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恨與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沒有殺人的聲音，沒有人走路的聲音，連蟲鳴聲都沒有。
袁巧才雙手越過弟弟，小心翼翼的推開箱子蓋。
今晚的月色極好，月光從窗戶灑進來，屋子裏也跟着亮堂堂的。
“小弟，快起來，讓我出去，我要去看看爹娘他們...小弟..小弟..”身上的小人兒動也不動，身體軟軟的趴在她身上。
似乎聽見她的聲音，艱難的睜開眼睛，費力的對她微笑“姐，我動不了，你只能自己想辦法出去了。姐，不要怕，怕，你可是要活一百歲的人呢，我和爹娘哥哥都會保...保佑...”聲音越到最後越小，直至一點聲音也沒有。
袁小弟頭軟軟的耷拉下來，柔軟的髮絲掃過袁巧的下巴。
。小弟這話是什麼意思？
袁巧茫然看着小弟的側臉，他嘴角微彎，還帶着點點滿足的笑意，似乎在高興自己保護了姐姐呢。月光灑在他還稚嫩的臉上，越發襯的神態安然，就像只是睡著了。
不，小弟你肯定只是睡著了，等一下就會醒來，對不對？你晚上才說過的，每年都要寫很多很多很多壽字燒給菩薩，讓菩薩保佑姐姐的。你睡會兒就趕緊起來好不好，不要食言而肥。
袁巧痴痴的看着袁小弟乖巧的側臉，一動也不敢動，就怕動一下，小弟就再也醒不來。只敢小聲一遍遍念叨“小弟，不要睡太久，會頭痛的哦，頭痛就會吃藥，你不是最怕吃藥的嗎？所以只睡一小會就醒來，好不好。”
“嘭”
一聲巨響，房間的牆壁忽然炸裂開來，碎石亂飛，袁巧下意識的偏頭躲避。
偏頭間，終於看清小弟胸口一片猩紅，而箱子蓋上有條三指寬的細縫。
灰塵散去，一男子摟抱着一女子從炸開的牆壁處飛了進來。
男帥女靚，具是風華絕代。
“沒想到真的有漏網之魚。這一家人也算有心了。”女子輕輕的開口，聲音動聽，如玉珠落盤。
“殺了。”男子維持着半抱女子的姿勢，輕描淡寫的吩咐，彷彿眼前的不是一個人，只是一隻連看一眼都欠奉的螻蟻。
然後，然後袁巧就死了，一劍穿胸，死不瞑目。之前想的報仇成了笑話。
為什麼？袁巧想問。
逐漸失去光芒的雙眼中，一男一女如神仙中人相攜翩然而去。
隱約有聲音傳來。
男的說“放把火把這侯府燒了吧，免得再有漏網之魚。”
女聲“嗯。”
男聲“寶貝，是不是覺得我太冷酷無情。”
女聲偏低，似乎有些不忍，語氣卻是肯定的“沒有，我知道的，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只有對不起那些無辜的人了，我明天會去寺里替他們作法超度的。”
男聲溫柔款款，語氣三分含笑三分無奈“寶貝兒，你總是這麼善良…”
如果這是善良，那她永生永世盡做惡人，殺盡這樣的善良人。
對不起，爹、娘、哥哥、小弟。這輩子無法幫你們報仇了。
不明白自家與侯府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鄰居而已，為什麼也會被牽連。懷着強烈的不甘，袁巧終於完全失去氣息。
“痛嗎？恨嗎？”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有聲音出現在耳旁。
袁巧消失的意識忽然歸來，死前場面瞬間回到腦海中，袁巧下意識的咬牙切齒“痛，痛入骨髓，就像有人拿着刀將我的心一片一片削去；恨，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痛說的過去，但是卻不該恨的。”那個聲音語氣幽幽，仔細聽還能聽出其中嘲諷意味“你要理解他們。他們是要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要殺伐果斷不可婦人之仁啊，不然說不定就會功敗垂成。比起他們大事來，你們一家幾口的犧牲就是必要的，畢竟你們不死就是活着的線索啊。再說了，他們兩個人都長的那麼好看，你不是常常說:只要長得好看，一切都是可以原諒的嗎？他們兩可是比一般的好看還要好看好多倍呢。”
袁巧一開始是想反駁的，理解，憑什麼理解，死的可是她最親最愛的家人啊。可是越聽，反駁的話越說不出口。因為越聽，袁巧越覺得這些話好熟悉。
久遠到有些淡忘的記憶隨着那個聲音被記憶起來。
猶記得穿越前的晚上，下班回家，吃完飯洗漱好，迫不及待的坐到電腦前，追看喜歡的網文。
小說中寫道：女主為了幫男主掃清障礙，使計放大男主對手的過錯，讓本是無關緊要的小過錯變成令皇上震怒的滔天大案。就算女主求情，對手也被連誅三族。而這裏也是全文高潮所在。
有人評論：好殘忍。
袁巧當時看完文正激動，看到這條評論立刻就炸了，雙手在鍵盤上飛舞，以遠超平時的速度啪啪啪打出一段話就發了出去。
要是記憶沒錯，這不知名的聲音剛剛說的那段話，與自己當初打出來的那一段幾乎一模一樣。為什麼說幾乎呢，因為當初自己說的是少數人的犧牲。
想到這裏，袁巧恨不得給當初的自己一巴掌。
不過，如果抹去記憶重來一次，自己看了小說還是會說一樣的話吧。畢竟看小說是代入主角的視覺，當然怎麼爽怎麼來，肯定體會不到小人物身不由己的悲哀，也想不起他們也是單獨的個體，而不是“對手家的人“這樣的代稱，他們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愛恨糾葛。
“知道錯了嗎？”那個聲音問。
“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就要改。”
“呵，我都死了，還要怎麼改。”袁巧了無生趣的平躺下來。
“你知道不，有很多即將死去的人，因為你們這種是非不分的喜歡從而獲得信仰即將活下來，簡稱逆命者。他們三觀不正是非不分，只按自己的意志行事，他們活下來，就代表着很多無辜的人死去。甚至因為你們的喜歡而獲得信仰，會讓他們潛意識的覺得自己做的對的錯覺，從而變本加厲。
你既然知道錯了，就去阻止他們為惡吧。”
剛死了全家的袁巧根本不為所動“我連自己家人都救不了，還去拯救天下蒼生，你莫不是在說笑吧。謝謝你的高看，你還是另外找人吧。再說了，你是誰，你憑什麼這麼大口氣說話。”
“你會去的。”那個聲音肯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