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荒野
大唐龍紀元年,蔡州的吃人皇帝秦宗權,剛剛被朱溫押解到長安,被皇帝下令斬殺,可剛繼位的唐帝李曄,也是無力挽回江河日下的大唐,
說秦宗權這人,絕對算是人渣中的人渣了,他原本是唐朝許州的一個牙將,後來投降黃巢,並且割據蔡州,黃巢在齊魯戰死後,他就成了唐朝在中原最大的心腹大患,也是最為殘暴的軍閥。
歷史上有記載吃人軍隊不少,可是和秦宗權這支從來不帶米面,只帶鹽巴和人的屍體的軍隊,相比比起來也算是小巫見大巫了,這蔡秦宗權的軍隊直接吃得是“西至關內,東極青齊,南出江淮,北至衛滑,魚爛鳥散,人煙斷絕,荊榛蔽野”,這是歷史直接有記載的。
秦宗權縱然是死了,可是天下依舊還是那個天下,而此時淮北穎州之地,一片荒蕪的原野中,地上橫七豎八躺着幾具已經僵硬是屍體,荒野中除了可以聽到北風呼嘯的聲音,就只有灰濛濛的天空中那幾隻禿鷲在盤旋,這些禿鷲時不時的俯衝向地面,啄上一口地上的散落的人體殘肢。
這時一片林子的里出現了一高一矮兩個身影,他們二人慢慢的從低矮不一灌木叢中鑽了出來,其中一人開口罵道:“真是晦氣以為是些柴火,誰知道是一推骨頭。”
“都開春了這天氣還這麼冷。”王洵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又接著說道。
說話的人名叫王洵,本是後世一個青年,連他都不知道到底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摔了一跤后,一覺醒來后就到了唐末這個吃人的年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王洵一來還被蔡州的亂軍給抓了,差點做了這群禽獸的軍糧,幸虧宋州一個叫王述官員,剛好帶軍剿滅了這些蔡州兵,王洵才得以活下命來,他也懵懵懂懂跟着其他被救的人一起從了軍,直到現在王洵來到這時代已經快三年了。
兩人中矮的一人叫許繼宗,兩人都是‘宣武軍宋州防禦使’王述的部下,王洵此時正抱着一捆柴火,腰上斜跨着一柄唐刀,混合著血跡灰塵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他原來的樣子。
王洵身上衣甲也是髒的只看得到灰黑色,好多碎布絮正從衣服破掉的地方露出來,連日的廝殺奔逃搞得王洵變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能保住命就已經不錯了。
比王洵矮一個頭許繼宗也是疑惑的道:“可不是,怎麼這裏會有這麼多的屍骸。”
說完又從抱着柴火的雙手中,騰出一隻手來,提了提腰間的木柄長刀,因為他個子不高這刀掛在他身上都快要觸地的樣子。
許繼宗除了手上多道凍裂的口子,其他地方基本和王洵不相上下了,王洵也是在心裏感嘆:許繼宗這小子也是命硬的人了,二人跟着宋州防禦使王述,一路奔殺到這穎州和宿州交界,幾百號兄弟就剩百餘十人,不過兩人也是多虧了王述護着,不然早成孤魂野鬼了。
“你看我們剛剛經過那些地方地勢平緩,時不時還有一些溝壑,這裏原本應該是農田,我們剛剛經過的地方有很大一片的殘垣斷壁,而我們走的這條小道,雖然被灌木掩蓋的差不多了,還是看得出來原先比較寬闊,所以哪裏應該是個鎮集。”王洵指不遠處的地方對身後的許繼宗道。
兩人一路交談着,走到了一間還剩幾堵牆的破屋前不遠處的地方,這時立在破屋門邊的一個魁梧的大漢,看到他們兩就走了過來。
王洵看到這漢子走過來到了面前,剛剛想要和這人打個招呼,話還沒出口就見這人就一把掐住王洵的脖子將他舉起來。
旁邊的許繼宗看到這個情況,立馬丟下懷中的柴火喊道:“住手!呂霸你這是何意,不要以為防禦使大人生病了,你這廝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大漢名叫呂霸,他跟王洵他們二人一樣都是王述的部下,這人和王洵在宋州時就有很深的過節,呂霸聽到許繼宗的話並沒有住手,只是輕笑着答道:“哼!就是你們兩個姦細去給朱賊通風報信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今天我要送你們去見閻王!”
許繼宗聽到呂霸的話知道他已經起了殺心,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就想跑到屋內去叫人,許繼宗腳剛剛挪動就被呂霸重重的一腳踢倒在地,被呂霸踢中的許繼宗只的痛苦倒在了地上。
呂霸望着被掐住的王洵,得意的道:“他娘的!讓你小子老在王大人面前告老子黑狀,今天就讓你去閻王。”
王洵此時只是感覺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就像一把鉗子一般,任憑自己怎麼努力都掙脫脫不開,手忙腳亂的掙扎着也忘記了腰上還掛着武器,王洵只是不住的去掰呂霸掐住他脖子的手。
呂霸高頭大馬、力大無窮,王洵那裏是他對手,所以很快就被呂霸掐得失去了意識。
…………
就在此刻又從林中出來了幾個人,帶頭的那人剛出林子就看到痛苦在地上的許繼宗,還有被呂霸掐着脖子已經閉過氣的王洵。
看到這個場面,帶頭的那人飛快的往這邊跑了過來。
來人名叫鄭藺,跟王洵一樣都是宋州防禦使王述的部下,鄭藺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知道王洵和呂霸素來不和,所以還是趕忙對呂霸大喝道:“呂霸,你快把王參軍放下了,否則休要怪我不客氣了。”
呂霸看了鄭藺一眼,並沒有把王洵放下的意思。
鄭藺看到呂霸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把手摸向腰間的武器冷冷的道:“怎麼,是我要動手嗎?”
鄭藺身後跟來的那幾人都是他的部下,這些人看到這情況也是紛紛把手摸向了腰間的武器。
呂霸看到這陣勢,明白他自己一個不是鄭藺他們的對手,才不甘心的把王洵往地上一推,悻悻的走了。
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王洵,鄭藺趕忙蹲下把昏迷的王洵扶坐起來,他小心翼翼的探了探王洵的鼻間,發現還有王洵還有氣,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身後的一名護衛,也是忙扶起了一邊躺在地上的許繼宗。
扶起許繼宗的人名叫鄭沖,他是鄭藺的堂弟,兩人都是鄭州人也算是出生望族,可這時代亂的一鍋粥似的,亂兵來了那管你是名門望族還是山野農夫,照搶照殺不誤。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經過中原各地的節度使加上王仙芝、黃巢還有秦宗權這些人一陣鬧騰,管你王公貴族、高門大族,還是販夫走卒、小門小戶,都是一樣的結局。
鄭藺把王洵背起來,又讓人扶着許繼宗,然後向身後堂弟還有其他幾人吩咐道:“這事情不準和其他人說,二弟帶他們繼續去林子裏戒備,看看有沒有朱賊的人追來,我把王參軍背到營地那邊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荒野中一間殘破的廟內,地上胡亂的躺着幾個軍漢。
另一邊躺在牆角昏迷的王洵,他感覺臉上有些涼意醒了過來,然後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許繼宗正用一塊濕布給他擦臉。
醒過來的王洵緩了緩神,用手捂着額頭坐起來到道:“繼宗我是又死了嗎。”
“洵哥,我們被鄭都尉救了。”許繼宗看到王洵醒過來鬆了一口氣低聲道。
破廟的屋頂一片瓦都沒有,只有四周殘存的殘垣斷壁,自然擋不住屋外的寒冷的天氣,冷所以屋外風還是呼呼的,順着一道道牆縫間灌進來。
王洵感覺有些冷緊了緊衣服,繼而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營地中好多人都出去了,破廟裏邊除了他和許繼宗就只有十多個被凍得擠做一團,靠在一起取暖的傷兵,這些受傷的傷兵還時不時發出一些低聲的呻吟,破廟裏大廳的正中間有一尊已經倒掉的佛像,冷眼的注視着這一切。
看着這些受傷的軍士,王洵對此也是無能為力,現在就連受了箭傷的防禦使王述都沒有藥物治療,其他人更是只能靠自己硬撐了。
王洵向靠在牆上顯得很疲憊的許繼宗道:“繼宗,你剛剛也是受傷,現在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裏屋看一下王使君怎麼樣了。”
王洵說完向破廟後堂的一間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