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老頭兒笑起來臉上的苦瓜相就沒那麼明顯了,王文廣這才認出來是平城大學原來的化學系主任劉主任。

來到農場以後,王文廣雖然也不和他一個勞動小組,但住的並不遠,上下工的時候經常能碰到,和一年多前相比,他至少老了十來歲,身上的衣服綴滿了亂七八糟的補丁,看起來和真正的農民差不多了。

上了新項目之後,科技部現在的人手的確有點不太夠用,但人員調動不是王文廣一個人說了算的,特別是這種上頭撥了資金的項目,按照慣例,如果新進人的話,必須先跟打申請,等領導批複后,再跟農場的王場長進行協商。

王文廣看向劉主任的目光比較複雜,這個人以前在大學的時候很善於拍正校長何齊聲的馬屁,又因為是何校長的同鄉,雖然能力和資歷都很一般,還是擠掉其他人升了副主任,而且對他那麼年輕就是主任頗為不滿,兩個人化學系做搭檔合作很不愉快,他升了校長之後,因為系裏的經費問題,劉主任還公然和他吵了一架。

這些還都算是小事兒,關鍵後來妻子趙珍珍提到過,聽他們張處長透露,這位劉主任還寫了大字報實名揭發他,企圖將他扳倒取而代之,當然了,工作組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絕對不會成為某些小人污衊別人的工具。所以劉主任沒幾天就被下放了。

劉主任的家事兒,王文廣聽梁校長說過,自從大前年被下放到農場,已經三年過去了,劉主任的妻子和女兒一次都沒有來過,據說,他妻子已經改嫁了。這事兒幾乎整個農場都知道。

如今劉主任的慘相,更是說明了一切。

但一切事情有因就有果,他怨不得別人,這都是他自找的!

如果不是覬覦副校長的位子,他就不會寫王文廣的大字報,如果不寫大字報,他的背景和閱歷都過關,根本不會被下放!

即便是不考慮人品的問題,劉主任雖然是系主任,其實專業水平也很一般,遠達不到王文廣的要求,因此他還是委婉回絕了,“我和梁校長只是負責執行這個任務,沒有任何的人事行政權力,一切都要聽從上級領導的安排,目前還沒有接到擴編的文件,而且,其實咱們是一樣的,檔案都還在農場,只是分工不一樣罷了!”

劉主任很失望,一張苦瓜臉愣了數十秒,正要再為自己爭取,一個中年人走過來說道,“老劉!你不是保證不會窩工嗎?後面的磚都攆上來了,快走吧!”

王文廣和梁校長對視一眼,互相搖了搖頭。

因為資金到位所以實驗室建造起來也很快,五月底,各種儀器也採買齊全了。

王文廣和梁校長更忙了,帶領着手下一幫講師教授一天到晚都呆在實驗室里,有時候甚至為了一個樣本,或者一組數據,熬夜加班到天亮。

項目組裏沒有閑人,唯一清閑一點的就是吳啟元了,他年齡大了,專業也不對口,是不可能進實驗室的,因此就負責了大家的後勤工作。不要小看二十幾人的一日三餐,以前還有小蘇小胡幫忙,現在完全是吳校長一個人了,因此他也很忙,一大早就要去買菜買糧,做完早飯後大家吃過都走了,他歇息一會兒又要忙午飯和晚飯了。

當然了,因為吳校長是總顧問,除了後勤,還需要負責科技部的日常工作,譬如今天,櫻桃公社蔡家屯的村書記帶着兩個年輕後生來了,說是他們村本來鹽鹼地不多,也就沒有參與土壤改良的活動,現在覺得很拖公社的後腿,要把這一項補上,但去其他大隊汲取經驗,那些人都說得不算清楚,因此就直接找到科技部來了。

吳校長耐心的給他們講解了半天。

在全體人員的努力拚搏下,工作成果也十分喜人,五月底,實驗室研製出來的第一批化肥面世了,第一時間用到了農場的實驗田裏。

六月初,一年一度的麥收開始了!

在過去的一年裏,雖然平城旱災嚴重,但因為在全市範圍內推廣了土壤改良計劃,還改善了農田的灌溉系統,將旱災對農作物的影響降到了最低,甚至有的地方不但沒減產,反而還產量還提高了。

麥收還沒開始,但站在田野里,看着一眼望不到邊的麥浪,看着陽光下金燦燦的麥穗,很多人都是激動萬分。

經過了一年左右的糧荒,雖然還沒有鬧出亂子,但家家戶戶都吃不飽,大人小孩都挨餓,可以這麼說,這種狀態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如果再不給一針強心劑,估計平城真的會像其他地方亂起來了。

不光是農民高興,甚至很多城裏人都會專門來到市郊看一眼地里的莊稼。

在他們眼裏,金燦燦的麥穗就是白饃饃,酥燒餅和熱氣騰騰的油條!

農場的耕田已經開墾出來上萬畝了,其中冬小麥有五千畝,今年的畝產量比去年更高了,高達四百五十斤,這樣總產量就是兩百多萬斤,再加上秋收,足夠農場一萬五千人的口糧了。

算下來還會有不少的結餘。

農場能有這樣的局面,王場長很欣慰,自去年十一月份起,上頭已經斷了他們農場的一切供應,除了糧食,連日常的經費也沒有了。各地的情況都不寬裕,尤其是政府部門需要考慮的因素更多,但具體到他們農場,其實情況更加複雜。

前面提過,農場是一塊飛地,雖在在平城轄區內,但並不隸屬於平城,而是屬於冀省,但由於農場大部分都是鹽鹼地,自然條件比較惡劣,方圓幾十里沒有村落,實際開發起來比較困難,一直就是出於荒置的狀態,建立農場的提議,是上級部門領導的意思,農場的全部建設資金也都是財政專門撥款,即便是後來出現了資金短缺的情況,冀省採取的方式也是袖手旁觀,反倒是平城市政府資助了一筆不小的款子,但相應的,在農場的話語權方面,平城也比冀省要大得多。

冀省既沒出錢也沒出力,也不覺得農場有多麼重要,但自從去年秋天農場獲得了豐收之後,已經有些蠢蠢欲動了,但臉皮還是要的,沒有直接來要糧食。

但現在不一樣了。

冀省的旱情比平城要嚴重的多,城裏因為鬧糧荒,很多人買不到糧,餓極了就把糧店給砸了,即便是公安局嚴懲了相關人員,但這種事件還是屢屢發生。事情本身的性質已經很嚴重,因此帶來的恐慌更是無法估計。

本來到了六月麥收,糧荒按說應該能大大緩解了,但冀省沒有組織項目組進行土壤改良,更沒有花巨資改善農天的灌溉系統,冬小麥減產特別嚴重,畝產尚不足兩百斤,各地生產隊都上報了災情。

也就是說,上交的公糧會比往年少了很多。

因此,即便是麥收在即,糧荒卻越來越嚴重了。

人民吃不抱肚子,政府也十分着急,農場作為冀省的一部分,很快就被盯上了。

這一天,王場長正帶着人檢查糧倉,他們一共收了這麼糧食,儲存是個大問題,稍有不當就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好在農場不缺的就是能人兒,早在麥收之前,農場的建造隊已經蓋好了兩大排糧倉,因為構造合理,不但能通風避光,而且防蚊防潮。

即便如此,王場長也習慣了每天都要過來看一看。

“王場長!省里來人了!”一個小幹事飛奔而來,氣喘吁吁的說道。

王場長不慌不忙的拍了拍手,問道,“哪個省?”

小幹事回答,“冀省!"

王場長冷笑一聲兒,平城市政府前幾天剛派人來過了,除了口頭表揚了他最近大半年的工作,還給他個人發了一筆獎金,並且好意提醒他,既然上頭已經斷了錢糧,那他們農場自己種出來的糧食暫時不需要上交到任何部門。

沒想到這麼狼就來了!

冀省派來的是省糧食局的一個局長和處長,級別都比王場長要高,因此,雖然心裏着急要弄到糧食,但平時發號施令習慣了,而且王場長最近跟着參加麥收,一張臉曬得黢黑,看上去一副土裏吧唧的樣子。

邱局長沒把他放在眼裏,也懶得繞彎子,直接說道,“王場長你好,想必你也知道,青禾農場隸屬於冀省,不過省里事情太多,一直沒有顧得上這邊的情況,你是去年調過來的對吧,有沒有適應農場的環境?”

王場長笑着回答,“多謝領導關心!我雖然能力一般,但目前適應的很好。”

邱局長點點頭,說道,“王場長,你是一個能幹的好同志!不瞞你講,咱們省內今年的旱情特別嚴重,冬小麥產量大幅度減產!現在很多老百姓都在餓肚子!你們農場獲得了大豐收,至少也有百萬斤糧食了吧?按照政策,農場屬於集體單位,任何創收都必須上交的!”

他旁邊的處長也點點頭強調,“是要上交,個人都不得以任何名義私占集體的財產和財務,一旦被發現,是要嚴懲的!”

面對威脅,王場長一點兒都不緊張,他笑着問道,"既然我們農場是冀省的下屬單位,那之前調撥的糧食和經費為什麼不是省里出的?現在上頭已經斷了我們大半年的錢糧,省里能給我們補上嗎?“

邱局長是糧食局的,財政的事情他不清楚,就說道,”農場的經費你可以跟省里申請,終於糧食的事情,你們本身就可以解決了,這一方面就不要提要求了!“

王場長又笑了笑,繼續問道,”青禾農場的土地的確屬於你們冀省,但這是上頭領導下令興建的,你們省里沒有出一分錢,而且之前的錢糧也都是上頭直接撥到農場的,你們真的有行政權?”

邱局長有些心虛,在來農場之前,為了師出有名,他就這個問題專門問了上級領導,結果領導也是支支吾吾,最後只說了已經上報,在爭取農場的行政權力了。目前雖然沒有結果,但麥收很快就會結束了,要想弄到農場的糧食不能等,必須先下手為強。

他笑着說道,'王場長你可能還不知道,農場的行政權很快就會移交到省里了,現在就是差一個正式文件了!“

王場長哈哈大笑,說道,”那可真是巧了,前幾天平城市政府也來了人,也說很快就會得到農場的行政權!”

邱局長沒想到平城的動作這麼快,黑了臉說道,“的確目前還沒有定論,但是土地是我們的,行政權肯定也是我們的!你不會把糧食交給他們了吧?”王場長沒什麼背景,之前就是平城農業局的一個普通正科級幹部。

王場長喝了一口茶,說道,“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農場的任何財務都屬於國家,任何單位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哄騙走一斤糧食!”

話說到這個份上,邱局長也只能拂袖而走了。

平城冬小麥大豐收的情況被各大報紙連續報道,甚至有些表現比較突出的公社,勤勞耕種不怕苦不怕累的事迹,也被登到了報紙上。市裡普通的老百姓,即便是仍舊餓着肚子,即便是暫時還是沒買到糧,但看到報紙上的消息,也都放心了。

新糧入倉,尚需要晾曬運輸,但這想必中轉的時間不會太長,到那個時候,糧店進了新貨,只要有錢有票,估計想買多少就能買多少了!

這一消息自然也得到了外省和上級領導的關注。

京城工作組辦公室。

王桂生皺着眉頭,反覆翻看手裏的一份文件。

自從當上這個部門的負責人之後,他其實一直沒有什麼大動作,徐局長留下的麻煩事兒不少,很多地方都亂起來了,光是平息這些亂子他就頗費了一些功夫,因為既不能做的太明顯,還要符合上級領導的要求,這個分寸其實很難掌握。

但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

他們王家雖然祖上輝煌過,但那都是老黃曆了,傳到他們這一代,和普通的老百姓區別也不太大了,除了哥哥王稼軒算是有些成就,其他人都更不行,可以這麼說,王桂生一步步往上靠着全都是自己,官場上的規矩他自己清楚的很,其中有一條是大忌,那就是不能同時跟兩個人,腳踏兩隻船的後果一般就是翻船把自己給淹了。

但他不這麼做也不行。

年前的平城一行,雖然沒有跟當地的官員接觸,但他自己會觀察,趁着假期將整個平城都轉了一個遍,最後得出結論,雖然平城和其他地方一樣在鬧糧荒,但社會還是很安定團結的。

人民的生活也基本沒有受到影響。

比如他的哥哥嫂子兩口子,雖然一個勁兒的抱怨東西不好買,細糧都要不夠吃了,但臨到年底,還是買到了糧食和鮮肉,雖然數量不多,過個年還是夠了,而且還不止這些,還跑到漁船上買了不少魚蝦回來。

僅憑他看到的,基本可以判斷,陳友松算是一個合格的國家幹部。

當然了,還有一個意外的收穫就是和侄媳婦趙珍珍的談話了,這一位女同志看着很年輕,膽子倒是不小,什麼話都敢說,當然了,都是一家人,他不可能因此來挑毛病。當時他聽了很驚訝,事後想想其實是自己被權力蒙蔽了眼睛。

今年他已經五十五歲了,如果再得不到升遷,恐怕就真的沒什麼機會了。

所以他捨不得現在的位子,而且即便想退回保密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別說位子上已經有人了,徐局長也會趁機搗亂,不會那麼順利的讓他如願。

現在只能往前走了。

轉念之間就下了決定。

“小顧,明天一早你親自跑一趟,把這兩份文件都交上去!”

一直在旁邊默默等待的顧秘書趕緊答應了一聲兒,他將文件小心的裝進牛皮袋子裏,笑着說道,“王局長放心吧,我一定會辦得妥妥噹噹!”

王桂生敲敲桌子示意他坐下。

”小顧,關於修路這件事,你怎麼看?“

現在各地對他們工作組的事情還是很配合的,但每個月上京彙報工作是不現實的,所以一般的省市都是兩個月甚至一個季度才會交上來一份工作報告,通常還很簡單,也就是兩三頁左右。

唯有平城不一樣,陳友松每個月底都會認真通過郵局發一份工作報告,不但會詳細彙報市裏的情況,遇到的困難和問題也不會隱瞞。

當然了,若是有喜報也會第一時間通知。

王桂生所說的兩份文件,其中一份就是陳市長送上來的關於平城小麥大豐收的消息,這當然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但另一件事兒,就有些喜憂參半了。

早在年前,陳友松就寄來一份詳細的計劃書,闡述了平城需要修路的必要性,當然,這麼大的工程地方財政無法滿足,還開口要了一筆天大的款子。

王桂生當時看了就給放到一邊兒了。

他們工作組不隸屬於政府,也有單獨的行政權,而且每個月的經費也很寬裕,但除此之外就不行了,陳友松修路需要那麼多錢,應該直接找財政申請,他們工作組是不管這些事情的!

但現在的局勢和年前又有點不一樣了。

顧秘書看了看老領導,謹慎的說道,”修路當然是好事兒,不過,這是大工程,肯定也會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咱們國家目前這個階段,最重要的是揪出各種破壞分子,保證社會穩定健康,修路的事情,或許可以緩一緩!“

王桂生點點頭,忽然笑着說道,"小顧,你也餓壞了吧,走,咱們去小食堂,今天應該是李師傅值班,讓他做一碗紅燒肉給咱們吃!“

這天上午,王文廣和以前一樣在實驗室里忙碌着。

小胡穿着白色的隔離衣,手裏端着一大盆實驗材料,步履輕鬆的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說道,”老師!東西我都找齊了!“

王文廣讚許的沖他笑笑,說道,”那你把機器調試好,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小胡高興的應了一聲兒。

不知不覺間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距離他們當初申請土壤改良的項目,已經足足兩年過去了,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在農場,除了要完成們每天的實驗任務,日常還有繁重的田間勞動,很多人包括王文廣和梁校長在內,真的都是咬牙硬撐着,好比走在漆黑的道路上,根本看不到前面有任何的光,即便是後來他們被市裡派遣到各地推廣,雖然暫時獲取了人身自由,但也是不敢多想的。

他們的項目獲得了巨大的成功,為老百姓帶來了實惠,這種巨大的成就感是任何東西都無法代替的,以前在農場的時候,每個人都一樣,從早到晚的幹着繁重的體力活,除此之外的價值完全不一樣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每個人都因此找到了久違的尊嚴和自信。

誠然,他們的身份都還是勞改犯,但平城的報紙上不但刊登了喜獲豐收的消息,還特別介紹了他們農場科技部,這一點帶來的最直接的改變,就是走到大街上不用心虛了。

櫻桃公社的某些人有特異功能,農場的人走出去,不管打扮的多麼普通,但還是能被人一眼認出來,小胡這樣的人根本不在乎,但很多人還是在乎的,比如小蘇,比如梁校長,每次出門都能感受到周圍異樣的目光。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再走到街上去買東西,得知他們是科技部的人,不要說普通的路人了,就是糧店和副食店的售貨員都熱情了不少!

讓他們更高興的事情還在後頭。

六月底,一個很普通的周五,王文廣在操作台前忙了兩個多小時,將剩下的工作交給小胡,自己準備出去透一口氣,剛走出門口,就碰到了迎面而來的王場長,他手裏拿着一張紙,一臉喜色的說道,”哎呀,王校長我正要你呢,你快看看這是什麼!“

王文廣不以為意,隨手接了過來。

幾秒鐘后,他緊緊握着那張紙,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這一張紙是昨天農場才接到的通知,內容大概如下:鑒於王文廣等二十多個同志在勞動改造期間表現優良,所帶的項目組為平城農作物的增產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經過認真的研究決定,即日起恢復國家幹部身份和一切福利待遇。

王場長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恭喜了!過兩天市政府會親自派人來辦理轉檔的問題!“

王文廣迅速平復了心情,笑着說道,”多謝王場長。“

王場長笑笑,搓了搓手說道,“是這樣啊,無論對個人來說,還是對咱們農場來說,這都是一件大好事兒,為此,我讓食堂的丁師傅準備了一些酒菜,大家坐在一起吃個午飯,不知道王校長能不能賞個光?“

王文廣點了點頭。

當他拿着文件再次走進實驗室,所有的人知道后,整個屋子簡直都沸騰了!

胡利農高興的手足舞蹈,小蘇一邊跳一邊高聲放歌,就連梁校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好一陣兒。不知道誰起的頭兒,二十個人最後唱起了《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

唱到最後,每個人都眼含熱淚。

中午在農場吃完飯,王文廣做主,乾脆給大家放了半天的假。

在這種異常激動地心情下,的確是沒辦法繼續工作的,回到科技部,大多數人都躲在房間裏給家裏寫信,唯有王文廣急急的燒了熱水,洗頭洗澡之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一路小跑來到了農場小學。

科技部和農場小學的後門只有一百多米,曾經多少次的傍晚,他飯後散步總會不由自主的走到這裏,久久徘徊不肯離去。

他的妻子和四個孩子,白天會在這裏工作和學習。

大概是愛屋及烏,就連學校里那一排排建造簡單的房子,在他看來都異常的可愛。

王文廣這還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走進來。

大門口的門衛態度很好,一聽說是要找趙校長,態度更熱情了,看出來他似乎不熟悉,還好心的給他指了指路。

學校馬上要放暑假了,學校的事情本來就多,例會結束后,她和楊光勝校長往往還會討論半天細節,王文廣敲門的時候,她才從會議室回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準備歇上一口氣。

她還以為門外是下屬,很公式化的說道,“進來!”

王文廣笑着推門進去,把她嚇了一跳。

“你怎麼來了?"

王文廣笑着不說話,他關上門,徑直走過去抱住了妻子,然後一用力將她整人都抱起來轉圈圈,一來轉了四五圈才停下來!

趙珍珍忍不住笑了起來,握住粉拳說道,“快放開我!這是在學校!你遇到什麼高興的大事兒了?”

王文廣放開她,從衣服兜里小心的掏出來那張通知。

趙珍珍看完后,立即忘記了剛才自己的說的話,一下子就撲到了丈夫的懷裏!

自從重生后,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哭,相比一般人,她的淚本來就少,而且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

但此刻她再也忍不住。

王文廣輕輕拍着她的後背,說道,"珍珍,這幾年辛苦你了,咱們復婚吧!“

聽到這個話趙珍珍迅速擦了眼淚,不高興的說道,“不行!我不復婚,憑什麼呀,你說離就離,你說復婚就復婚啊?”

說完還賭氣不搭理前夫了。

這是王文廣從來都沒有想到的情況。

下午放學后,四個寶看到除了媽媽,爸爸竟然也跟他們一起回家,都十分高興。

四寶現在一氣兒走三四里路是沒問題的,但今天他在幼兒園做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了,幾乎瘋跑了一個上午,下午又跟着章文田上了兩節課,這會兒着實有些累了,就張開小手臂說道,“爸爸,抱抱!”

王文廣一把將他抱起來。

三寶有些羨慕的看了一眼弟弟,緊緊扯着爸爸的衣角問道,“爸爸,你今天下班真早,我今天沒有作業,回去爸爸教我下棋吧!”

王文廣好脾氣的點了點頭。

王建國不肯好好背書包,手裏絞着上面的帶子一下一下的將書包甩來甩去,他貌似不經意的問道,“爸爸!你以後都會來接我們嗎?”

本來他以為會聽到一個否定的答案,沒想到王文廣沖他笑笑,說道,”是啊,只要以後不加班,我每天都來接你們!“

二寶聽了很意外,不過,他已經是大孩子了,很善於捕捉細節,繼續追問道,”爸爸,那你們單位忙不忙,會天天加班嗎?“

王文廣趕緊搖搖頭,說道,“不會的,一般不會加班!”

王建國這下真的高興了,鬆開纏在手上的帶子,將書包一下子扔了老高。

弟弟們都在和爸爸說話,王建民卻注意到媽媽今天異常的沉默,但看起來也不像生氣的樣子,不但不像生氣,看起來還有點高興,因為她總偷偷看爸爸,一邊看一邊抿着嘴笑,但若是爸爸看她的時候,她又一下子把頭扭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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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好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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