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魂兮歸來重活一世
曲雲薇只覺得四周一團黑暗,恍恍惚惚之中,甚至感覺不到身上的疼痛,整個人輕飄飄的,像一片羽毛似的,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慢慢的飄蕩着,無依無靠。
當她再一次睜開眼睛時,面前沒有白雪,沒有曲玲榮,沒有惡毒的婆子和棍棒,只有碧綠色的薄紗落在她眼前,隨着微風輕輕的吹動,宛若碧波柔柔的蕩漾在她眼前。
她認得,這是雨過天晴色的浣紗,是她最愛的紗帳之一,上面還有她親手挑繡的魚戲蓮葉花樣子。
可是她現在是在哪裏?她還活着嗎,是有人救了她?
曲雲薇下意識的坐起來,可是身上一點疼痛感也沒有,她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腹部。身上穿着藕粉色的內衫,輕輕一摸觸手生潤,必然是上好的料子……但是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她的小腹平坦,肌膚光潔如玉,上面沒有一絲一毫的傷疤。
這不可能啊,她明明記得清楚,婆子是劃開了她的肚皮從她腹中硬生生扯出了孩子,無論怎樣,她也不至於身上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傳來,曲雲薇忍不住捂着腦袋呻吟出聲。大量的記憶如同泡沫似的湧進她腦袋……雪地,鮮血,曲玲榮,雙親,孩子。
以及一個鬼魅般的聲音不停的在她腦子裏迴響着:曲雲薇,重活一次,報仇。
她忍着頭痛想要支撐起身體,可是在不經意間,她的手撫到了枕頭下的一樣東西,曲雲薇好奇拿起出來一看,是一個菱形的玫瑰蘇綉緞面香包,裏面有着淡淡的葯香傳來,只是聞着就能讓她感覺頭痛舒緩了不少。
看着這個無比熟悉的香包,曲雲薇心裏一驚這荷包她再熟悉不過,是自己還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好友殷瑤雪送給她的。殷瑤雪是醫藥世家,家裏代代出的皆為名醫,這是有段日子因為瑣事她總是頭疼多夢,瑤雪特意做給她的…
直到這個時候曲雲薇終是反應過來,為何她先前一直會覺得,這個房間眼熟,這就是她仍在南洲生活時,在曲府的閨房啊!
曲雲薇一時激動得站了起來,垂眸便是見一雙白皙修長的玉手。十指纖纖若削蔥,白嫩的彷彿上好羊脂玉雕刻而成,沒有一點紅腫開裂的痕迹,只有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才能有這樣的手。
曲雲薇眼眸微微眯起,顧不得許多,連鞋襪也沒有穿,赤腳踩在地上,急匆匆的向著梳妝枱跑了過去。
上好檀木雕出的梳妝枱上,正擺放着明亮的水銀鏡。鏡中映出一張少女的臉,半散的墨發披在背後,杏眼桃腮,貌若芙蓉,白嫩的肌膚上透着淡淡的粉色。一雙嬌媚的桃花眼因為剛剛睡醒,眼尾還帶着淡淡的工作,面上隱約透出一股嬌憨。身形嬌弱,纖細腰肢不堪盈盈一握,正是還在成長中的少女身體。
她呆怔的望着鏡中嬌艷柔美如花骨朵的少女,手指慢慢的撫上臉頰,這是她的臉,她十二歲的時候的臉。
她回來了,她真的回來了,老天真的又給了她一次機會!
撫摸着自己的臉頰,曲雲薇有悲有喜,正在這時,一個穿着湖藍色掐腰比甲的丫環掀開了珠簾走了進來,望見曲雲薇後面色一喜,“小姐,你睡醒了?”
說罷,打了帘子對外面吩咐了一句,讓打些水來,又走了進來。
曲雲薇抬眸望去,面上的神色一怔,入眼是一個臉龐圓圓,帶着喜氣還有些嬰兒肥的丫環。她怔怔的看着,險些落下淚來。
梨流是她的大丫環,當時也是陪着她嫁到了相爺府的,後來她淪落為最低賤的賤妾。身邊的丫鬟走的走,死的死,被發賣的發賣,只有梨流,一直跟在她的身邊,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只是想來上一世等她死了之後,梨流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小姐,你趕緊將鞋子穿上,免得又受了寒。”曲雲薇還在發獃的時候,梨流已經微微皺着眉走了過來,看到她未穿鞋襪,當下拉着她坐到床沿,自己蹲下身子為曲雲薇穿鞋襪。
“小姐,你身體還好吧,有沒有覺得有什麼地方很難受,如果有的話,一定要儘早告訴奴婢。真是的。身體剛剛好一點,您居然鞋襪也不穿,這麼站在地上。萬一受了凍,那可怎麼是好呢,小姐你看看這腳都是冷的。”
梨流一邊為曲雲薇穿鞋子,一邊還在不停的絮叨着,這副愛嘮叨的模樣和曲雲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想着想着,她忍下眼裏淚花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也未曾比我年長几歲,如何就這般愛嘮叨?院裏的嬤嬤,都比不上你。”
“小姐又打趣奴婢,奴婢的職責就是照顧小姐,小姐又不懂得愛惜身體,奴婢不過說兩句。難不成還惹了小姐厭煩?”
這廂主僕二人正說著話,曲雲薇剛剛平復下心裏的激動。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的院子傳來,打起的帘子后露出一張柔美白皙的臉,她匆匆走到床頭坐下,拉着雲薇的手問道:“薇薇,身上還難受嗎?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要不請郎中再來看看?”
眼前的婦人眼底透出幾分焦急,正殷切的望着她,手也不停地摸着雲薇額頭。正是她的母親宋氏,現今二十八歲,因着保養得當,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身上有着南洲女子獨有的靈秀清透,還多了些讓人着迷的母性韻味。
她的樣貌有六分就是像了母親,特別是一雙桃花眼,嫵媚嬌俏,又不會失了穩重。
如夢如幻境,若即若離花,前世因果宛若噩夢驚魂。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娘在自己的眼前,想起前世曲玲榮帶着嘲諷的眼神,告訴自己全家都被斬首了,淚水一下就湧上了曲雲薇的眼眶。
“薇薇,別哭啊,是不是哪裏還疼?疼你就告訴娘好不好?哪裏不舒服?”宋氏一看她哭了起來,連忙一疊聲的問到,轉頭就吩咐梨流快些去叫大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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