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賺錢要緊

因為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張招娣姐弟兩，在村子裏其他人眼中就是沒人教的類型，其他人家也有父母出去工作的，但是一般都只出去一個，又或者親朋好友就住在附近，家境比張家也好，有底氣，別人不敢去欺負。

每次張招娣聽到別人罵自己沒爹娘教的時候，她都有種深深的憤怒感。

也許是真的憋不住了，張招娣做了一件最衝動的事，她抓過了地上一個小板凳，就朝着秋嬸砸了過去，秋嬸也沒有料到一個小丫頭會這麼暴力，一時猝不及防，只能伸手一擋，胳膊當下就被砸青了。

本來在一旁抽着煙不管這檔子事的二毛子他爸，雷愛國這下炸了，他起身一把抓住了張招娣往一旁一扔，輕而易舉的事。

“姐姐！”張來輝嚇傻了，看到姐姐被扔在了地上，他趕緊跑了過去想把她扶起來。

“姐姐沒事。”張招娣安慰着弟弟，可是大腿處卻一陣陣的鈍痛，她勉強站了起來，看着雷愛國那猙獰的模樣，心裏依舊憤怒，卻又多了一絲無助，她和秋嬸一個成年女人比體格和體力已經是懸殊，何況是雷愛國這種常年務農的成年壯漢。

二毛子得意洋洋地抓着自己爸爸的褲腳，衝著張招娣扮鬼臉。

“姐姐，算了吧，我們回家吃飯了，不然奶奶要擔心了。”張來輝吃力地把姐姐扶了起來，勸道，小小年紀已經懂得了什麼叫忍，他們打不過雷愛國。

張招娣此時大腿摔得很痛，估計是青了，她沖弟弟點點頭，也發現了自己太衝動，儘管自己是重生，知道了許多未來的事，可是身體的力量不會說謊，她不過是一個十歲的孩子，衝動地比武力，是最不明智的行為。

剛才已經害自己受了傷，要是再害弟弟受傷就不好了，張招娣瞪了一眼雷愛國，心裏暗暗記下這筆賬。

離開了二毛子家以後，張招娣立馬對弟弟說道：“不要告訴奶奶。”

不然奶奶一定心疼死了，卻又無能為力。

“好。”張來輝沒有多問，其實家裏的情況和遭遇，讓他的六歲遠遠成熟過別人的六歲。

雷愛國是不可能去告訴奶奶的，雖然張招娣去鬧過，可是第一，是二毛子先找人打了張來輝，第二，他一個大男人還摔了一個小丫頭，說出去別人也會覺得太狠了點，所以張招娣不說，他也就不會多說。

當奶奶發現了張招娣一瘸一瘸走路后，問起她怎麼了。

張招娣答道：“回家跑快了，摔了一跤。”

“我看着姐姐摔的。”張來輝生怕奶奶不信，補充道。

“你們兩個孩子，走路別跑那麼快，小心點。”奶奶從木箱子的角落裏翻出一瓶還剩一點點的紅花油，對張招娣招招手：“過來，擦一點揉一揉。”

張招娣一瘸一瘸地走到了奶奶面前，擼起褲腳到大腿處，然後自己接過紅花油擦了起來。

因為受了傷，所以今晚張招娣也沒能幫奶奶做點什麼家務事，只是幫弟弟洗了澡，監督他做完作業以後，就上床睡覺了。

家裏只有一張床，一層木板，一層棉花，一層床單，再墊上涼席，比較厚，但也算不上軟。

三個人擠一張床，其實是有點小的，尤其是再過幾年張來輝長大了以後，就應該要分床睡才對。

這一夜，張招娣直到後半宿才睡着，腦子裏浮現出許多的事，纏繞在心頭。

第二天一大早，張招娣就聽到了奶奶唉聲嘆氣的聲音，她坐了起來，看着蚊帳外那道佝僂的身影，奶奶此時站在離床頭不遠的大米缸面前，準備淘米熬點粥。

大米缸已經快見空了，舀米的時候那聲音都聽得出來。

“奶奶，我爸他們還沒寄錢回來嗎？”張招娣問道。

“沒有，我去郵政問了幾次了。”奶奶說著嘆了一口氣。

每次爸媽寄錢過來，奶奶都得去郵政那邊問，如果領到了匯款單，就去居委會蓋個章，再去郵局領錢，爸媽寄回來的錢也不多，一般只夠張招娣他們三個人一個月的飯錢。

家裏時沒有一點點積蓄的，平時老人小孩生病了都是死扛，能喝點草藥就喝點草藥，實在不行就吃安乃近，土霉素之類的，大大小小的病翻來複去就這幾樣葯，很多時候都是靠着自己的抵抗力慢慢好起來。

沒錢是真的很慘，張招娣默默地起床，心裏想着該怎麼賺點錢才行。

張來輝也起床了，張招娣帶着他去門外頭刷牙，村子裏幾個青年人拎着水桶，大步經過了張家門口，他們手裏頭還拖着一根長長的竹竿。

張招娣忽然眼睛一亮，這群人是去釣龍蝦。

九零年代，龍蝦還不普遍，農村裡很多小孩子釣了龍蝦都是砸碎了餵魚，或者拿來玩一玩就扔了，也就那麼幾個青年人圖口味新鮮，去抓幾隻吃，但是做來吃的花樣也不多，畢竟不熟悉。

“輝子，今天星期五，明天不用上課，我們今晚去山上抓青蛙怎麼樣？”張招娣對弟弟說道。

“好啊好啊，但是現在青蛙都不大，抓來吃又不好吃。”張來輝又疑惑了。

“不是抓來吃，青蛙不好吃。”張招娣笑嘻嘻地說道。

刷牙洗臉吃完早飯，張招娣帶着弟弟去上學了，今天她一整天都在針對李軍，故意把李軍的文具盒弄掉了好幾次，但是他不敢吭聲。

下午放學以後，張招娣以最快的速度接了弟弟，一起回家，免得又被二毛子那個小王八蛋欺負。

兩姐弟到家把書包一放，跟奶奶打了聲招呼，就拿着一個破袋子上山去了。

沖山上青蛙很多，尤其是在濕潤的地方，趁着天色還沒黑，所以也看得清，把青蛙剖開用針勾起來，然後釣龍蝦最好，否則她也沒其他的餌料。

此時，還有兩三個青年人正在池塘旁釣龍蝦，就是白天那幾個，他們無所事事，釣完上午又來釣下午，還討論着賣錢的事。

“一斤八毛錢，昨天我釣了五斤，賣了四塊也不錯。”

“打發時間吧，等過段時間去清灣河裏抓魚更好，回家還能吃一頓，這龍蝦還沒魚好吃。”

哼，你們怕是不知道多年後，小龍蝦統治夜市的輝煌，張招娣暗暗地想。

抓着抓着，張招娣抓到了那幾個青年人身旁，有一個人問：“你幹嘛呢小丫頭？”

“抓青蛙，釣龍蝦。”張招娣也沒瞞着。

“哈哈，就你還釣龍蝦？好好讀書吧，這龍蝦又不好吃。”這個和張招娣搭話的青年人叫雷輝，是二毛子的堂哥。

“我拿去賣行不行？”張招娣對雷家人沒什麼好感，而且這個雷輝語氣中的譏笑本來就不友善。

“你賣得出一兩都算我輸，哈哈。”雷輝又哈哈大笑起來。

張招娣懶得和這個人多說，她抓好了青蛙也以後，帶着弟弟下了山，明天再來釣龍蝦，況且龍蝦也不只這沖山上有。

回到家時，奶奶做好了晚飯，還下了一碗麵條，張招娣和弟弟吃飯，她吃麵條。

張招娣知道，家裏的米撐不了多久了，奶奶是怕餓着自己孫子孫女。

這一頓飯吃得張招娣心裏十分不舒服，吃完飯以後，她檢查了一下米缸，就剩可憐的半鍋米，估計都撐不過明後天。

“輝子，快點，把作業今晚都做完了，明天陪姐姐去釣龍蝦。”張招娣催促着弟弟。

“姐姐，我們真的要去賣龍蝦嗎？我覺得我們賣不出去。”張來輝拿着一根已經很短的鉛筆，憂心忡忡地說。

奶奶在堂屋裏拜菩薩念經，聽不到這邊的聊天。

張招娣安撫着弟弟：“賣得出去的，姐姐有辦法。”

民以食為天，況且九零年代雖然正是開始經濟發展起來的年代，大家的日子都逐漸安穩，餓死人的事情起碼少見了，之所以小龍蝦沒幾個人吃，那是因為都不知道怎麼吃，有誰抵擋得住美味？

張招娣不賣生龍蝦，她賣做好了的龍蝦。

和弟弟一起把作業做完了以後，張招娣便立馬就去睡覺了，她要養好精力，明天有的忙了。

五點多，張招娣就爬了起來，她推了推弟弟，叫醒了以後一起起床，兩姐弟輕手輕腳的，沒有吵醒奶奶。

拎着裝了十多隻青蛙的水桶后，張招娣帶着弟弟先往沖山上去。

“姐姐，這房子真好看。”到了山腳，張來輝忽然指着一處帶着柵欄的房子說道。

那房子比起清灣村其他的房子，的確要奢華多了，有點像別墅，外面還有花園，裏面雜草都長了一堆，這房子很久沒人住了，據說很久以前有一戶人家住在這裏，後來搬走了，這裏就空了。

張招娣看了一眼，點點頭，她上一世其實很少來山上，對於這裏的房子也沒怎麼注意，裏面有沒有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到了池塘邊，張招娣找來了兩根比較長的樹枝，然後從口袋裏拿出帶來的線，一頭綁在一根樹枝上，然後拿出一隻青蛙，用削鉛筆的刀剖開，皮反過來，露出內臟，然後用線的另一頭綁上，扔進了池塘里。

張招娣一腳踩着樹枝免得掉進池塘里，又做了另一根釣竿給弟弟，兩姐弟蹲在池塘邊，等待着龍蝦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