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二日的謝師宴,沈清疏近距離見到了主考官洪學政,之前考試她只遠遠瞄到過一眼。
洪學政年近五旬,原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外放學政,即將要任滿回京。
他公務繁忙,時間寶貴,只挑了幾名出色的學子考較勉勵一番,動了幾筷子菜意思意思就離席了。
他走了之後,在座的學子都輕鬆自在了很多。
坐席位次是按名次排的,關意明見沈清疏年齡相仿,主動跟她搭話。
雖然沒了案首,沈清疏對他倒也沒有什麼意見。
“沈兄,倘若不是我虛長了幾歲,這次院試還真不見得能勝過你。”關意明感慨。
“哪裏,你當之無愧,”沈清疏搖搖頭,一番交談下來,她對關意明也很是佩服,人家這可是實打實的學問,詩作也很優秀。
關意明是官宦子弟,父親在外地做官,他身上還帶着少年人的赤誠,言行舉止有度,溫文爾雅,沈清疏跟他聊這會兒,還算是合得來。
畢竟是官辦宴席,之後大家又坐了一會兒,面子到了就散了,離別時,關意明還很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沈清疏即日就要回京,跟他約定了四年後鄉試再見。
鄉試三年一次,明年也是鄉試年,但兩人都覺得學問不足,還要打磨沉澱,所以不會參加這一屆。
諸事完畢,離家八個月之久,沈清疏已是歸心似箭。
——
“少爺,少爺回來了!”
“老夫人,少爺到了!”
伴隨着沈清疏的腳步,一道接一道的喊話聲向內宅傳去。
從收到沈清疏中秀才的信兒起,老劉氏就每天數着日子等她回來,這幾天更是日日都要到門口看個八遍。
這會兒她聽見外面的喧鬧聲,一下子站起身來,激動地往外走,利索得完全不像是一個老人。
兩人在中堂一照面,還沒說話,老劉氏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嚇得沈清疏趕緊近前幾步安慰。
“祖母,我回來您應該高興才是,怎麼還哭起來了,我沒事兒,您放心。”
“這一走就是八個月啊,”老劉氏雙手緊緊抓握着她的手臂,十分用力,好似有些站不住一樣撐着,“你長到這麼大,從來沒離開過祖母身邊,轉眼卻能一個人去應考了。”
沈清疏扶着她慢慢往裏走,笑着說道:“祖母放心,我這次一口氣中了秀才,接下來幾年,都會好好獃在京城潛心讀書的。”
說起秀才,老劉氏拿帕子擦擦眼淚,露出幾分欣慰之色,“這麼小的秀才,就是整座京師人家也沒有幾個,更別說我們武勛之家了,這下你成才,我總算對得起沈家了。”
說著說著她又有些憤恨,“你小時候體弱多病,那些喪盡天良的,竟在背後咒你不能養活,現在你這麼爭氣,我看誰還敢對我們誠意伯府嚼舌根子。”
沈清疏估計原主不是體弱多病,而是她娘怕暴露身份,找借口不讓她出門。嘴上卻一迭聲的附和,“祖母說的是,我以後還要中舉人和進士呢。”
“對對對。”老劉氏終於被她哄得破涕為笑,佈滿皺紋的臉生動起來,襯得鬢邊銀色的髮絲也亮了幾分。
到了正堂坐下,何氏和沈佩璃也聞訊趕了過來,拉着她又是好一番痛哭,這番情態之中還含着些只有母女兩人清楚的如釋重負。
八個月沒見,一家人都有說不盡的話,拉着沈清疏問東問西,似乎要把之前攢的話一氣說完似的。
聽着她們的嘮叨,沈清疏也沒覺得不耐煩,實際上,她還挺享受這種隨時被人挂念關心的感覺。
叔爺爺一家還好嗎?考場環境怎麼樣?一路吃了多少苦?
所有的問題她都一一認真作答。路上經歷的各種風土人情她也是信手拈來,講得生動有趣,逗得一家人都笑起來。
直到用罷午膳,老劉氏才有些睏乏,在沈清疏的勸說下去歇着了。
沈清疏卻還要面對她娘的拷問。
“疏兒,現在院試也考完了,你老實跟娘說,你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矇混過關?”何氏表情十分嚴肅,她這幾個月想破了頭都沒有想到什麼辦法,總不可能收買所有檢查的士卒吧?
這個問題沈清疏也已經想好了對策。她檢查了門內門外一遍,確定沒有人,才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道:“娘,你知道催眠術嗎?”
何氏被她弄得緊張起來,也學她湊近頭,壓低了聲音,“什麼吹眠術?”
沈清疏開始忽悠大法。
“這是從西域傳過來的一種法術,能通過心理暗示進行溝通,讓人失去自我意識。”
“西域傳的那這個吹眠術跟你考試有什麼關係?”她說得雲裏霧裏的,何氏也沒怎麼聽懂。
“娘你看,寺廟的大師催眠人以後可以讓他們看見前世今生,拍花子的用這個一拍人就乖乖跟着走了,同樣的,我催眠之後,檢查的搜子他就看不見我的真身了,所以我就過關了。”
“哦,原來是這樣,”何氏恍然大悟,她確實見過大師給人念經,念着念着人就睡著了,醒過來后心病全消。再加上沈清疏說得篤定,她一個內宅婦人見識有限,不疑有她,“那疏兒你是從哪裏學來的吹眠術?”
“這個…上次去華嚴寺,一位不認識的高僧傳給我的”
“嗯,他為什麼偏偏傳給你?”
“我也不知道,呵呵,可能是看我天賦異稟吧!”
雖然總覺得這方法有些漏洞,但既然考試都順利結束了,何氏也就沒深想。
見她信了,沈清疏鬆了一口氣,這正是她現在才肯說的緣由。已經通過檢驗的方法,可信度與說服力都是大為不同的。
倘若考試前就跟何氏這麼說,不知道這種辦法行不行得通,她肯定會擔心猶疑,四處去打聽探問。
而現在告訴她,就算她的說法有漏洞,也會潛意識地忽略,甚至自己給它找理由補上漏洞。
搞清楚之後,何氏又有些好奇,“疏兒,你那個吹眠術,能不能使給娘看看。”
沈清疏無法,只得用精神力蒙蔽住她的視線。
何氏眼見沈清疏在面前消失,嚇了一大跳,對她的說辭更是深信不疑。
演示完,沈清疏又叮囑道:“娘,那位大師傳這法術給我時,特命我不能外傳,這事關整個伯府的身家性命,只我們母女二人知道,你一定要瑾守這個秘密,千萬別告訴其他人。”
“娘知道,這就像你的身份一樣,娘肯定不會說。”何氏點點頭應下,想着這事又有些高興,“那你跟林丫頭的婚事,豈不是也瞞得住了。”
“怎麼可能,我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就算能瞞住,對瞞在鼓裏的林小姐來說,也太不公平了些。”
說道這兒,沈清疏想起蘇州之行,又有些鬱悶起來,那位林小姐根本不領她的好意啊。
“也是,我們家是對不起她,”何氏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眼睛有些濕潤了,“不過娘私心裏,還是想要你娶林丫頭,就算她也是個女子,但我們百年之後,總還有個人陪着你,讓你不至於孑然一身。”
拳拳愛護之心,溢於言表,沈清疏有些感動,聲音柔和地安慰她,“娘,不會的,我不是還可以抱養一個嘛。”
何氏抹抹眼淚,又有些自怨自艾起來,“唉,都是怪娘生不齣兒子,害了你的一輩子!”
這話真是槽多無口,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何氏最後總會覺得是自己的錯,沈清疏無奈,趕緊拉住她拍自己肚子的手,“娘,我不是說過很多遍了嗎,我真的不怪你,現在這樣挺好的。”
“您不用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跟林小姐的婚約,我會妥善處理的。雖然以後我沒有子嗣,但姐姐會有,叔爺爺家也有,我不會孤身一人的。”
沈清疏又是好一番勸解,才把何氏勸住,心累地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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