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趙珍珍聽到這話並沒有生氣,而是盯着婆婆看了數秒,笑着說道,“要想得到別人的尊重,首先要尊重別人,我們離婚的事情說好了不告訴孩子,文廣也特地跟你們二老說了,但你還是跟大寶二寶講了,不但如此,還說是我不要孩子爸爸了,可能也會不要他們,這是你一個當奶奶的應該說的話嗎?”

曹麗娟一愣,她明明囑咐大寶二寶不要跟外人說的,怎麼這倆孩子到底還是說出來了。這事兒的確是她做的有點欠考慮了,不過,那個時候她的確是很擔心,兒媳婦那麼年輕,兒子的情況誰也說不好,不把孫子爭過來他們老兩口還有什麼寄託?

她冷笑了一下,說道,“你以為你不說,孩子們就不知道嗎?大學裏那麼多的夫妻為了劃清界線都離婚了,這事兒根本瞞不住,與其讓孩子猜來猜去的,還不如告訴他們!”

趙珍珍看她一點也不心虛樣子,收斂了笑容說道,“我不管別人如何,也不管別人家的孩子如何,大寶和二寶再聰明,終歸還是孩子,他們的心裏承受能力和大人是不一樣的,即便是猜到了,畢竟不是百分之百確定,猜到和確切的知道是完全不一樣的!這離婚的事情畢竟還是客觀事實,你跟他們說,我不要他們爸爸了,這話從何談起?離婚是文廣提出來的,而且離婚以後,為了方便去農場探視,我特意申請調動了工作,每周都會帶着孩子去看他!你可以問問文廣,農場其他的家屬有沒有能做到這些的。如果這樣做,你都認為是我不要孩子爸爸了,那我有一句話我想問很久了,自從文廣下放到農場,你們連信都不敢回,更別說去看他了,這是準備放棄他這個兒子了嗎?”

曹麗娟有些心虛,但還是立即矢口否認,”文廣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我們怎麼會放棄他?只是局勢太緊張了,文廣已經被下放了,我們要是再牽連進去,那不是一點後路都沒有了嗎?他二叔在信里也一直強調,不要讓我們沾上農場的事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補充道,”雖然我們沒有出力,但文廣在農場的日子不好過,各方面都要用錢,我不是給他捎了一千塊嗎。“

言外之意,趙珍珍是出了力,但他們也出錢了。

趙珍珍從挎包里拿出鑰匙,走進裏間將柜子裏的暗格打開,拿出一沓子捆的整整齊齊的大團結,說道,“給你說實話吧,文廣在農場根本就不需要太多錢,有錢也沒地方花,這個錢是我想要的,當時主要是考慮憑我一個人的工資,維持四個孩子的開銷有點吃力,為了預防萬一的,現在已經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曹麗娟猶豫了數秒,把錢拿起來放到包里,說道,“我就不追究你撒謊的事情了,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不要再說了!我今天上來看幾個孩子的,你把他們叫過來吧,看完了我就走了!”

趙珍珍輕聲譏笑,說道,“你看不上我,我同樣也很討厭你,這一點咱們彼此都很清楚,所以你對我做了什麼,我從來都不會生氣,畢竟你在我眼裏就和陌生人區別不大。但如果牽扯到了孩子,肯定就不能那麼算了。本來我想的是,雖然你們對我的態度很惡劣,但對孩子們還不錯,我希望我的孩子在這世上能有更多人疼他們,所以之前才會主動上門,但文廣出事兒以後,你為了跟我搶孩子,竟然跟孩子們說我以後可能不要他們了,這就是底線問題了,你觸碰到了我的底限,所以,以後你們想看孫子,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曹麗娟一聽這話更急了,說道,“你怎麼想我不管!你和文廣既然已經離婚了,你就算不上我們王家的人了,但幾個孩子是我們王家的孫子,我們來看誰也攔不住!”

趙珍珍笑了笑,說道,“沒錯,我和文廣是離婚了,但我們前不久又復婚了,你們想來看孫子,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條件!”

曹麗娟立馬問道,“什麼條件?”

趙珍珍輕笑,說道,“很簡單,第一你就這件事情跟我道歉,不僅僅是口頭上,還要寫一份不少於五百字的道歉書。第二:當著孩子的面再跟我道歉,澄清一下關於我不要孩子的謊言,說明那是你們為了搶孩子的撫養權信口胡說的。第三:沒錯,我現在是個芝麻大的小官兒,但我升職憑得是自己的努力,和文廣他二叔半點關係也沒有,如果你不信,可以寫信去問,下次再讓我聽見這種話,就不是今天這麼客氣了。第四:做到了以上三點,每個月可以來看兩次。

聽完這話,曹麗娟氣得簡直要七竅生煙了,她什麼身份?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接受了優質的中西式教育,而且退休之前還是社會地位很高的副院長,這些她趙珍珍能比嗎?

誠然,她現在是市副秘書長,論級別也很高了,但她這個官兒水分很多,一個只有小學文化的人竟然能混到市政府的秘書部,說出來都要笑死人了,若說不是靠她的心急和鑽營,怎麼可能呢?

比較起來,自己就不一樣了,能一步步提拔到醫院副院長的位子,靠得可不是小聰明,而是實實在在的本事!

她忽的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狠狠瞪着趙珍珍,說道,”你休想!“

趙珍珍可不生氣,她同樣也站起來了,走到餐桌前一邊慢悠悠的收拾着碗筷,一邊說道,“如果你覺得我的條件難以接受的話,那很簡單,以後不要來看孩子了!”

曹麗娟冷笑道,“孩子是你生的不假,但他們不是你的私有財產,不是說你不想讓見就不見的!”她說完這個話就自顧自的走到隔壁,將三個孩子都叫過來了。

平房的隔音條件本來就差,雖然她們說話的音量不算太高,但敞着屋門孩子們還是能聽到一些的。趙珍珍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和曹麗娟發生了不愉快,神色如常的問道,“大寶,你作業做完了嗎?”

王建民向來心細,他仔細觀察了媽媽的表情,雖然和以前一樣掛着淡淡的笑容,但似乎有那麼一兩分勉強,再看看一旁的奶奶笑得也很假,根本掩飾不住一臉的怒氣。

曹麗娟沖孫子們招招手,說道,“大寶三寶四寶快過來,看奶奶給你們帶什麼來了!”

大寶看了一眼媽媽,這次趙珍珍和以前不一樣了,她彷彿沒聽到曹麗娟的話,不但沒有給兒子任何回應,反而還說道,“大寶,幫我把盤子端過去!”

王建民點了點頭,沒再看奶奶一眼。

三寶看看媽媽,看看大哥,對着曹麗娟手裏的肉乾咽了咽口水,也拿着一把筷子跟在大寶身後。

四寶拿起自己吃飯的小碗,說道,“媽媽,我不喜歡吃肉乾!”

母子四人都去了廚房,曹麗娟窩着一肚子火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不早了,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自己家,她異常氣憤的把這件事兒告訴了丈夫。

王稼軒並沒有立即發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給她倒了一杯熱茶,說道,“剛才我還擔心呢,天都黑透了,你一個人怎麼回來的?這麼遠的路,怕是走了一個小時吧?’

曹麗娟一氣兒喝了半杯茶,說道,”那倒沒有,我恰好碰上了一輛三輪車,花了兩毛錢一直坐到衚衕口了!“

王稼軒皺着眉頭喝了一口茶,說道,”麗娟啊,你先消消氣,她趙珍珍不管說什麼,也是咱們家的兒媳婦,翻不出什麼大浪來!“

曹麗娟撇撇嘴,說道,”你是沒看到她今天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口頭道歉都不可能,竟然還讓我寫書面檢查,真把自己當領導了?真真好笑!我就覺得奇怪,她不過小學畢業,工作能力也不突出,怎麼就一下子被提拔成了副秘書長?這裏面肯定有問題,要不,我去市政府反映一下情況吧?“

王稼軒不同意,說道,”你到了市政府去找誰?找李市長?雖然他和二弟的關係很好,對咱們也很照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李市長就是分管人事行政的,任職一個副秘書長肯定要經他的手,也就是說,李市長對趙珍珍也是認可的,咱們要是因為一些私事兒找過去,有可能不但達不到目的,反而還起到相反的結果,要是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李市長,李市長說不定還不站在咱們這一邊!“

曹麗娟瞪了丈夫一眼,說道,“你的意思我做錯了是吧?本來文廣被下放了,她趙珍珍就劃清界線離婚了,這就是扔下了文廣啊,而且她那麼年輕能守得住才怪呢,若是再嫁了,難道能讓孩子們跟着她嗎?我提前跟孩子說,有什麼不好的?不然事到臨頭了對孩子們的打擊更大!”

王稼軒眉頭緊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說道,“麗娟啊,我知道這些年你為咱們這個家付出了不少,尤其在兒子的教育上下了很多功夫,雖然文廣天資尚可,但他能有今天和你的悉心栽培是分不開的,好比一顆幼苗長成了一棵大樹,但這棵樹卻別人撬走了,是誰都會生氣的!但是咱們做父母的,從來都左右不了兒女,這些年他們過得其實很幸福,離婚也是迫不得已,根本不是真正離婚,所以你說的再嫁問題,恐怕不太現實。”

至此,曹麗娟聽出來了,丈夫這次竟然不支持他!這可更讓她生氣了,不滿的說道,“我知道你們王家一個個都是官迷!你捨不得一個當官的兒媳婦,覺得說出去很有面子!但我告訴你,她這個官兒,還不知道怎麼來的呢,我明天就去市政府問一問,為何一個小學文化的人,也可以當副秘書長了!”

以前妻子發脾氣,王稼軒總是要哄一哄的,但這次失去了耐心,冷冷的說道,“麗娟,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扯到學歷上。我知道你在讀書上很厲害,不但在國內讀了大學,還在國外一流的大學裏學了醫科。學歷低的人未必能力就低,桂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小時候讀書不太行,初中畢業就入了伍,按照你的說法,他也是沒什麼文化的人,但現在也做到了財政部的部長!”

曹麗娟撇撇嘴,說道,“趙珍珍能和桂生比嗎?”

王稼軒嘆了一口氣說道,“人和人本質上沒什麼區別,二弟在她這個年齡,級別還不如她高呢!”

曹麗娟一怔,有些意外。

王稼軒再嘆了一口氣,說道,“所以啊,以後咱們以後說話做事都不能和以前一樣了!”

曹麗娟撇撇嘴,說道,“我不管她在外面如何威風,我不怕她!我是她的婆婆,因為這一點,她也必須聽我的!”

看到妻子執迷不悟,王稼軒忽然說道,“麗娟,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以前,不總是和母親對着幹嗎?她說的話你都聽了?“

提到婆婆,曹麗娟又是另外一肚子氣,忍不住脫口而出,”母親做了一輩子的家庭婦女,她能和我比嗎?“

王稼軒無奈的笑了笑,說道,”是不能和你比,但她也是你的長輩!“

曹麗娟冷笑了一聲兒,起身去了裏屋。

老兩口因為這個慪氣,一連好幾天誰都不搭理誰。

眼看着要過年了,曹麗娟心裏特別想孫子,但有了上次的經歷,她是不會上門的了,而且丈夫也不站在她的這一邊,想來想去,她給兒子王文廣寫了一封信,將趙珍珍的說辭誇大了至少一倍,而且把她的條件都一一列出來了,說這簡直是太荒唐了。

王文廣的回信很快也很簡單,除了日常問候父母,關於孩子的事情只說了一句:全都聽妻子趙珍珍的。

曹麗娟覺得這兒子白養了,和白眼狼也差不多了。

和王文廣相比較,最近有明顯變化的反而是丈夫王稼軒。不但每天早起買早點,若是她坐診的時候,中午從醫院回來后,午飯往往已經做好了,雖然味道談不上多好吃,若是她不出診,王稼軒會花更多的時間陪着她,要麼看着她畫畫,要麼泡上一壺茶兩個人坐着說說話。

這麼過了半個月,一天中午他們吃飯的時候,這天的中午飯是從曹麗娟做的,有肉有魚,比平時要豐盛不少,但王稼軒只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雖然不經常做飯,但從曹麗娟很自信自己的廚藝沒有退步,她問道,”你這麼了?胃不舒服?“

王稼軒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我突然想到,大寶二寶還有三寶都很喜歡吃魚,這麼好吃的魚兒,幾個孩子是吃不上啦!”

曹麗娟登時不高興了,說道,“你什麼意思?讓我答應趙珍珍的條件?”

王稼軒聽出她似乎有緩和的餘地,就說道,"當然不能全都答應,但你貿然跟孩子們提離婚的事兒,還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就口頭上道個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跟孩子們說開了,他們也不會抱怨你的!畢竟咱們的出發點是為他們好,就怕他們跟着媽媽會吃苦頭,過得不好!”

曹麗娟沒胃口再吃飯了,放下筷子就去了裏屋躺着。

然而掙扎了幾天之後,她最終還是同意了丈夫的提議。

老兩口達成了一致的意見,在周日的上午再次來到大學家屬院。

此時的王家很熱鬧,李敏慧帶着四寶在孩子們的書房裏上課,本來羅西成和三寶也在書房,但課上到一半,為了觀察寒風中蕭瑟的樹枝,師生倆笑嘻嘻的在院子裏站了半天了。

趙珍珍帶着大寶在客廳,一個寫作業,一個在看資料。

王稼軒盯着羅西成看了兩眼,認出來這是老羅家的小兒子,就有些嚴肅的說道,”西成,等會兒我們要跟孩子媽媽說點比較重要的事情,你帶着三寶先進屋吧!“

羅西成在有些問題上是個糊塗的人,但有些時候也異常通透,他一眼看不出來這兩口子面色不善,不但將三寶領走了,還招呼大寶和四寶,還有李敏慧教授,一起都出門了,說是要去帶着他們去看看大學裏的白龍湖。

他聽說白龍湖冬天也不結冰,早就特別感興趣了。

三寶和四寶都高高興興的跟着他走了,但大寶不放心,出了衚衕口又折回來了。

“我衝著文廣的面子,還喊你們一聲爸媽,畢竟不管怎麼說,你們是孩子的爺爺奶奶,以後你們想來看孩子,我也會和以前一樣熱情相待,但在這之前,必須按照我的條件來做,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只有全部都做到才行!”對着公婆犀利的眼神,趙珍珍絲毫不懼。

王稼軒沒想到她的態度這麼堅決,忍不住嗤笑了一聲,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們是長輩,你一個做晚輩的,家裏可不是你的一言堂!的確,你現在能當上副秘書長,或許是因為你工作努力認真,但你以後就會明白了,在官場上混,光有能力是不行的,這世上能人多了去了,能當官的也沒有幾個,能越走越遠的人,要麼是運氣特別好,要麼是有一定的背景!你要是還想往上升的話,文廣的二叔會是你強有力的支持!所以說,人不能太短視,也不能太極端,所以不妨各讓一步,咱們當著孩子的面認個錯兒,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趙珍珍搖搖頭不肯讓步,她說道,“我承認我的能力很有限,現在當這個副秘書長已經有些吃力了,而且對官場也不太感興趣,以後能不能升職我根本不在乎!”

王稼軒皺了皺眉頭,在他看來,趙珍珍的態度這麼有恃無恐,要麼是有別的靠山,要麼是真的沒有規劃自己的仕途。如果是前者,他和老伴兒一時的低頭還有意義,如果是後者,則完全沒有意義了。

他躊躇了數秒才冷冷的說道,“趙珍珍,我們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既然你不肯退一步,那就改日再談吧,我們先回去了!”

王稼軒回到家后,動用了自己一個私人關係,很容易的就打聽出來,雖然跟李市長推薦趙珍珍的是張局長,但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市長陳友松。打探到這個消息他心裏異常高興,不但好好安撫了妻子,還替她寫好了五百字的道歉書。

隔了幾日,老兩口再次上門,答應了趙珍珍的所有條件。

趙珍珍也說話算話,不但對公婆倒茶讓座,熱情有加,還跟孩子們解釋,說他們奶奶曹麗娟是急火攻心才胡亂說話了,以後絕對不會有了。

從表面上看,一家子又恢復了其樂融融的樣子:曹麗娟十分罕見的和趙珍珍聊了幾句家常,就連王稼軒都問了她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還提出來,如果她寫稿子有問題可以隨時問他,還推薦了不少書讓趙珍珍看。

大人們的談話結束后,大寶三寶和四寶圍着爺爺奶奶承歡膝下,老兩口高興的合不攏嘴。

王文廣接到父母的信后,立即給妻子寫了一封信,除了讓她不要生氣,注意身體之外,還講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已經申請了工作調動。其實這樣想法早就有了,但之前一直有些猶豫。

主要是擔心上級領導不支持。

他們農場科技部最近幾年對平城的農業貢獻很大,按說起來他這個要求不過分,但是比起農場的其他人,能恢復身份已經是十分幸運了。而且農場第二批恢復身份的人,也都沒有離開農場,都還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

他王文廣不能搞特殊化。

但妻子的來信很快讓他改變了這個想法,趙珍珍在信里其實也沒說什麼,甚至關於王稼軒曹麗娟的事情也是一筆帶過,信上說得最多的,還是關於工作上的事情,透過薄薄的信紙,他都能感到妻子的壓力。

因此,第二天就打了調職申請書。

之後就是一天天在希望和失望中煎熬了,等待的日子總是過得太慢,時間大約過去半個月,等到臘月二十六,王文廣都不抱什麼希望了,調令突然就來了。

年二十八,王文廣甚至沒心思好好收拾行李,就和二寶王建國踏上了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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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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