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同道
剛才她心裏還覺得小恆跟他的對話不走心,可是這一句,雖然是問她,不過似乎也帶着些什麼別的感情。
“捨得啊,這裏也沒有我眷戀的人了,若是哪一天真的想了,只要是留焱沒有被滅國,我早晚想要回來就能夠回來。”林竹側着頭看着他。
姐姐死了,爹娘也不在了,這裏有的,只是一間空屋子,若是有一天,她想要回來了的話,那就偷偷回來一趟,看幾眼,再走。
“可是你跟我,可能會更加的居無定所。”還很有可能會過上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所以跟着他,毫無意義,更何況他連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好。
“你若是不是個殺手,恐怕會大江南北的到處轉,而我也是這樣的人,所以我覺得我們兩個是志趣相投,我跟着你,你一身的武功,還能保護我。我覺得挺好。”林竹噘着嘴,看着他。
小恆低頭,他的眼睛很大,儘管冷漠,可是卻並不無神,稍微一動,便如水波瑩瑩。
他看着她,沒有之前那種不耐煩地神情,也沒有那種淡漠,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又似乎並不想說什麼,只是單純的看她。
雖說這恰好是林竹所希望的,但是這突如其來的注視還是讓林竹有些無所適從。
可是她捨不得挪開眼睛,於是就怔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的看着他。
“客官,您的飯菜好了,我進來了哦!”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視,或者是是打斷了林竹的注視,她像是被人捉姦一般挪開了眼睛,眼神閃爍,而小恆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從容看了她一眼,而後抬眼看向門口。
“進來吧。”小恆朝着門口那邊說道。
“喲!客官我給你放這了啊!”小二還是那個小二,此時看見小恆坐在椅子上,而林竹則席地而坐坐在他旁邊,像是個溫良恭儉讓的婦人一般,他想着這兩個人總算是和好了,而後接着將飯菜放到了旁白的桌子上,還有規正了一下飯菜的位置。
小恆嗯了一聲,站起了身。
“客官,放好了,請慢用。”小二話不多說,直接出去了。
林竹也站起了身,站在小恆身邊。
“愣着幹嘛?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吃飯嗎?”小恆瞥了她一眼,語氣又恢復了之前的冷冽。
“之前是看你一直不吃不喝的,所以想勸你吃飯才一直說的,你到底有沒有仔細聽我的話?”林竹走到了桌子前,坐了下來,拿起啦筷子,也不等他了,自顧自吃着。
“你看,還不是你餓了,要不怎麼會連主人沒發話就自己坐在那裏吃?”小恆又恢復了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開始數落她。
林竹夾了一口菜放進嘴裏嚼着,只瞥了他一眼,並沒有開口說話。
她心說這人也真是個神人,說著數落人的話,還能夠做出一臉不耐煩的神色,反正她長這麼大是第一次見到。
“那個人,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嗎?”林竹吃了一會,見他面色平淡,看起來心情還是沒有那麼差的,於是趁着機會問了出來。
小恆愣了一下,沒有說話,繼續吃着菜。
林竹等着他說,但是等了許久,他依舊不說話,只是在那裏自顧自的吃着飯。
“那晚上我在哪裏睡?”林竹見他不說話,許久,才換了另一個問題問他。
“大街上。”小恆冷冷的說道。
林竹噗嗤一聲笑出來,“你讓我一個姑娘家睡大街上,這可太不君子了”,她又稍微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對小恆說,“你們引嵐不是一向衝上君子之風嗎?”
“我不是君子,我是個殺手。”小恆瞥了她一眼說道。
林竹被他這句話噎的說不出話來。
“蘇恆。”
小恆聽到這話,終於正眼看着林竹,看了一會,聲音冷冽道,“以後,我要是再聽見你叫我的全名,你這張臉就可能要花了。”
這模樣,若是從前他做殺手的時候,在做任務的時候跟人說,那人恐怕會嚇得屁滾尿流。
可是林竹卻絲毫沒有什麼反應,她一雙杏眼看着小恆,笑着,眼睛裏似乎有春水流轉。
“這樣也剛好啊,也省的我時長補些易容膏了。”林竹側着頭看着他。
“你走吧。”小恆說道。
“我不走的。”林竹坐在那裏,雖然笑着,可是態度很堅定。
“你要是再不走,明天你的屍體可能會出現在大街上。”小恆擦了擦嘴,喝了一口茶,那茶杯在他修長的指間握着,本來陶瓷的茶杯,卻像是變成了白玉。
“你小時候訓練苦嗎?”林竹問道。
小恆忽然抬眼,眼神變得有些犀利的看着林竹,看了一會,又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你看,你還是太敏感了。”林竹當然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之前跟你說了一次,現在,我再明明確確的跟你說一遍,我就是一個自己復仇的女子,不是留焱派到你身邊的細作,我跟着你,只是因為我想跟着你。”
林竹的眼神如,此時顯得尤其的誠懇。
小恆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犀利漸漸的變得淡薄,最後漸漸地消退。
林竹唇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低頭看了一下,小心的輕輕地伸出了手,順着桌子伸了過去,最後小心的握住了小恆的手。
她見小恆沒有厭惡的神色,以為他可能……
“啊!”
在林竹自以為小恆接納了她的時候,小恆忽然手腕一轉,將她的手腕也折了起來,下一刻,就要反折過去,若是折了過去,林竹覺得自己的手臂可能會斷了。
不過幸而,可能是小恆聽到了她的叫聲,才心軟了些,放開了她的手。
小恆看了她一眼,最後徹底放棄了對她怎麼樣,轉身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林竹坐在桌前,看着小恆的背影,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最後,也沒有說什麼。
“我說真的,我不會走。”林竹走到了他的身邊,看着他說道。
小恆沒有說話,只是依舊看着窗外。
後來大概是看着窗子看夠了,他才拿過了一本書看起來。
林竹就找了一個枕頭,坐在小恆身邊,累了的話,就靠在他的椅子腿上休息。
時而,她細軟的頭髮能夠蹭到小恆雪白的衣裳。
他的衣帶順着椅子的空隙落在一旁,林竹一撇,剛好能夠看見。
她仰頭看了小恆一眼,見他依舊盯着書在看,於是就拉起了他的衣帶,繞在指尖翻來覆去的纏繞着。
她偷偷地放在鼻尖嗅了嗅,沒有嗅到什麼特別的香味,只是嗅到了平常的洗衣皂莢粉的味道,可是這人人都用的皂莢粉的味道出現在他身上,似乎就顯得不像是那麼平常的皂莢粉了。
又看了小恆一眼,見他一雙眸子依舊是注視在書本上,她便繼續玩弄着那一根衣帶。
玩着玩着,忽然背後一滑,她身體一傾斜,朝着地上倒去,但是手卻沒有鬆開小恆的衣帶,於是一扯……
等她坐起來轉過身的時候,只見小恆的外裳的衣帶被她車開了,雖然裏面還穿着裏衣,可是,看起來還是讓她有些臉紅。
“我……”林竹想要說她不是故意的,可是,怎麼又那麼像是故意的?
小恆看了一眼自己散開的衣服,又抬眼一副冰冷的樣子看着林竹。
但是瞧見林竹那樣,他似乎也不想說話了,伸手,要將自己的衣服重新穿好。
“我來。”林竹一臉愧疚的上前來,在小恆伸手要繫上自己的衣帶之前迅速地將小恆的衣帶系好,而後又往後退了一步。
小恆那一雙本來就大的眼睛此時瞪得更加的大了,他看着林竹伸手,直接掐住了林竹那瘦瘦的下巴,看着她道:“雖然聽說留焱尚武,可是民風似乎也沒有那麼彪悍。”
林竹聽到着花樣有些委屈,看着小恆道:“我……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我要是不幫你繫上,你這脾氣,萬一把我揍一頓怎麼辦?”
“我什麼脾氣?我脾氣好的很,倒是你,一個小姑娘,在一個男人身上摸來摸去,你覺得合適嗎?”
蘇恆依舊掐着林竹的下巴,心裏的怒氣還未消散。
“那你不是還掐我了,這不算摸來摸去嗎?”林竹仰頭看着蘇恆說道。
蘇恆想也不想,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道,“不算。”
“你……”林竹瞪着他。
“我說過,我可能讓你的屍體明天就出現在大街上,也可以讓你的屍體出現在亂葬崗上,如今,你為魚肉,我為刀俎,我想怎麼,便怎樣。所以,你最好安分點,不要亂動。”小恆看着她,語氣淡淡,眼神疏離。
林竹看着他的眼眸,眼眶開始有些濕潤,後來,一滴淚決堤,其它的淚水便緊接着崩了出來。
林竹的眉頭擰着,帶着無限的悲傷,眼淚止不住的流,剛才畫好的裝也被弄花了,最後她有抹了一把臉,剛才的妝容徹底沒了,露出了她原本的樣子。
這眼眶紅潤到決堤的過程太快了,快到小恆還來不及拿開他的手。
所以此時,他的手依舊掐着林竹的下巴。
他看着林竹眼眶中淚水一顆顆的往下流,最後留在了他的手上。
若是從前,除了老爺,誰的眼淚落在他的手上,或者是吹一口氣在他的身上,他都會把那人湊一頓,當然,老爺倒是從來沒有流過淚。
反正他很不喜歡跟人接觸,更不喜歡別人給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的東西。
但是此時,他見林竹哭得這麼兇殘,但是也顧不得這些了。
他看着林竹,有些不知道幹嘛,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哄過姑娘家家的。
鬆開了手,他伸出了一根手指,用指腹在林竹的臉上擦了一下,見到她還是哭,嘆了口氣,從懷裏拿出一塊手帕往她臉上按去。
本來一直在哭的林竹被這突入起來的一塊手帕按住了臉,有些不知所措。
她伸手,將手帕撤掉,看着蘇恆道:“你幹嘛?”
蘇恆看着她一本正經道:“給你擦眼淚啊。”
林竹本來是一臉的眼淚,此時聽到他這句奇葩的話,不由得噗嗤一聲下了出來。
“哪有這樣給人擦眼淚的,你這是跟誰學的?”林竹哪着手帕自己擦着。
“我可從來沒哄過姑娘家,給你一塊手帕已經仁至義盡了。”蘇恆見她不哭了,又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你坐在這裏不悶得慌嗎?”林竹問道。
“不悶。”蘇恆看着窗外說道。
“我就多餘問你。”林竹有些恨得牙痒痒,可是又不能夠將他怎麼樣。
他坐在那裏,都能夠讓人氣的說不出話來。
“要不要出去走走啊。”
今日的天氣不錯,日光充足,可是卻沒有太毒辣,尤其是此時正午已經過去,此時的日光暖洋洋的,正適合到大街上走走逛逛。
“不要。”蘇恆看着窗外頭也不轉的說道。
“你坐在窗前看外面,還不如出去走走呢,你那鴿子不會這麼快就又來啊。”林竹知道他為何坐在窗前。
他在等鴿子,大概是那人會定時給他傳達些消息。
消息,應該是關於那個人的,但是她不知道上面是什麼。
她知道小恆其實說話狠,但是其實對她足夠包容。
他此時正忙於自己的事情,她一直纏着他,他也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嚇唬她幾句,之前把她關在門外,後來那人幫她說了幾句話,他就讓她進來了。
除了昨晚的接觸之外,他們兩個沒有任何的交情,可是他卻能夠忍耐她在他的屋子裏肆意妄為。
可能,這也就是她為何這麼大膽的來找他的原因吧。
她總覺得,她只要跟着他,他早晚會接納她的。
就算不會喜歡,但是,至少,能夠信任她。
可是一直在這裏看着他看着窗外,她有些不知分寸的有些嫉妒。
那個人,是個男人,可是與他而言,卻那樣重要。
她想起了今天早上在蘇恆的門口等他開門的時候,那兩個從一個房間裏出來的男人。
兩個人顯而易見,是一對斷袖。
所以蘇恆呢?
他們是一起來留焱的,所以,是不是,也是那種“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