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花開蜂先知,水來低處濕
有幾個年紀輕一些的工程科小夥子私下到醫院去過,甚至去年才來,寧孟鋼之前叫不出名字的那個吳延松也去了。寧孟鋼用內線電話叫來小吳,他說:“當時在病床上不方便說,謝謝你跑去看我,以後有什麼事,雖然我可能不來上班了,但有些人我還熟悉,可能說話他們能給個面子,萬一你認為需要,不要不好意思,聯繫我。”他腦中閃出一絲不安,對自己說話的底氣己經不足了,不是擔心上面領導可能不給他面子,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能撐多久。
吳延松非常平靜,他說:“寧場長,我因為才來上班,假期不多,不然,我還想到醫院去陪你說陣子話,我知道住院無聊,希望有人陪。”寧孟鋼有一種莫名的感動,他沒有表達,起身將小吳送到門外,告訴他好好做事,將精力放在做事上,小吳不忘記回頭叮囑寧孟鋼注意身體,如果需要他做些力氣活之類的,隨時可以,儘管吩咐。
和場長終於出現了,他讓寧孟鋼到他的辦公室,寧孟鋼才坐下,和場長說:“身體好多了嗎?怎麼?能出院了?”聽起來就不是關心,總有大量的慶幸的那種味道,讓寧孟鋼不舒服,寧孟鋼冷冷地說:“出不了院了,我就是來收拾一下,醫院己經催了,馬上就得回去。”和場長說:“安心養病,工作有人做,不用操心,回去吧。”寧孟鋼沒有一刻猶豫,起身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稍坐了一會,因為實在沒有別的借口,家裏的電話又來了幾個,全是他女人不放心,搬兵打過來的,為了讓家人安心,他選擇又回到醫院。
他以為還要住一段時間,不想主治醫生找到他說:“你這樣不聽話,加上你的指標己經基本穩定,可以辦出院手續。”他又了解了一下,知道,如果自己感覺上沒有問題,可以上班。寧孟鋼愣了一下后,決定辦出院手續,竟有一種興奮,他原以為自己真的回去不了了,沒有想到,還真的能再次上班。
不是如同,真的是重生。他和以前不同,將自己收拾得精神一些后,第二天,正常到了辦公室,居然沒有一個人來問他啥,他和往常一樣參加會議。散會後,紀廣元如同從來沒有發生什麼事似的,到了他的辦公室,彙報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工作,寧孟鋼不冷不熱地聽着,因為他的業務基礎比紀科長好多了,對單位事情了解的也多,聽后直接將近期的工作重點和前一段時間他不在期間紀科長彙報中存在的問題指了出來。紀科長不太願意向他彙報工作,他自己知道,不是因為他嚴厲,是因為紀科長的事他透徹。
清靜下來后,他將這一段時間的文件處理一下,自己一個人到林區繞了一圈,空氣真的新鮮,真想向天再借二十年。林場臨湖的地方正在施工一個作業區,做一個分隔堤式碼頭,一面準備水產養殖船舶停靠,一面作以後的旅遊船舶停靠,項目不小。寧孟鋼到了工地,老闆朱玉沖正好在工地,他遠遠就看到寧孟鋼,本想躲避,可動作還是熱情地迎了上來說:“寧場長,你恢復的可真快,我還說這兩天突擊結束後去看你的,你都來了,全是你生病前要求的工期太緊,我可是全天候按你以前的要求盯在工地上的。“
寧孟鋼笑笑說:“你快一點將工作完成就是對我的最好的看望,不要想別的事,注意安全,能按工期要求完成吧?分隔堤的質量可要把控好,那可不能含糊。“朱老闆說:”放心,拋泥工程可能會亂一些,水工建築我可不敢馬虎,如果不牢,那可不是小事。“兩個人各有心事的吹了一會,朱老闆一定要請寧孟鋼晚上吃飯,說是要慶祝他康復出院。要是以前,他不會吃的,尤其是接受吃請,現在上頭管得緊,朱老闆也全知道,何況他更知道寧場長己經不能喝酒了,他也就是這樣客氣一說。
沒有想到,寧孟鋼一點也沒有遲疑,答應他晚上吃飯,是的,在醫院時間長了,醫院的飯他吃夠了,太想換個口味,他也想從朱老闆口中聽到一些他想知道的內容。朱老闆一直是泉鐵山農林場承包商,不管是哪個場長來,他總能佔住腳,場長是臨時工,他相當於場裏的正式工,不論是哪方面的事,他全比職工、領導知道的多,甚至上面農委的事,他也知道的多,有時甚至更早。
朱玉沖讓寧孟鋼安排參加的人,他自己只負責訂地方,寧孟鋼想了一下后,安排吳延松參加,另外找和朱老闆事務不太相干但去看望過他的人。雖然寧孟鋼不喝酒,但,朱玉沖和另外幾個還是正常喝,酒下去一會後,慢慢地進入了場裏的敏感話題,從話題里朱玉沖早已聽出,在座的全是寧孟鋼信得過的人,再加上朱玉沖酒也差不多了,他附在寧孟鋼的耳朵邊說:“寧場長,你生病的第一時間我就想去看看,可比我想去的時間還早,和場長就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不能害你,提醒我,你們上邊有規定,要是發現你借生病為由收禮,會對你不利,到那時你病上加紀律處罰,會讓你更難過。”
寧孟鋼聽后真想拍桌子,要是在以前,他真的能拂袖而去,可經歷了大病後,他坦然了,只是冷冷一笑說:“謝謝朱老闆的心意,我以水代酒以示謝意。”邊說邊舉起了酒杯,和場長和他關係不睦,他早就知道,可他不敢想,居然在自己病後他還能再作文章,那些不去看他的同事,應當也有的是因為收到了他的提醒。酒,在不溫不火中結束,朱老闆一定要給寧孟鋼一個信封,寧孟鋼想了一會,沒有收。藉著酒力,他們一起來到了唱吧,人世的繁華讓寧孟鋼體會到溫度,生病後一度想離開的想法讓眼前的情景否定了,病後,他惦記的是自己的小女,不想讓她兩歲喪父,現在,面對眼前,他留戀的東西還有其他。
一個妙齡、妙顏女子到了他跟前,要陪他唱兩首,光是那殘留在外的肉的延伸處都比他現在天天看到的護士刺激的多,護士長相平均顏值肯定在社會上算中等偏上的,但護士服包裹的太好,加上口罩,讓病人甚至經常幻想她們的唇,如果也能這樣穿,估計想生小病的男人也會常有。寧孟鋼和以前一樣,沒有拒絕,他是大學生,對病理卻不清楚,他開始時以為自己的腎壞了,女人的事以後就想不成了,可後來的事實證明不是這樣。他再一想電視劇,太監,並不是摘腎的,所以面對如此妙境,他不太恐慌,接受了。
燈光的忽明忽暗,配合著一群心裏也明暗相間的客人,每個人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懷裏的人,即使想看點別人的,也不可能看到連續的場景。寧孟鋼一直牢記自己是小吏,不能過上十分體面的生活,也不能太下作,他和面前的他們不同,雖然裏面也多是自己的同事,寧孟鋼一直在雷池外圍轉悠,沒有踏進。
朱玉沖享受懷中之物只是他的精力的一部份,他一直在偷眼觀看寧場長的動靜,發現他雷聲不小,雨點沒有。帶着自己熟透的女人來到了寧孟鋼的身邊說:“寧場,你是經歷過大事的人,放鬆一些,要是對你的這個不滿意,我的這個特解人意,小梁,幫我侍候一下寧老闆。”邊說邊將自己的尤物也送到了寧孟鋼的身邊。寧孟鋼說:“你安排給我的這個很好,你不要費心,你們去玩的,玩,各有各的玩法,不要偷看我們,也不要強加我們的內容。”邊說邊將小梁送還給朱玉沖,只是順勢在小梁的懷中試探一下,想知道真物有沒有沒看到的那般誇張,確認一下眼見有時也是實。
過了一段九分放鬆的時間,寧孟鋼推開自己的女人,從身上掏出200元給她,想出去換一下空氣。朱玉沖問道:“怎麼?對我不放心?”寧孟鋼說:“我又不是第一次,哪次我真的碰過外邊的女人?你們好好玩,不要出亂子,我胳膊上有透析的針眼,擔心她們不注意碰到,好了,我回去了,感謝你的招待,我的這幾個同事都又是我朋友,你可不要害他們,適可而止就散了吧。”邊說邊出去了,朱玉沖早己感覺寧場長和以前對他不同了,從吃飯開始他就發現,明顯沒有發自內心的那種感覺,只是應付他而已。
外面的涼風一吹,想想周一、三、五晚上要到醫院的四個小時,寧孟鋼更加體會現在爽風的舒心。城市不大,他本想打車,可又不急於回家,想讓晚風將身上的女人的氣味吹凈,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不擔心自己女人的疑心,是不想帶着別人的氣味進家門,心虧。姜文芝將他的拖鞋遞給他說:“你現在又不能喝酒,少去那些娛樂場所,他們有的會以你的名義消費,再出點差錯不好。”寧孟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因為三線城市的房價低,他們家的房子大,他己經自己一屋休息多年了。
女人跟着進來,一邊幫他鋪床一邊說:“小傢伙才睡,嘴裏嘟嘟地叫着爸爸,她才不到兩歲,以前對我可以不負責,對小的你可要上點心,不能讓她幾歲沒了父親。”姜文芝表情平靜,己經沒有寧孟鋼才病時的那副悲戚的樣子了。寧孟鋼不想說話,他輕輕地碰了一會自己的女人,沒有多少心情,加上女人也想讓他多休息,相顧多看了一眼后,女人掩門出去了。
累了一天,他現在體質不太好,上床一會就睡著了,和以前不同,以前總是想着工作上的事,自從身體出了問題,如同變了人似的,對所有的事物都有一種超脫的、比以前別人相勸的還透徹的感覺。單位是市農委下屬單位,正科的設置,幾個部門,為了幾個為數不多的副科崗位,個個明讓暗爭。多少年下來看不透,病了后,寧孟鋼才發現,居然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真的不如一個普通的職工,他們再不濟也會有幾個知己,而寧孟鋼的圈子,看起來非常熱鬧,可只有他現在知道,那些靠不住,只有利用,沒有體己。
一覺醒來,早己是過了半夜,他坐起身子,過了一會,開了燈,離天亮還早,睡得太多了,看看時間,己經睡足了5個小時,不想起,也不想再睡。本想上樓陪一會女人,可又擔心吵擾了她們,還是自己一個人坐在床上發愣,床頭有不少書,各種都有,可現在也不太想看,半眯了一會。
沒有吃早餐,他習慣到單位吃飯,也是體諒自己的女人,洗碗是個體力活,他自己不想做,也想盡量減少女人的勞動,說是有多愛,怕也談不上,可二十多年生活下來,親情濃烈地多,尤其經歷此次病後,他更深刻地體會,自己欠女人、欠家庭的太多。
一早,他照常上班,吳延松到了他的辦公室,看看門外說:“寧場,感謝你昨天晚上帶我出去,我雖然才來,可朱玉沖這樣的人你如此對待他是對的,不能再讓他掌握你太多的不應當的事。你昨天回家后,我也就回來了,我知道你是個正派人,可能我說話不當,但,在你生病期間,他還是和昨天一樣,每天陪別的領導歡天喜地,沒有半點因你而憂傷。”寧孟鋼笑笑看看吳延松說:“是我病了,和他們有啥關係,你說話我明白,你不是科長,有事可以電話聯繫我,少跑我的辦公室。”
吳延松想說的啥,寧孟鋼沒有看到,只知道他有點不太自然地出去了。快到十點時,朱玉衝來到了寧孟鋼的辦公室,他熱情地打了一個招呼后突然說:“寧場長,我看吳延松那小夥子不錯,你也喜歡,我看好一個姑娘,想介紹給他,你威望高,想聽聽你的意見,合適嗎?”他盯着寧孟鋼的反應。
寧孟鋼說:“不要和以前一樣,給場裏介紹的所謂的姑娘,哪一個不是你風月場上認識的?場裏的半大小夥子對你是怎樣的看法你心裏沒數?吳延松可是個正規的大學生,不要害人家。”朱玉沖說:“當然,害哪個我也不敢害你寧場長的朋友,放心,真的是良家女子,你不反對,我就開始了?對我來說也是一個人脈投資,以後還指望小吳幫我呢,肯定不能害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