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叩叩叩”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尖銳刺耳,驚起一片寒鴉。
“誰啊,這大晚上的?”巍峨的門內響起迷濛沙啞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抱怨,想來應該是在責怪敲門的人擾了自己的清夢。
來人一開門,一個滿身傷痕的人影就直直的往他身上倒去,嚇得還在揉眼睛的人驚聲尖叫了起來“啊.......”推開倒在自己身上的人,連滾帶爬的往門內縮進去。
倒在地上的人沒有任何的反應,只能從微微起伏的身體還看得出他是活着的,身上的衣衫破損,有血跡順着傷口流出來滴落到地面上。
“我說你個小兔崽子大晚上的鬼叫什麼,見鬼了啊。”中氣十足的一聲斥責,讓原本就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人一瞬間像是找到了依靠,動作迅速的竄到了來人的身旁,抖着嘴唇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只能伸手指了指倒在門口的人。
來人順着手指的方向,看見倒在地上的人,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但依稀可以看出熟悉的身形“蘇少爺?”
跨步上前,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可不就是與李靜一同離開的蘇瑜嗎。
蘇瑜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乾涸的嗓子發出嘶啞的聲音,身邊的人立馬給他灌了一點清水。
“哥哥,你總算醒了,嚇死我了”
蘇瑜睜眼就看見自己妹妹憂心忡忡,滿臉憔悴。本想伸手安慰,卻發現自己連抬個手都有些困難。
“沒事兒,我這不是沒事兒了嗎。”
蘇秦之聽到他說這句話眼眶驀地紅了,連日來的擔心和害怕彷彿後知後覺一般,此刻才爭先恐後的一股腦兒的跑出來。
蘇瑜看見秦之悲戚的臉龐“好啦,別哭了,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這麼擔心了。”他不說還好,一說蘇秦之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的往下砸。
“對了,李靜呢,他怎麼樣了”
蘇秦之這才稍稍好轉一些,鼻音濃重“不知道,那天你倒在門口昏迷不醒,管家連夜就派了人出去尋找,並沒有找到其他人的蹤跡。”
聽到這裏蘇瑜的眼光不由得往下沉,那天他和李靜快馬加鞭的往回趕,結果還是在路上遇到了攔截的人,他們寡不敵眾,最後是李靜拖住了那群人讓他帶着東西先走。想到李靜可能遭遇的結果,蘇瑜的臉色更陰沉了一些。
“哥,你剛醒還是不要想那麼多了。”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
“小瑜,你醒啦。”氣息不甚穩的蒼老的聲音
“舅舅,你怎麼過來了”蘇瑜說著就想起來,可是最後卻渾身無力的倒了下去
“別,你別亂動,我就是不放心過來看看你”滿臉的慈愛和心痛
“勞舅舅掛心,我沒事兒,只是一些皮外傷”
“你也別硬撐了,你身上的傷,瞞不了我”說完杜長峰嘆了一口氣“我都這把老骨頭了,有沒有那東西都一樣的,活不了什麼時候了,你這又是何苦”
蘇瑜悶着不說話。杜長峰見他臉色不是太好,隨意叮囑了幾句就打算回去。
“行了,我也不打擾你,你好生休息一下吧。”說著轉身離開,呼吸有些沉重,還沒跨出門檻就忍不住咳嗽起來,原本高大的身軀佝僂着,瞬間蒼老了不少。
走出小院后,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管家低低的開口“老爺,那些人......”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的人揮手打斷。
杜長峰看了看身後的庭院“去書房說”說完率先往前面走去,脊背挺得直直的,哪裏看得出是常年病痛纏身的模樣。
聽了管家彙報的情況,杜長峰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桌面。昏黃的燭火在風中跳躍,明明滅滅的照耀着寂靜的書房,映襯着人的面容有些詭異的扭曲。
“看來,他們也開始等不及了”聽不出喜怒的聲調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管家低着頭詢問
“不急,現在他們還沒有能力掀起多大風浪,就由着他們好了。”
“那蘇少爺......”管家忽然禁了聲,因為他感覺到身前的人散發的陣陣冰冷氣息
隔了半響,房間裏傳來了朗朗笑聲“托他的福,我的病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伸手將手邊的盒子遞給管家“你把這東西收好,等薛神醫來了再拿出來”
管家恭敬地從杜長峰手中接過盒子,道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
一路上坐在馬車裏顛簸,骨頭都快散架了,渾身上下不舒服,簡直就像被人虐痛打了一頓。真是搞不清楚為什麼,他們那麼喜歡坐馬車,簡直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嘛。
“停車”不悅的嗓音,透過重重布帷傳了出來
“又怎麼了”一聽這不耐煩的語氣,我瞬間就覺得舒服了一些
“我坐車不舒服,要下車走走”
馬車前的人簡直都快被弄瘋了,這些天馬車裏的人不是這兒有問題就是那兒有問題,要麼餓了,要麼渴了,要麼困了,要麼悶了,簡直千奇百怪的理由。一路上走走停停這都快一個月了,總算是見着城邊兒了,這祖宗又要出什麼么蛾子。
車上的人才沒有管他心裏的憋屈,自顧自的從馬車上下來,站在一旁的草地上活動筋骨。
“你說你家少爺是不是長得特別丑,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娶親啊”我轉過頭便看見那人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看着我。
本來就是嘛,好好的娶親,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搶,這種情況無外乎三個原因,一,人長得太丑,二,人太壞,三,不僅人長得丑品行還特別壞。
“你不說算了,反正我心裏也是有譜兒的”不給自己先做個心理準備,我怕到時候被嚇個半死。
“你說什麼時候舉行婚禮來着,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你家少爺呢”剛剛還打算閉口的人,立馬又將話題轉到另一邊兒去。也不知道是這個問題很難,還是被眼前女子大膽的詢問嚇到了,那人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而後看見面前的人臉上露出的表情,脊背隱隱有些發涼。
望着近在眼前的城郭,我眯了眯眼,這群壞人,孫家老爺子都被他們逼成那樣了,他們居然連人家女兒也要搶。這些人就是欠收拾,看我這次怎麼替天行道收拾你們。
“聽說了嗎,這張家公子又要娶親了”
“那個張家公子啊”
“哎喲,還有那個張家公子啊,就是城北的張家啊”
“哎呀,造孽啊,這又是哪家可憐的姑娘被禍害了啊”
“我可聽說是從遠地方來的,據說是家裏交不上租子,被抵押給張家的”一個面容滄桑,大約四十幾歲的婦人,一雙精明的眼睛看着眾人,悄聲說道
“哎,現在這世道可憐人也是數不勝數啊”眾人哀嘆,如今世道不太平,再加上天公不作美,老百姓的日子過得真的苦不堪言。
蘇瑜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以後,就陪着表妹一起出來,耳邊嘈雜的討論的都是今天張家娶親的事。
杜寒霜無知無覺的拿着手中的花簪,左右比較實在拿不定主意“表哥,你說這兩個哪一個好看啊。”
蘇瑜粗略的看了一眼“都好看”
杜寒霜也不在意他的敷衍,興緻勃勃的看着手中的花簪,最後選了一隻“老闆我就要這個了。”
回過頭髮現身邊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側頭聽了一耳朵周圍的人在討論什麼,而後偏着頭看着蘇瑜“表哥你在想什麼呢?”在她的印象里蘇瑜可不是那種會聽這種八卦的人。
“沒什麼,選好了嗎,走吧”說完轉身就走
杜寒霜伸手拉住了蘇瑜的衣袖,面帶羞怯的低着頭,手裏摩挲着剛買的花簪“表哥,你能不能幫我把簪子帶上啊”說完以後頭垂得更低了,耳尖也泛着淡淡的粉色。
蘇瑜沒想那麼多,接過杜寒霜手中的簪子,輕柔的插在她的發間。
看着靠近自己的蘇瑜,杜寒霜臉上掛着幸福甜蜜的笑容。
身後嘈雜的人潮,以及由遠及近的嗩吶聲,遠遠便看見一行人從遠處走來。他們兩人被擁擠的人潮擠得身不由己,只能隨着人潮湧動。
火紅的顏色就那兒筆直的穿過人群,就像一條紅色的河流順流而下,沖刷着河流兩邊的低岸。
在轎攆經過蘇瑜面前的時候,一陣清風輕輕的掀起了帷帳的一角,露出了端坐在裏面的容顏。雖然只是一瞬間,而且只看到半張臉,但是蘇瑜還是認出了坐在裏面的人。
是她?為什麼她會在這裏?
心中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解答,一行人已經抬着轎攆漸漸走遠。
“表哥,表哥”杜寒霜發現蘇瑜失神的站在哪兒,擔憂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沒事,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