吃一口飯了?
想到救命恩人孔月離世,蔣耕最近也被眾多古建築搶救專業事務纏身,讓還天真幼稚生活不太能處理的蔣雲熙變成大半個小孤兒,韓拙卻還不知道怎麼開場把這小恩人認了。
雲熙顯然還未能從喪母的巨大打擊中恢復過來!韓拙不敢提救命恩人的事。他看着雲熙,愛莫能助的心態讓他覺得自己很沒用!
他能做什麼?
這是古董鑒別和修復小天才,是國家未來的棟樑,也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兒,他於情於理上,至少能在一日三餐上照顧好她才對。
韓拙這麼一想,頓時生出前所未有的慈父心態,下決定真的要照顧好雲熙的一日三餐。
他能夠為恩人回報什麼?恩人已經不在人世,她女兒即將成為罕見的小專家,生活卻沒有人照顧……
那我來吧!
想到這,韓拙一臉關愛的微笑,像幼兒園阿姨,捏捏雲熙所剩無幾的小臉蛋肉,說,“你這小專家成長時間跟空間多着,不用那麼辛苦那麼著急好嗎?人家幾十年的專家哪個不是姿柔淡定慢吞吞的?”
像哄小孩子,一哄,蔣雲熙就受不住了。
最近家裏好冷清,哥哥變成這樣,爸爸又出差去了……
好久沒有人哄她了,蔣雲熙抬起因為徹底不成眠而烏青大眼睛,忽然一陣無助感湧上心頭,大滴大滴的眼淚就掉落下來。
“哎呀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沒有。我發現,我,我,我哥,瘋了。”
“啊?”韓拙一臉驚愕。
雖然雲熙這小樣和發現,讓韓拙差點沒忍住爆笑,可看着雲熙委屈又擔心的樣子,確實是真的很難過。
想想近來蔣雲松一連串反常的舉動,韓拙也覺得雲熙並非無緣故地擔心。
“雲松怎麼了?”
“不知道,韓拙,你說一個人每天大半都溜出家門,然後穿上一身破爛還戴個草帽,這說明,他是不是瘋了!”
蔣雲熙描繪着哥哥,卻說著說著覺得自己說的這一段話像極了媽咪看的武俠小說里,開竅洪七公或丐幫幫主等的語句,不由“哇”的一聲,壓抑已久的傷感又爆發而出。
韓拙一時沒辦法理清楚雲熙所說的事,也沒有辦法安慰雲熙這小女生的小內心,只知道她真的很擔心很透支,手足無措間,唯有把雲熙緊緊摟在懷裏。
哭夠了,韓拙才拍拍雲熙的背部,發現原本肉乎乎的女孩已經瘦得有點兒脫相了,心痛一陣緊似一陣,拿起勺子喂起蔣雲熙來。
這餐廳是一個遊樂場古堡遊戲裏的場景改造而成的,是圓型的古堡,大廳一一圈全是落地玻璃。
充足的陽光落在韓拙與蔣雲熙身上,韓拙一邊輕輕為雲熙擦去眼淚,一邊把一勺子的龍蝦泡飯遞到雲熙嘴邊。
蔣雲熙那麼自然地張開小嘴,慢慢吃起來。
圓型大廳那一頭窗外,一個纖細的身影經過,飄落一串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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