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木楓川回到樊溪的小院,樊溪已經起了床,他正用熱毛巾敷着眼睛,看見木楓川進來先提醒他,木夫人說過今日要帶楓瀾,楓萱去樊松山登高,過午要來文濟堂看他們。兩個人都故作輕鬆,絕口不再提昨晚的事情。
午飯過後,文濟堂里一下熱鬧起來。
兩個小孩子簡直有無窮的精力,一通爬高登低,最後還是被樊溪疊的紙花籃和紙青蛙哄得安靜下來,木楓瀾,木楓萱手裏拿着玩兒的,眼睛一直看着樊溪坐的南風好奇,樊溪沒等孩子們開口,就輪流將他們抱到腿上,坐上南風滿院子轉着玩兒。兩個孩子高興得什麼似的,一口一個”小樊哥哥。”倒把親哥晾得遠遠的。
乳娘落的清閑,在一旁不停地誇,“樊公子真會討孩子歡喜,這麼喜歡孩子,以後可要多生幾個。”
木楓川心裏一緊,偷眼看樊溪,樊溪臉上的笑容頗不自然,一直尷尬到送走所有訪客。
木楓川不在的一日,樊溪悄悄來找師父。
“師父,我......”樊溪咬了半天嘴唇,“我搬進侯府和師兄住到一起之後,是不是就要經常做那樣的事情。”
“溪兒不願意嗎?”文卓閑言語如同慈父,“溪兒擔心自己不會?我會囑咐川兒好好照顧你,你無需多慮。倘若其中有什麼不舒服,就馬上告訴川兒,不必避諱。”
“不是不會,是不行。”樊溪露出黯然的神色,小聲說,“我無法反應。”
文卓閑沉默。
“師父,我想治,可以幫我嗎?”樊溪揚起頭對文卓閑說。
“好,師父開補藥給你,幫你慢慢調理。”
“可我不想慢慢調理,我既然決定用自己的雙腿走進侯府,我就是不要師兄失望,”樊西倔強地說。
“溪兒,你的病不是一年兩年,該懂得病去如抽絲的道理。”
“師父可以試些激烈的法子。”說到底樊溪不肯放棄。
“你會痛不欲生的,川兒萬萬不能答應。”文卓閑勸。
“那就瞞着師兄來。”樊溪顯然已經下定決心。
看來勸是勸不動了,樊溪在執拗這方面像木楓川,在狠絕方面又像極了陸大帥。
過了幾天,恰好木楓川和陸大帥要去京郊大營,幾天都住在外面,樊溪算準了時間要求師父給他治療。
一大早,樊溪的屋子緊閉了門窗,防的是外面的風邪,卻擋不住裏面的痛呼,開始時沉悶壓抑,漸漸變得凄厲急促,從早上一直持續到午後。院子裏的鳥兒都不忍心聽,紛紛離了枝頭。
治療持續了三天,三天過後,樊溪躺在床上,連手指頭都不敢動,三喜拿着熱巾子給他擦冷汗,碰到哪裏,哪裏哆嗦。
樊溪迷迷糊糊地望着門口,心想,師兄這會兒可千萬別回來,看到他如此狼狽不堪。可是他心裏又盼得急切,沒有那個溫暖的懷抱,教他怎麼撐過去。
木楓川回來那天,帶了一大堆的好吃的和一肚子解悶的新鮮事,他進門看見樊溪靠在床上,梳着個精神的高髻,穿着最襯膚色的新衫,老遠沖他笑,可是一眼看上去,就是哪裏不對。
到底哪裏不對呢?木楓川琢磨了片刻,那人腮邊他最喜歡的兩團嬰兒肥呢?怎麼才幾天功夫,他的溪兒瘦成了這樣。
木楓川趕緊去摸樊溪的額頭,“溪兒,我不在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飯,還是病了哪裏不舒服?”
“都沒有,就是思念師兄,為君消得人憔悴。”樊溪眼神閃爍,大白天木楓川從沒聽樊溪主動說過這麼直白的情話,這根本不對。
趁着樊溪歇午,木楓川跑去找師父,他在師父的屋子裏坐了良久,出來的時候,滿身怒火可以直接點燃一座院子裏的落葉。
木楓川再進屋,樊溪剛醒,三喜正好來送熱水,木楓川二話不說,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那張硬木桌子應聲碎成一地劈柴。木楓川不敢瞪樊溪,就去瞪三喜,三喜沒見過這陣仗,腿一軟直接跪到了屋子中央。樊溪也沒想到這般情境,他以為木楓川要為難三喜,急忙起身下床,可是樊溪的腿還沒有完全恢復,再加上這幾天受了太多罪,哪裏還有力氣。只聽“撲通”一聲,樊溪雙膝着地,直接撲倒在地上。
“溪兒,是誰同意你這樣作賤自己的。”木楓川怒不可遏,聲音和人一起到,一把將樊溪抱回到床上。
樊溪撇了撇嘴,側過頭,看着牆,不理人了。
這副表情,木楓川只見到過有數的幾次,每次原因只有一個,樊溪嫌木楓川對他說話的聲音太大,沖他喊了。
木楓川立刻癟了氣,各種哄人加道歉。
半晌樊溪才回過臉,問了他一句,“你這脾氣是不是不太好?”
完了!木楓川一下慌了神。再有幾個月樊溪就要進門,他怎麼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讓樊溪覺得他脾氣不好。
木楓川一臉我沒有,我不是,又是一波各種哄人道歉,實在太過肉麻讓人聽不下去,三喜提着水壺偷偷溜出了屋。
有更好的日子在前面,好日子過得也覺得磨蹭。
初雪落了,梅花開了,熱熱鬧鬧翻過年尾,歡歡喜喜地開了年頭。
再有三天就是選定的日子,侯府的馬車先來接木楓川。
木楓川一步掰成八步,捨不得,就是走不出院子。
石榴過來,“小侯爺,就三天,三天之後,你想要誰就是誰。這三天先分開是規矩,小別重逢才更有一番滋味。”
“溪兒,”木楓川腳往前邁,眼睛向後望,“好好吃飯,早點睡,你的腿走得已經很好了,別練了,多歇歇,仔細別摔。被子剛拿出去曬,你天黑想着收。還有,進府的日子,你可千萬別忘了啊,我等着你呢。”
“師兄,”樊溪紅着臉,笑得不好意思,“我可憶的事不多,唯有喜歡你,從來不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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