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你不放心我對他的照顧？”
“不是的。”沈懷玉解釋道：“我太久沒有見先生了。從禁足開始，已經整整兩個月。”
高位上的男人手指輕叩桌面：“記性不錯，少見沈侯爺有這樣在意的事情，我說，你對顧羽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思，不敢和他說，和我說說吧。”
沈懷玉微微一愣，旋即綻放出笑容，連帶着嘴邊的酒窩都像是盛滿了沁人心脾的蜜酒，“小毓，我對先生只有孺慕之情，你想到哪兒去了。何況就算我想，先生他也不會懂的。”
楚御毓敲着桌面的動作越來越急躁，空蕩的大殿中手指骨和桌面相觸的聲音格外明顯：“沈侯爺明天秋祭的時候你自然能見到他，今晚就算了，你也該回府好好休息了。”
“我……”沈懷玉微張嘴唇，還想說什麼，卻被楚御毓強硬地打斷，“而且兩個月的時間顧羽都從沒出宮找過你，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他並不在乎你。換個溫和一點的說法，至少不像你在意他那樣，在乎你。所以見不見都沒有區別，等明天把那幾位解決，到時候你們再敘舊也不遲。”
“可是我……”
“沈侯爺是在威脅朕嗎？”楚御毓的面色徹底冷了下來，那點偽裝出來的兄友弟恭不復存在他的表情之中，“什麼時候你也有跟皇帝談條件的資本了？在大晉，朕說的話就是金科玉律。侯爺若是想要違背，不如同秦將軍一樣，推翻朕，自己到這個位置上來坐，到那個時候沈侯爺就能天天見到他了。”
“……”沈懷玉將胸口裏屏住的那口氣深深吐出，緩緩道：“臣遵旨。陛下。”
楚御毓揮揮手，讓沈懷玉退下，眼不見心不煩。也就不會想起身邊還有兩個要跟他分割寵愛的人。
金鑾殿側殿，顧羽正在和昊日天排練明天的劇情，一狗一貓討論得相當熱鬧。
“明天等楚御毓行完大禮，將香插到香爐里那個轉身，一直埋伏在人群之中，偽裝成侍衛的達提斯就會手持短刀飛身跳上祭台……”
顧羽：“等等等等那個達提斯是個外國人吧，他真的能偽裝成侍衛而不被發現嗎？外國人長相和中原人區別挺明顯，只要稍微注意就能看出區別，這個劇情稍微有點牽強……”
昊日天汪汪疑惑：“……是嗎？為什麼我感覺很合理啊。”
顧羽看着傻白甜的狗子，圓溜溜水汪汪的一雙眼睛倒映出貓貓的臉，本來有滿滿吐槽之心的顧羽突然不好意思繼續欺負這個狗子了，他點點頭：“嗯，劇情既然是這麼安排的，我們也不要奢求太多了。”
昊日天謹慎地把腦海中傳送給他的劇情又仔細翻了一遍，確定沒錯，呼了口氣，他真的很害怕明天會出差錯，這可是唯一一個能夠回到現實世界的機會，要是沒把握住，就要被永遠困在這個世界了。
昊日天：“沒錯沒錯，劇情就是那樣寫的。秦將軍手下的軍中養了一批只聽命於他的私兵，到時候城門東西南北都會有反戈的士兵，如果刺殺成功了，那麼在大晉邊境蠢蠢欲動的波斯軍隊就會以最快的速度衝破關防，趁着群龍無首之時跟秦將軍及其黨羽裏應外合，將京都一舉拿下。”
“嚯，聽着是大場面。”顧羽在木桌腿上摸着爪子，在聽見秦將軍這三個字時動作一頓，“朝中的內應是秦長青？不應該啊……當年在清水鎮的時候，他犧牲了自己侄子的性命，去保護楚御毓和沈懷玉，這樣的人也會叛變嗎？”
昊日天道：“根據劇情提示，秦長陂並不是秦長青的親侄子，比起侄子這個名頭，叫他遠方親戚似乎更合適……而且是秦長陂主動提出要去保護兩位小殿下的，不是秦長青安排的。雖然他也沒阻止就是了……比起昏庸無能，任由他擺佈的楚慍，楚御毓似乎並不是他心中的那個適合皇位的人呢，加上楚御毓不願意填充後宮，秦家年紀剛好等待婚配的小娘子都沒了去處……對秦家利用外戚身份繼續把持朝政的未來影響還挺大的，秦長青私下對楚御毓意見蠻大的……”
“原來是這樣。”顧羽吹吹自己爪縫之中的碎屑，瞭然道：“當年救楚御毓，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人情，手中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朝中變天，他還能憑藉著當年的救命之恩穩坐太尉的位置……而現在發現並不像他想的那樣，而且影響到他切身利益，自然就會想方設法地除去障礙……人類啊。果真是過分聰明的利己主義物種。”
泰迪狗咧嘴汪了幾聲：“人類很好啊，我的每一任主人對我都很好！顧羽你對人類是不是充滿偏見啊？反正我是覺得人類是這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存在了……把我當做家人看待，會溫柔地呼呼我的毛毛，拿着球陪我玩，在晴天的時候帶我去草地上曬太陽……就算我咬壞拖鞋也只是輕輕拍一下屁股，不會真的打我。他們就是我心中的天使！”
顧羽：“或許吧，你相信就好。他們不像我說的那麼壞。”
天生樂觀派的狗狗和貓是聊不來的，是他奢求了。
泰迪卻並不想停下這個話題，他四隻爪子“噠噠噠”踩着地板，有些好奇地問：“成妖都是要靠機緣的。我是因為吃了第一任主人送給我的丹藥，修為大增，才成了妖。那顧羽你是因為什麼。是遇見了什麼人，被點開了靈通成妖的呢？”
顧羽淡淡道：“跟你差不多。”
眼睜睜看着林璟被那些愚昧的村民燒死，幕後黑手卻毫髮無損地站在人群之外看熱鬧，這種反差讓顧羽本沒有靈智的貓受到太大的刺激。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妖怪，有了喜怒哀樂這些只屬於人的情緒。
儘管如此，這個記憶也是他所有經歷中最深刻，最核心的存在。
“……仔細講講嘛，這樣子一語帶過太簡單了吧，我想知道你成妖的經歷呀。”泰迪精圍着顧羽身邊轉來轉去，很感興趣的樣子。
顧羽嫌棄地躲開泰迪嘴邊滴落的口水，實在是不勝其煩，只得跟這位並不熟悉的狗子講起當年的事情：“清朝你知道吧？那個時候還是一百多年前。”
泰迪興奮地舉起爪爪：“我知道！我看過《嬛嬛傳》！還有《還珠格格》！就是那個時候的事情吧！嘿嘿嘿那我比你要小誒，我是建國之前成的妖怪！”
“嗯。就是那個朝代。”顧羽避開口水攻擊的範圍，嘆了口氣，語氣比往常柔和了一些：“我在的那個村子連年乾旱，鼠災蝗災都非常常見。而且還出現了大隻鼠妖，總之非常亂。”
“村子裏有一戶財主，看不慣我的主……第一任鏟屎官，特別巧合的是，那些天災是在他在村裡生活之後才出現的，所以那些人就把天災和人禍一起怪到了他的頭上。說他天生不詳，如果留在村子裏是個禍害，註定會引來無數災難。”
顧羽頓了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泰迪精特別貼心地用頭蹭了蹭他的腦袋，“不要難過……”
猝不及防被沾了一臉口水的顧羽：“……”
你能把口水收好不掉在我臉上我就不難過了。
“然後呢？”
“然後？”顧羽從喉嚨發出低低的吼聲，“然後啊，那個財主竟然和當地的鼠妖勾結，他給鼠妖糧食，鼠妖就負責讓老鼠跟在那個鏟屎官身邊，村裏的流言越傳越盛，到了後來……根本沒辦法遏制那些荒唐的流言。村子中有話語權的為了村子的安寧，他們商議出的結果就是……把一個活人當做祭品燒死。”
泰迪精水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掉出眼淚，沾在他的捲毛上：“嚶嚶嚶，我不知道是這種事情，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問你……太殘忍了，明明大家都是同胞啊，怎麼忍心對身為同胞的人下這樣的狠手呢。”
顧羽：“至今我仍然想不明白，痛恨妖類的人為什麼會和鼠妖狼狽為奸。也想不通那些村民為什麼不組織人力物力除妖，靠自己的力量去改變困境，而是一廂情願地把這些罪責全推給一個無辜的人，好像他真的是罪魁禍首一般……難不成只要燒死他，眼下所有的問題都會解決嗎？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行為，那些代表正義的人，明明才是心懷鬼胎的人。”
“你會不會因此怨恨人類？”
恨嗎？
顧羽想了想，一開始大概是恨的吧。頭一個對自己這麼好的人被陷害而死，失去自己的親人切膚，這麼能不恨呢？
時過境遷之後，卻只剩下了無趣和厭惡。
泰迪精聳聳鼻子，眼淚汪汪：“你別說了，我聽着就好難過……雖然但是，我還是覺得人類最好了。”
經歷不同，認識自然也就不一樣，顧羽用爪子拍拍他的腦袋：“你相信自己相信的事情就好了，我說的不重要。”
能全心全意地信任人類，是狗子唯一強於貓貓的優點吧。
昊日天咬了咬手中的手絹，抹乾凈臉上的眼淚：“對，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們做妖的要向前看！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你會遇到更好的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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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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