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為她療傷的溫情大師兄
望着很快就將榻上的雪白薄被染紅了的夜薇香,婪微微嘆息一聲,隨之扭了扭中指上的青玉指環,立時,一瓶拇指大的白瓷瓶便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一手拔掉了瓷瓶的木塞之後,他便不假思索的,伸手去解夜薇香身上被劃破的慘不忍睹的黑色衣裳,他冰白的手指在那她那衣裳上漆黑的盤扣上扭動時,竟有一種炫目的好看。
可是,這複雜的盤扣剛解到了她的鎖骨處時,婪忽然整張臉都黑了下去。
因為一時情急,他都忘了,自己現在面對的可不是她適才在洗浴殿裏,那姣好白嫩的完美酮.體,而是一個精壯又黝黑的男子軀體……
婪停止了在她鎖骨處解盤扣的手指,握緊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都給爆了起來,緊閉上被戳痛的雪眸,臉上充滿了快要隱忍不住怒氣的難看錶情,“下次你再敢扮男人試試!”
恐嚇般的宣告完,他緊握成拳的大手便袖手在她身上一揮,登時,她的身子便起了一層淡薄的好看青芒。
當青芒漸漸退卻,她原本的女子身軀和面容漸漸顯露了出來……
很快,青芒全數褪盡,她的整個身子和容貌都恢復成了本來的樣子。
血色的發,血色的睫,嬌俏的鼻子,嬌嬈的容貌,左眼下的黑色薔薇印記,奶白色的漂亮肌膚……幾乎,這副本不屬於她的軀體,卻是和當年的自身軀體,已經並無二致了。
婪伸出手指輕輕觸了觸她左眼下的那朵黑薔薇,神情有些恍惚的喃喃道:“我還猶記得,當年你在不周山曾笑着對我說,因為他,你這朵高傲的,長滿保護自己的尖刺的紅艷薔薇花,拔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刺,卸掉了自己所有的偽裝,流失了原本屬於你的火紅熱情,可是到最後,他卻讓你成了一株永遠在黑暗裏的,沒有了生氣的黑薔薇……。”
說到這裏時,他緩緩收回了手指,開始繼續去解她身上衣裳的一顆顆直延伸到了腰間的盤扣,霜色的唇繼續闔動起來,“而因為我,你卻從地獄重生,成了代表死亡的曼珠沙華,從拯救天下的天神女媧,變成了屠戮天下的煞神修羅……所以你恨他,更恨我,使計讓我親手殺了你,讓我永生永世的活在親手殺死你的痛苦煎熬中,永不得解脫……瞧瞧,你多狠心,狠心的讓我不得不恨你入骨,不得不一次一次的想懲罰你……但是,比起再失去你,這些恨啊怨啊,又算得了什麼呢?”
當他這話聽起來那麼雲淡風輕的話剛一落盡,他手上的盤扣也全部被解開了。
默了默,他微微吸了一口氣,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掀開了她身上的衣襟。
可是,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但當藏匿在那衣襟下的密密麻麻還在流血的猙獰傷口,尤其是胸口那豁開的可怖大口子,暴露出來的瞬間,他還是忍不住的,差點窒息。
她的肌膚上幾乎一塊好地都沒有了,全都是縱橫交錯着猙獰而深壑的殷紅傷痕,清晰可見傷口裏的白骨!
他的身子晃了晃,臉上比平日的霜白更平添了一層灰白的顏色,雪色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的每一道傷痕,有些痴傻,“你就這麼愛他?愛到連自己性命,連自己的仇恨也一併不要了,是不是?”
然而,那榻上的人兒,回答他的,只有痛苦的呻.吟。
“我知道了。”婪緩緩垂下一雙青睫,遮住了他眼底深處的神色,濃密纖長的睫毛投下的兩片仄影,讓他看起來,異常的晦暗深沉。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盔甲碰撞的整齊鏗鏘聲,以及,一聲粗獷的男人聲,“請問聖君大人在否,末將奉陛下之命,特來搜查宮殿是否有刺客混了進來,為了大人的安危,還請大人應允!”
婪並沒有回答,只是一手拿起那隻小瓷瓶,然後一點一點的將瓶子裏的雪白色藥粉,均勻的傾灑在了她的傷口上,另一手,則在漫不經心的脫起了自己身上的青衣……
外面的將士等了半餉,見無人回應,頓時心急如焚的蹙起了眉頭,“這可如何是好?”
其它的蝦兵蟹將們聞言,均是紛紛閉緊了嘴垂下了頭,把眼睛都直勾勾的往自己的靴子尖看去,一個個都是事不關己的樣子。
將士見狀,只得用力的嘆息了一聲。
這聖君的威名,可是在六界響噹噹了數萬年之久,想當年,北海傾倒,玄璣門傾覆,他老人家都還能活的好好的,那可見他老人家的本事是多麼的了得不,不愧是毀滅了九重天上的洪荒的邪神!
這樣的人物,別說去惹了,就連面他們都沒見過,當然,他們就算有機會,也是不想去見的。
所以,現在即便給了他們一個親見邪神威顏的機會,他們倒是寧可不要,也不敢要。
要是一個不小心觸怒了邪神聖君,指不定他們就得神形俱滅了不可,誰還想去巴巴的找死不成?
“你們這幾個混蛋,還杵在這大門前作甚?!”影突然憑空出現在了水晶宮前,低喝一聲不說,還狠狠的抽了那將士一個嘴巴子。
將士頓時扭過被打偏的臉,誠惶誠恐的垂頭對影恭恭敬敬的回話道:“請統領息怒!只因聖君大人他並不在此,所以卑職們才……。”
將士的話還沒說完,影立馬厲聲打斷道:“就因為這樣可笑的緣由,你們就膽敢冒着放跑刺客的風險,違抗陛下的命令嗎?!還不快動身搜查!!”
“這……。”一干兵將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一步妄動。
影見狀,當即啐了一口,指着一干兵將罵道:“你們這些沒用懦弱的廢物!聖君既然不在都能把你們嚇成這樣,那是不是聖君若在,你們就要嚇得尿褲子了!啊?!還是都活膩味了!根本就不把陛下的話放在眼裏了?!”
“末將……卑職不敢!!”一干兵將唯唯諾諾的彎下了腰,恐慌的回話道。
這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們作為龍帝難道還不知道,那龍帝完全就跟外界傳言的什麼懦弱無能,什麼像個女人一樣的屁話截然相反的好吧!行事乖戾陰狠毒辣才是這位陛下的真面目啊!
他們哪敢把他老人家的話不放在眼裏,當真是活膩了?
影大手一揮,“那還不利索麻利的趕緊搜!!”
眾兵將哪還敢再躊躇,立刻就像影統領要求的,麻溜的將整個水晶宮翻來覆去的搜索檢查,只想趕緊完成這個要命的任務,趕緊離開這個更要命的地方……
這一隊兵將的隊長,適才那個被影甩了一巴掌的將士欲哭無淚看着眼前唯一剩下沒被搜過,明顯就是那群兔崽子留給他親自去搜的內殿……
這內殿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聖君大人歇息的地方,他此去,不管那聖君大人在還是不在,那就都虎口拔牙沒啥區別!
哪像那群沒良心的兔崽子所搜的地方,頂多也就是個捋弄虎毛罷了……
“嗎的,死就死了!!”感覺到如芒在背,將士深知是影統領正瞧着自己,所以乾脆眼一閉,胸脯一挺,一副視死如歸的低咒一聲,雙手便猛地將內殿厚重的鏤空青木門扉給推了開來。
誰知道,門一開,眼睛一睜,立刻就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事情啊啊啊!!
所謂寢殿寢殿,屋子裏面的東西當然就要屬睡覺安寢的最為重要和打眼的,但凡不論是誰,只要進了寢殿卧室這種地方,那第一眼看過去的,必然就是那屋子裏用來安寢的唯一工具,chuang榻。
其實看到睡榻沒有什麼,即便看到聖君大人睡在榻上也不打緊,就算聖君大人同女人睡在一個榻上也沒啥稀奇的,可問題是,看到聖君大人是和龍帝的女人睡在了一起,那簡直就是山崩地裂慘絕人寰的大大大問題!!
沒錯,當這兩扇精緻的門扉打開的瞬間,這將士第一眼就看到了聖君大人安寢的睡榻,同時也看到了聖君大人正睡在榻上,不,準確的說,聖君大人壓根就睡在了一個女人的身上,而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今兒龍帝大人剛從碧蛇族接來的結髮愛妻,那個素有六界第一色.女的容喬小姐!!
一時間,這將士忽然覺得,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暈死在當場,或許,這樣死的時候,就沒那麼痛了……
無論哪族,或者尊貴的哪界皇廷,但凡是權利與地位高崇的地方,都有一定不能說出去的秘辛,而這些秘辛都是不能被人發現,不能被外人所道也的。
那麼,一旦這些秘辛被他人發掘所知,那麼這個人,下場一定會很不好看。
可想而知啊可想而知,他這麼個小小的將領,卻發現這麼一大個不能說的秘密,那簡直就和凌遲已經劃上了等號啊有沒有!!
“你們東海的士兵護衛,都是被調教的這麼喜歡看熱鬧是不是。”婪拽着被子將身下還在昏睡的人兒裹緊了,只露出人兒的腦袋臉蛋和一頭血發在外,一雙青眸危險的眯起了狹長的眼睛,冷冷的掃了一眼僵硬在了原地的將士,以及將士身後趕至的一干士兵,最後,視線一瞬不瞬的落到了將士身旁的影身上。
頓時,所有人都感覺到空氣都似乎凝固了,根本連呼吸都不能了,尤其是在被婪那樣冷到徹骨的視線掃過之後,他們只感覺背上都頓生了一層寒霜,腿腳原是想哆嗦的,可感覺自個兒的全身都給凍住了似的,哪裏還哆嗦的起來?
別說這些護衛了,即便影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甫一對上聖君婪,還是無法自控的從骨子裏,對這個強大的邪神,產生了畏懼之心,甚至連起初那一點計謀得逞的快意,也被這些懼意給徹底的淹沒了。
“是,是卑職的不是,叨擾到了聖君,卑職這就告退,告退……。”影卑躬屈膝的垂下頭,悄悄一抹額角上的豆大冷汗,邊卑微的致着歉,邊朝身後僵冷在了原地的士兵們悄悄揮手,示意大家退下。
婪冷眼看着他們慢吞吞的動作,霜唇微動,“還是讓本座送你們一程比較妥當。”
說完,他大手看似隨意的對着他們一揮,突然,也不知道這水晶宮裏的植物們都發了什麼瘋,居然比之前長大了數十倍,而且還變得十分醜陋兇惡,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們一個個給纏捲成了蠶蛹狀,然後直接像拋繡花球似的,直接拋出了水晶宮,在美麗的東海里劃出一道道漂亮的水跡……
砰的一聲,房間的門扉而後自動的關了上。
婪當即就掀開了被褥,從榻上翻身而起,一臉焦急的仔細檢查起了仍自沉睡的夜薇香身上,有無傷痕再次開裂的痕迹。
眼見她的身子已恢復如初般光滑細白的模樣,根本就像沒受過傷的樣子,婪仍舊搖了搖頭,不放心的將那瓶藥粉繼續往她的身上塗抹起來,“這些傷口只是表面結痂好了,可到底傷狠了筋骨,又有寒毒在裏頭侵蝕,哪怕靈丹妙藥如何厲害,沒個十天半月的,看你怎麼下得了榻。”
帶着責怪語氣的說完,他便認真的開始在她身上擦起了藥粉來,小心翼翼的,半點也不敢怠慢,動作,溫柔的已經不能再用言語來形容,好像怕一個不小心重了動作,就會碰碎了她似的……
銀雪小築大殿之中。
“你說你的計策竟然成了?”梨上雪一邊為坐在太師椅上的楚蕭瀟包紮着傷口,一邊狐疑的瞥了一眼跪在楚蕭瀟跟前的影。
影興奮的低笑一聲,“回稟門主,是卑職親眼所見,聖君和那蛇女容喬身上都不着寸縷,正在一榻之上顛.鸞.倒……。”
“好了,既然這事成了,那就按你的意思繼續辦下去吧。”楚蕭瀟閉緊了雙眼,一臉不耐的揉起了眉心,打斷了影的回話。
明明知道容喬永遠也做不了她,也不可能是她,可是也不知道這心裏是怎麼了,總是亂的就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直讓人好生的不舒服。
影愣了一下,眼角悄悄的睨了一眼一臉不耐煩的楚楚蕭瀟后,眼神變了幾變,恭敬的稱了一聲是,便慢慢的退了下去。
“怎麼,不舍了?”梨上雪譏誚的勾起了紅唇,停了手中包紮的動作,坐到了楚蕭瀟一旁的太師椅上,粉晶的雙眸,犀利的,一瞬不瞬的盯向了楚蕭瀟疲憊不堪的臉。
“應該是師傅你很不甘才對吧?”楚蕭瀟的嚯的睜開了雙眼,對視上梨上雪的眼睛,一直如水般溫潤的神色已經不再,全全都是深邃陰冷的色彩。
“你什麼意思?!”梨上雪立即拍案而起,直指楚蕭瀟的鼻子。
“什麼意思,師傅心知肚明。”楚蕭瀟隨意的捆綁了一下傷口,懶散的一邊穿起了衣裳,一邊面無表情的往殿外走去,連頭也不回一下。
梨上雪見狀,連忙將案上的茶杯橫掃在了地上,惡狠狠的盯着楚蕭瀟瀟洒離去的背影,“走吧!走了就永遠不要再踏進銀雪小築的門!!”
低吼完畢后,她頓時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軟軟的癱坐在了太師椅子中,臉上高高在上的氣勢也是蕩然無存了。
“是,本宮就是不甘了,就是不舒服了,那又怎樣?本宮心心念念在他身上耗費了幾萬年的光景與精力,到最後卻得到了什麼?憑什麼容喬這個小賤人不過就是長了一副與夜薇香相像的皮囊,什麼都沒做,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他,憑什麼?”梨上雪自嘲的笑了起來,可眼睛裏沒有半點笑意,只有悲傷,只有無法自控住的眼淚。
這一夜,有太多人,輾轉難眠。
翌日清晨,漪瀾殿前。
影一手端了一隻盛着一件素色綉銀龍圖案的衣裳的梨木托盤,一手敲了敲漪瀾殿緊閉的大門,“主上,可還要早朝?”
半餉,沉重的朱漆殿門,才吱呀一聲,自動的打了開來。
影端正了端着托盤的姿態,腳步鏗鏘有力的走了進去。
幸而昨夜一戰,陛下與那不知名的刺客將戰場挪移到了外間,不然這漪瀾殿,怕是也就只能剩下些殘垣斷壁了。
不過,當看到楚蕭瀟一身睡袍,手持冰劍,在一大塊冰上銀鉤鐵畫著那個女人的模樣,而不知疲憊的樣子,影倒一時覺得,這漪瀾殿毀了也好。
“今天怕是無法早朝了。”楚蕭瀟一把收回在冰雕上刻畫的冰劍,凝視着面前刻畫了一夜,終於刻畫完畢的冰雕,有些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滿意的笑意。
影見他如此,蹙了蹙眉,低下了頭,“主上的意思是……。”
“婪今日必定是要帶走他的寶貝女兒的,期間免不了一番周折,如此好戲,朕豈可錯過了?”楚蕭瀟纖美的笑容立即染上了一絲陰戾。
影有些躊躇,“聖君婪如斯厲害,主上若沒有完全的把握,當真能殺得了他?”
楚蕭瀟取了影端來的托盤中的一條白絲帕抹了一把臉,挑眉一笑道:“別忘了,他現在已經今時不同往日了,損了四分之一的修為看起來很是沒所謂的樣子,但朕所料不錯的話,當年他與白夜未央那場大戰,表面看起來相安無事,可實則是傷的不輕,如今又損了那麼多修為,又虧了那麼多精力在他的寶貝女兒身上,哼,現如今就算還殺不了他,也能重傷了他,若是一下他真就被玩死了,反倒就無趣了。”
影沉吟了一下,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其實卑職一直有一事不明,不知……當說不當說。”
楚蕭瀟慢條斯理的將托盤上的素色綉銀龍的衣裳套在了身上,袖手一揮道:“說。”
“主上何必定要與聖君婪過不去,非要剷除他不可呢?聖君自千年前起,早就已經不問世事,對主上您的宏圖霸業也再沒了什麼威脅,與其和他這樣斗得兩敗俱傷,倒不如多花些心思時間征服其它幾界不是更好?何況此次欺騙了梨門主,若她事後知曉了,那又該當如何……。”影蹙着濃眉,既不解又擔憂的問道。
“從小到大,朕備受屈辱的苟活着,與聖君婪高高在上的生活方式截然相反。”楚蕭瀟鬆了系衣扣的手指又撫上了身前那座夜薇香冰雕的臉頰,似笑非笑起來,“他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朕就算犧牲了自己的性命,連小小的自尊都得不到,所以啊,朕常常在想,總有一天,朕要讓一切顛倒過來,從此他每日會跪在朕的腳下,每日看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卻在朕的懷裏,所有的權力地位,全都歸朕所有!”
影為之一振,緘默不語的低下了頭。
楚蕭瀟緩緩收回了被冰雕染上了寒氣的手指,轉過身,笑看着垂首的影,“朕這樣每日每夜的想啊想,就像把他這根刺越來越往自己的肉里扎的越深,現如今,他這根刺早就已經扎進了朕的骨子裏了,你說,朕若不拔了他這根刺,會有什麼後果呢?”
“若不拔除,輕則腐爛骨肉,重則……沒了性命。”影砰的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雙手抱拳道:“卑職從今往後定當以為主上拔除這根肉中刺為首要己任!”
由此看來,婪這根肉中刺對主上而言已經不僅僅只是肉中刺這麼簡單了,這已經成了主上心裏執念的魔,一塊心病,若是不處理好了,只怕到時毀的不是他婪,而是他的主上!
讓他此刻,如何還能不會全心全意,為主上去拔掉這根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