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他和江遠帆的角色劇本還沒出來就被定下了，等他真正看到劇本的時候更是面如菜色。無奈要對戲，只能跟江遠帆一塊兒走進了給他們準備好的排練室。
“阿歸這麼看我，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誰特么是阿歸？我們有這麼熟嗎？
謝當歸心裏江遠帆又被扣除了兩分，想沖他翻個白眼吧？身後的攝像卻陰魂不散地跟着走了進來，絲毫不給他施展的機會。
是了，他們還在錄節目。
這個傢伙到底有沒有一點錄節目的自覺？不知道有收音器嗎？
節目組未必會將這一段剪出來，不過人紅是非多，保不齊視頻就會露出去，到時候還有得掰扯。特別是網上那群莫名其妙的CP粉，估計又要顱內高潮了。
“這倒沒有。只是之前聽人說江老師一向高冷，沒想到今天見了卻……這麼和善。”
少年清潤的嗓音不帶任何情緒，彷彿只是在跟新認識的朋友聊天，不過比起他本身更熟悉他聲音的江遠帆卻敏銳地察覺到男朋友“生人勿近”的氣息，沒有自找沒趣順着話題繼續說下去。
“小白說我笑起來會顯得更好相處一些。”江遠帆收斂了笑容，小白是他的助理。
這不是廢話？
正常人只要正常地笑都會顯得好相處，問題你這是正常地笑嗎？
助理會提醒這個，只能說明連助理都看不下去了。
求求你找個鏡子照照吧！知不知道你現在活像一隻正在求偶的花孔雀。
“時間緊迫，江老師我們還是先對對台詞吧！”謝當歸眼睛的餘光一直在攝像老師上，“只是江老師似乎沒有演戲的經驗，我這還佔您便宜了。”
雖是同組，實際上是競爭對手。
劇本謝當歸已經翻完了，其實也就幾句話，並不複雜，只要情緒到位即可。
即使無比沙雕，他也下定了決心要在演技上壓過對方，起碼不能笑場。
“倒也不是一點都沒有，之前製作專輯時也拍攝過幾個MV。不過還是比不過阿歸，這麼年輕就已經有影視作品了。”
是嘲諷吧！
果然是嘲諷吧！
謝當歸的年紀小，但圈子裏並不是沒有比他年紀更小的。
很多明星剛出道就拍了不少片子，而他出道到現在，除了《黑白》就沒有其他的作品了。而且就這部電影，也算不上什麼大製作。
導演王旭峰幾年前是有過不錯的作品，也曾獲過獎。不過每況日下，上一部電影的評分更是低到令人髮指，以至於到現在找投資都很困難，他這才得便宜撿了個男二號。
不然就他這樣的情況，即便導演在走下坡路，但那也是拿過獎的導演，他能不能拿到角色還兩說。
好在整部戲拍下來，無論是他還是他的經紀人都感覺不錯。只要剪輯不亂來，就算爆不了，也不會給他拖後腿，反而能成為他的敲門磚，在影視圈裏更進一步。
“那江老師，我們現在開始？”
他和江遠帆拿到的劇本是魔改版的鄉村愛情，不僅是愛情，還是個三角戀。
從劇本來看，並不是什麼搞笑的劇情，反而裏邊角色的情緒十分清楚，包括謝當歸演的王大富的深情與憤怒，以及他飾的劉翠花對王大富和隔壁村吳二狗兩人感情的糾葛。
只是那句“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片魚塘被你承包了”一出來，加上兩人土裏土氣的裝扮，怕是很容易笑場，更別提還要把他二人的名字帶進去。
“當歸，咱別管二狗了好不好？他就是個窮小子，能帶着你過好日子嗎？”
聽到江遠帆的台詞，謝當歸有些詫異。
這人入戲的速度比他想像中的要快，並不像他過去的履歷那般，與演藝圈毫無交集。
他的台詞是在接下角色后，導演專門指點過的。每天都要抽時間出來訓練，足足好幾個月，這才到了現在的程度。
《黑白》是一部警匪片，他演的角色蘇明曾經是一名光榮的緝du警察，只是在見證一個個隊友的離去后，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巨大利益的誘惑，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他當警察時曾多次被評為優秀骨幹，精通偵查與反偵察，給警方鎖定目標帶來了巨大的麻煩，多次將他們引到了錯誤的方向。
同主角交鋒數次，終於被對方發現了破綻。
為了不讓警方向他的家人透露他的真實情況，最終自首伏誅。
槍斃前，有一大段關於他心路歷程的自白，也是這個故事中導演想要表達的核心內容，對台詞功底要求極高。
王旭峰雖然落魄到不得不接受謝當歸這個投資方塞進來的男二號，但他更不想自己的心血毀於一旦，這是他寄翻身希望於上的作品，從一開始就對他的台詞要求得極嚴，幾乎都是原聲錄製。
謝當歸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從王導那裏他學到了很多東西，能有這個機會他已經非常感激，更不會因為他是投資方塞進來的人這種事恃寵而驕。
也就是一瞬，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變了個人。
眼中透露着糾結與迷惘：“對不起，遠帆。你是個好人，但我忘不了二狗，這對你不公平！”
剛才其他人的表演給謝當歸帶來了無限的快樂，但他跟江遠帆認真對戲的時候，那種遊離於劇本之外的尷尬不知什麼時候就消失了。
不過他也清楚，這種劇情拍出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他和江遠帆都會成為小破站鬼畜區的常客。
比起當鬼畜明星，他更不能接受自己在這種比拼中輸給對方。
儘管第三輪他們隊還是輸了，他依舊要扛起自己隊伍希望的大旗，不能讓他們隊全軍覆沒。
十分鐘很快過去，兩人着手更換節目組給他們準備好的服裝。
“你很喜歡演戲。”
謝當歸套上了碎花裙，還在糾結那張方巾怎麼系的時候，江遠帆已經戴上了最後的貝雷帽。
那張臉，就算穿上這麼土的衣服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反倒是他這一身……人比人氣死人！
“有人跟我說，每看完一本書就能體驗一種不同的人生，可我看了很多書，卻沒有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比起體驗，更像是一個聽故事的過客。但扮演可以。”
謝當歸以絕美舞台出道，是他付出了不少汗水和努力的結果，而不是像那些賣慘綜藝里說的那樣對舞蹈多麼熱愛。
他進入娛樂圈的目的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賺錢。
出身貧困，只有錢才能夠給他安全感。沒有錢，他的父親或許早就離他而去；沒有錢，他也不能讓自己和家人過上好日子。
他本就是一個農家小子，基本功本來就比那些班科出身的人差了一大截，他們這一批練習生里，從小就開始學跳舞的也有幾個。
除了努力，他一無所有。也只有努力，才能改變他的生活。
當練習生的時候，公司給他們開設了很多課程，從早排到晚，但只有舞蹈這一塊兒是付出努力就能很快見到成效的。好在他的嗓子條件也不差，最終才能脫穎而出。
對於跳舞，不能說喜歡，也不算討厭，只是改變他命運的工具罷了。
成功出道后，他按照經紀人的規劃一步一步地去學習，舞蹈的練習根本不敢停下來，這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直到進入《黑白》的劇組。
他發現他享受這個表演的過程，成功扮演出一個與他幾乎沒有任何相同點的角色，能夠給他帶來巨大的滿足感，彷彿經歷了一場不同的人生。
每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也只有一條，但他卻能夠通過扮演，去體驗另一個人的人生。
王導說，他曾經見過很多體驗派的演員，但像他這樣在表演結束后能夠迅速脫離角色的人非常少見。
具體原因謝當歸自己也不清楚，不過他知道一點，他似乎終於比別人多了那麼一絲優勢。
剛說完話，謝當歸突然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對外他就是個初中都沒有畢業的流量明星，平時最喜歡的就是打遊戲。
這種時候說自己看過很多書，聽眾換成他自己可能都不會信。一個群體的刻板印象就在那裏，即便是真的，第一想法也還是他在裝逼。
謝當歸抿着嘴，等待着即將到來的冷嘲熱諷。
剛才成語接龍的時候對方就迫不及待地賣弄自己的學識，又怎麼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呢？
“你以後一定會是個優秀的演員。”
謝當歸猛地抬頭看向對方，那張精緻的臉上沒有任何嘲諷，目光也沒有絲毫閃爍，就這麼平靜地望着他，讓人毫不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
這還是他第一次認真去看眼前的這個男人。
如果不是演戲，或許他對他的看法應該有一點點改變。如果是演戲，那他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
“你……就沒有什麼別的想說的？”
“啊？”被問到的江遠帆顯得比他更懵，“那……祝《黑白》大獲全勝？”
“嘁！”謝當歸自嘲地笑了一下，“走吧，一會兒老師們等急了。”
他相信一個人的第一反應，或許阿帆說得對，這個人其實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壞。
再念到這個同自己男朋友一模一樣的名字，謝當歸也沒那麼多負面情緒了。
不過沒那麼壞是一回事，不代表他就能喜歡得起來。
雖然對方的微博可能沒有他理解的那一層意思，但他無意間透露出來的優越感和看着他那似有似無的笑意，他依舊會對對方敬而遠之。
本就是不同圈子的人，沒必要湊在一塊兒發生交集。
“等等，你這方巾就這麼拿着？”
江遠帆沖他揚了揚下巴，剛才同謝當歸奮戰的絲巾被他拿在手上，放棄了掙扎。
“不知道這玩意怎麼系，就這樣吧。”謝當歸看了看手上大紅大紫的花布巾。
“我幫你吧！”
江遠帆自然地從他手上接過了方巾，他比謝當歸高了五六厘米，手拿着方巾在他的頭上比劃着。
謝當歸對此表示懷疑：“你確定這玩意要戴在頭上？”
江遠帆十分自信：“你放心，我見過別人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