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赤尊信
高丈半、闊兩丈、厚兩寸，緊閉着的漆紅大鐵門‘啪’的一聲，打開了一個半尺見方的小鐵窗。
兩道凶光出現在方洞裏，先仔細打量叫門的四名捕快，最後才移往被押送的沐青峰身上。
沐青峰神色靜默，雖自認倒霉，但也知道不能亂了方寸。
那對凶目在他臉上掃了幾遍，冷漠無情的聲音便透出道：“收押令呢？”
一名捕快立時將收押文書塞進小窗里，小鐵窗啪的一聲又關了起來。
這是古溪鎮囚牢，犯人被收押前均要先驗明身份。
隆隆聲中鐵門從中分推開來，露出深長的信道，半密封的空間中有着濃濃的腐臭氣息撲鼻而來，陰森可怖。
沐青峰心中一緊，腳步就慢了下來。
“這不是普通囚牢……”
他縱然不了解囚牢是怎樣一番模樣，但這裏太過陰森恐怖，不是高大鐵門，就是收押令，顯然非同一般。
“難道就連這世界也是只有強權，而沒有公理？”
沐青峰心中一片冰涼，生怕自己剛立下一番志氣，就此沒了未來。
兩個牢役不緩不急走了出來，陰森的臉目彷彿長久沒有接觸陽光，顯得陰冷慘白，猶如活鬼一般。
兩人沒有丁點表情，冷冷看向沐青峰。
“砰！”
背後的牢役一腳蹬在沐青峰背上，喝道：“縮頭，弓背，向前走。”
“進了重囚鐵牢，你這頭要給我低着，背要給我弓着，也別指望着會活着出去。”
沐青峰掙扎了兩下，便不再反抗，只覺心中一片苦澀，不知犯了那路毛神，落得這樣一番下場。
他先見追命，后見楊崢，又聞袁承志大名，只覺這天朝捕快會不一樣，沒想到卻是自以為是。
“將他押入死牢等候發落。”牢頭說道。
“頭，這小子犯了什麼事，要將他打入死牢？”勞役見沐青峰雖年少體壯，但卻灰衣赤拳，並無特異之處，故而心中好奇。
“他不長眼，受人暗算，得罪了八卦門，聽捕頭說他還有四個兄弟，以八卦門的手段，恐怕不會留下活口。”牢頭說道。
沐青峰心中更冷，只覺時運不濟，造化弄人。
想及沐青硯四人的命運，他心中也是愧疚不已。
他繼承那股記憶，本就受到影響，對四人有着感情。再加上四人敬他如父，他非是鐵石心腸，自然也融了進去。
只是江湖終歸是江湖，就是他不帶四人出來，恐怕四人再大些時，沒有父母約束之下，也會走上這一條路。
“將這小子關進二號死牢，讓他在招供紙上畫押，然後你們知道應怎麼做了？”
牢役忙點頭道：“這是當然。他不死，八卦門又怎會運財給我們。如果他不配合的話，我們兄弟定會好好招待他。”
穿過一道兩名牢役守衛的鐵柵后，才到達囚禁犯人的地方，近柵門處有兩排十多個牢房，每間都囚着幾個囚犯，顯然是罪行較輕的犯人。
死牢在下面一層，經過一道頭尾有人把守的鐵門長階后，沐青峰被押到了一道短小的長廊，長廊有四間牢房。
牢役打開了第二間，將沐青峰一腳踹了進去。
“砰！”
沐青峰狠狠撞在牆上，心中雖憤怒，但也並不啃聲。
死活既已被定下，他也不會蠢到在別人的地方和別人硬扛。
“好小子，你到是聰明，不與這幫牢役一般見識。”
囚室內陰沉昏暗，掛着一盞油燈，不但起不到多大作用，卻愈發顯得陰暗死沉。
這來自陰暗中的聲音，將尚未適應黑暗的沐青峰嚇了一跳。
正要尋覓說話之人，這道聲音又道：“有人來了！”
沐青峰一驚，便聽到了腳步聲。
接着“啪！”的一聲，鐵門下方一長形方格打開，遞進了一盤飯餚和茶水，竟是頗為豐富。
牢役悶哼道：“便宜了你這小鬼，上面有犯人自盡了，這盤飯菜正好給你，不過你也沒有多少餐了。”
直至牢役離去，沐青峰始終未動，他並非愚笨之人，怎會不知這飯菜的背後意義，以及牢役話中的含義。
四周寂然無聲，沐青峰右手握拳，心中不甘到了極點。
他不知道自己死後是否會發現這只是一個遊戲，或者死後就永遠沒有活過來的機會。
此時此刻，他感到了無比的恐慌。
“我快死了？就這樣要死了嗎！”
“江湖，哈哈……”
沐青峰大笑起來，語氣中滿是癲狂嘲諷的意味。
“小子，你鬼叫個什麼勁。眼前有飯有菜有湯，莫不如先吃飽了肚子要緊。”
沐青峰雖有些亂了方寸，但也知道這人就在隔壁。
他在酒樓中吃的並不多，卻也不想最後餓着肚子。
當下上前就默默吃了起來，只是吃着飯菜，卻彷彿有着一股苦澀的味道在內，吃了兩口，就沒心情再吃下去。
便開口說道：“晚輩沒有胃口，如果前輩不嫌棄的話，就送於前輩吃吧。”
一道笑聲傳出，卻聽那聲音道：“你是被人陷害進來的吧，江湖就是如此，一切以實力說話，你若無實力，就只有受人欺凌。”
“赤某見你將死之人，卻並未怨天尤人，而是接受了這一切，莫不是自覺生還無望，想要討個好死？”
沐青峰心中又怎會不急，只是他心中認為就算死了，也或許會回到現實中，有着此僥倖的心理而已。
在加上他心思豁達，認為只要不殘虐他，刀在快一點，他雖然心中有恐懼，但也會默認了這事。
故而，在接受了命運的擺佈后，他才會認了，讓自己臨死前少受些委屈。
“如有一絲生還希望，晚輩自會儘力爭取，只是晚輩初入江湖，武功低微，又不明人心險惡，遭受牽連，受了別人陷害。在這種情況下與其硬扛着不想死，到最後還是要死，不如免受些委屈，順了這些人的心愿。”
那人一愣，先是大罵一聲，然後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如果赤某能有你幾分洒脫，丟下那一番家業，恐怕也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
話落又是長嘆一聲，頗有些英雄氣短的意味。
沐青峰卻是好奇心起，自覺兩人同時淪落人，反過來安慰道：“前輩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被抓進這裏……”
話未說完，那聲音就冷哼道：“我赤尊信要來便來，要去邊去，誰能把我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