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答應
她想,就算是她可能此生都不能夠在他心裏達到那樣的深度,可是,她能夠在他身邊,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不知道,可是人與人不都是相處久了才了解嗎?有的相處久了,產生厭惡,便漸漸地疏離,而有的相處久了,越發覺得志趣相投,便成了君子之交或者生死之交。”
小時候,父親就曾經跟她和姐姐說過,他們這一生,會遇到很多的人,每個時期,都會遇到不同的人,也會遇到相似的人,但是,能夠懂你的寥寥無幾,所以要珍惜那些出現在你生命中的人,喜歡了就去告訴他,喜歡了,就去跟他在一起。
小時候,這些話一直都被她當做是交朋友的原則,而今父親仙逝已久,她才發現,或許父親說的是能夠陪伴她的那個人。
蘇恆看着她,看了幾眼,便繼續沉默。
“怎麼不說了?”林竹說道。
“沒什麼說的了。”
蘇恆站在窗前,長身玉立,儼然似一棵靜默的佇立在月宮裏的玉樹,落寞千年。
“剛才不是你問的嗎?我說了,你又不說了。”林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繩子,又看了看蘇恆。
“我不想說了,便不說了。”
“那能不能把我放開啊。”林竹說道。
“不能。”蘇恆站在那裏,聲音清冷。
於是這樣被綁着,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
西邊的太陽漸漸散去了光輝,此時顯得尤其的溫暖,橘色佔據了西邊的天空,也將那些橘紅色的光灑在了客棧的窗前。
一個下午,白鴿沒有來,蘇恆在那裏站着,站的久了,便離開坐下來。
此時,他站在那裏,渾身沐浴在橘色的光輝中,那一張俊秀的臉被映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輝后似乎顯得更加的白皙,但是那淡漠的神卻好似被暈染上了一絲憂傷。
此時,這夕陽溫暖的光也沒有使得林竹心裏有半分的慰藉。
她很不想要天黑,因為她怕天黑了之後,蘇恆真的會把她從窗戶這裏扔下去,而後把她扔到大街上,或者是什麼地方。
雖然說她一定會再來找他,可是,她還是很擔心,她不想走。
“蘇恆,晚上了,你不吃飯嗎?”她找話說道。
“等到料理好了你再去吃飯。”蘇恆不愧是一個優秀的殺手,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夠揣測出他的心思。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扔出去?”林竹躺在床上哀求道。
“好啊,那就把你抬出去好了。”蘇恆會開玩笑,可是這一句去並沒有妥協。
林竹從昨天認識蘇恆開始就很清楚他是一個下定了決心就不會改的人。
“我沒有地方可去了。”林竹沉默了半晌說道。
家裏,空無一人,沒有人等着她會去吃飯,也沒有人等着她回家,所以家,毫無意義。
“那就去你想去的地方。”蘇恆說道。
“我想去引嵐,可是我去不了。”林竹說道。
“我也帶不了你去哪裏,所以你還是自行解決吧。”蘇恆依舊站在那裏,此時西邊的最後一縷光輝消失,天空開始處於一片灰藍顏色的狀態。
“可是沒關係啊,我可以等,等你有一天,你要回引嵐了,帶我一程,如何?我……不會給你添一點麻煩的。”林竹看着她說道。
“不行。”蘇恆走過來,拿出了火石,將燭台上的蠟燭點亮,屋子裏開始亮了起來。
昏黃的燭光映照在林竹的臉上,那一張素凈的臉此時泛着微微的粉嫩的光,顯得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他將屋子裏所有的了燭台上的蠟燭都點亮了之後,便走向了床邊。
“蘇恆,你再考慮一下。”林竹知道,他可能要趁着天黑將她扔出去了。
“不用考慮了。”蘇恆說著,攔住了她的腰,將她橫抱起來。
“不要讓我走,我給你搜查情報,你要知道,昨晚除了因為你將他帶到亂葬崗之外,我之所以沒有被人查,是因為我的信息絕對的準確,我為了我姐姐的事情,在這座王城裏奔波了四五年,官家的線我搭不上,所以找的都是些會找信息的人。”林竹的手從繩子中伸出來抓住蘇恆的衣服,想要做最後的掙扎。
蘇恆遲疑了。
他停住了腳步,站在那裏,若有所思。
“我不是個不經世事的小姑娘,我什麼都懂,所以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只求你能夠在離開留焱的時候帶我一起走。”林竹說道。
“可若是那時,我連自己離開都難得話,那該怎麼辦。”蘇恆站在那裏,沒有看她,只是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不像是對她說的,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那我跟你分開就好了,人生,不就是充滿了無數的變數的嗎?所以人才要學會變通。”林竹接着話鋒一轉,道,“可是做人也總是要有些希望的,就比如說我相信我一個小小女子,在這偌大的王城裏無權無勢,可是也依舊能夠殺了那有權有勢的柳公子為我姐姐報仇,而且還能夠保全自己,就好像你也要相信,你能夠跟你的好友一起平安的離開留焱,過上安穩的日子。”
林竹的眼睛像是會說話。
不同於他經過專門訓練那種,能夠一眼看中別人的心思。
林竹應該也只是看了個大概,可是她有一種很敏銳的直覺,能夠感受到別人的心思,這不是有什麼技巧,而是有些人,天生心思細膩善良。
林竹便是這樣的人。
站在那裏,蘇恆終於低頭看着被他攔腰抱着的林竹。
她的眼睛在燭光下泛着光輝,尤其的乾淨和純潔,仿若孩童的眼睛一樣。
他在那一刻,突然十分的羨慕林竹。
之前聽林竹說過她說她父親是買字畫的,而且尤其嚮往引嵐。
於是他在想,若是他不曾是個孤兒,像林竹一樣,有個喜歡詩情畫意的儒雅父親,那該多好?
就算是最後遇到了這樣大的變故,他也能夠憑藉著自己的本事來報仇。
他知道這些變故對於林竹來說可能是巨大的痛苦,但是,他覺得如果能選擇,他寧願選擇林竹那樣的。
因為他此時,就算是能夠找到他,帶他離開,可是,那邊,他相信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他們的。
他們來留焱已經是目的不純了,若是不能夠將這些事情處理好,那麼回去,一定會被那邊的人特別對待的。
那邊的人雖然不懼留焱的勢力,可是,他們也需要合作。
而他們此時來留焱,想要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這對於那邊來說,是破壞了他們之間的利益。
他們從小被灌輸的概念就是利益至上,那邊的人更加的注重利益。
若是他們真的做出了破壞他們利益的事情,那邊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
蘇大人之所以能夠做到在引嵐官場上至高的位置上,一方面是蘇大人自己的本事,另一方面是因為那邊的有意扶持。
他們兩個是他們訓練的這一批殺手中最優秀的,或者說是從培訓殺手開始,他們兩個是這些殺手中最優秀的。
所以平日他們對他們兩個都很包容,因為他們知道他們兩個有分寸。
若是別的殺手任務出錯了,一定會受到上面的懲罰,無論是精神上的,還是身體上的,可是只要是來自那邊的懲罰,一定會讓他們痛不欲生,並且留下深刻的印象,深刻到下一次一定不會出錯。
可是他們兩個,從來沒有。
一來是因為他們出錯極其的少,而來是因為上面覺得這些不能夠奈何的了他們,因為他們已經跟那些普通的殺手不一樣了。
他們怕觸怒了他們,使得他們不忠心,也覺得這些對於他們的作用很少。
所以所有的這一切的包容和特殊對待,都是因為他們能夠對他們足夠的忠誠,能夠忠誠的幫助他們做他們要做的事情。
但是,若是有一天,他們的忠犬不聽話了,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放棄對他們的特殊對待。
因為他們知道,狗有嘴巴,若是不是主人的話,狗是會張開獠牙將他們撕爛的。
所以他們擔心被曾經的忠犬傷害,就會在忠犬張開獠牙的時候將它打死。
他們不會管曾經他們的忠犬有多麼的忠誠,因為他們要的是一條忠誠的狗,當狗不再忠誠的時候,他們便不再是他們的狗了。
所以任何處理,都無所謂。
他們不會生出任何的惻隱之心。
因此,這些日子,他在急切的尋找蘇大人的同時,還擔心着將來他們如何脫身,如何擺脫那邊的束縛?
他想過去他們來時候那片沙漠。
那裏荒無人煙的,那邊的人或許不會找到那裏,就算是找到了那裏,以他們兩個人的本事,只要沒有後援,他們兩個一定能夠對付得了。
但是他想到蘇大人一定不願意就蝸居在那一片荒無人煙的地方。
所以他在想,如何才能夠擺脫那邊的勢力,能夠全身而退不傷自身。
林竹的話使得他在這幾日的陰沉中有了些許希望。
若是換一個人,他可能依舊的消沉,不會當回事,可是此時,林竹看着他,一雙杏眼中水波盈盈,她說的那麼真切,讓他有些相信了。
是否,是他太過於悲觀了。
會不會,事情確實有轉機?
“你說的沒錯,可是跟你在這裏沒關係,你還是要走。”蘇恆說著,朝着窗戶旁走去,打算帶着她下去,而後找個地方把她扔了。
“哎……蘇恆,你這樣就可太不厚道了,你明明聽進去了我的話,臉色都不一樣了,受了人家的東西,是要有回報的,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林竹像是一條魚兒一樣不斷搖晃着下半身,想要給蘇恆一些負擔。
蘇恆停住了,垂眸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神中若有所思。
“你就說你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林竹見他停住了,繼續說道。
“留你下來,我不喜歡的事情,你不準做,一切都聽我的。”蘇恆將她順手一扔,扔到了不遠處的椅子上。
雖然蘇很扔的挺準的,不過椅子的靠背畢竟還是木頭,有些硬,硌得林竹皺起了眉頭。
“疼死了蘇恆。”林竹依舊被綁着,所以手不能動,於是就只好腳撐着地,挺身坐了起來。
“還是缺乏鍛煉,太嬌氣了。”蘇恆看着她說道。
林竹十分不滿的噘了一下嘴,“快把我放開啊,答應了還要綁着我嗎?”
蘇恆沒有多說,走了過去,將她拎起來,而後在她背後的繩子上動了兩下,林竹甚至都沒有什麼感覺,頓時就覺得渾身鬆了,她一掙,繩子就開了。
“這是什麼捆法?這麼厲害?”剛才綁着她的時候,她怎麼動,這繩子都還是那樣,一點都不松,可是剛才小恆那麼輕輕一解,一下子就開了。
她之前也學了捆綁的東西,畢竟當時她想着若是到時候一下子解決不了柳公子,總得弄個繩子將他綁起來的,要不他突然醒了她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能夠奈何的了他的。
雖然最後也沒有用上,但是她也學的不少。
可是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綁法。
當時蘇恆綁她的時候,邦綁的十分的快,她都沒有看清楚他到底是怎麼綁的,而後她就被綁住了。
“怎麼,想學了來綁我?”蘇恆瞥了她一眼語調依舊很冷的說道。
“怎麼會,你不都說了一切都聽你的。”林竹笑着說道。
但是她心裏想着,要是把蘇恆綁起來,會是什麼樣子,若是把他綁起來,她又能夠做些什麼?
他的眼睛這麼好看,要不她就先盯着他的眼睛看半個時辰,還有他那長密的睫毛,趴在他身邊看,大概能夠仔細的數出來有多少根。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蘇恆是什麼模樣?
她這樣盯着他看他會生氣嗎?
如果生氣,該是什麼樣子?
雙眉皺起,怒目圓瞪嗎?
不過他長得這麼俊秀,皺起眉毛來多半會有一種憂鬱的意味,可能也別有一種風情吧。
“笑什麼?”蘇恆看着她,覺得她心裏一定沒有想他的好。
可是一想,為何她要想他的好?而他又為什麼需要他來想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