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如果把你鎖在這裏……心就不會疼成這樣吧。”楚御毓的聲音消散在殿內焚香裊裊的白煙中。
顧羽還沒來得及反應。話音剛落，冰涼的觸感環繞他的脖頸，純金打造的項圈緊緊箍住，卻又不會讓顧羽窒息，一看就是經過精心測量設計。
顧羽心底一跳，陡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楚御毓，你這是做什麼？吵架歸吵架，有什麼可以好好說。你把我鎖起來就沒意思了。”
楚御毓幾乎迷戀地將臉埋在顧羽肚子上柔軟的毛髮中：“唐和可以給你套定鈴，這個鏈子比定鈴還要昂貴許多，做工和那個也差不多。他可以對你那麼做，難道我就不可以嗎？”
顧羽凝噎無語半天，想了想道：“不一樣好吧。而且過去的事情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那我還為了沈懷玉差點死了一回，要不我也給你……嗚嗚嗚，小混蛋你撒手。”
骨節分明的大手捂住顧羽的嘴，“我不會讓你陷入那樣的境地。你別拿他和我作比。”
“你做出來的事比沈懷玉還過分！”
顧羽氣憤道，他後退幾步，想把脖子從項圈中取出來。不過他現在身上妖力全無，加上無比牢固的項圈，不是隨便就能夠掙脫的。
楚御毓看着顧羽打仗一樣得來回折騰，直到床上的被褥都亂成了卷，白貓氣喘着拿着爪子對着他。
“我就想問你，能不能把我脖子上的項圈解開？你這樣的想法什麼時候開始有的？把人鎖起來是犯罪。楚御毓你清醒一點。”
楚御毓輕笑。
這是他最清醒的一次了。
唐和會法術，可天下不單單他一人會，那些人以除妖師的身份請進宮中，研發出無數能控制妖怪神志的藥物。只要楚御毓願意，他完全可以給毫無防備的顧羽下藥，讓顧羽乖乖地聽從他的話。
之所以一直沒有動手，到最後也只是在吃食中下了暫時壓制妖力的葯，歸根結底。捨不得罷了。
捨不得他這樣驕傲的人失去神志，失去眼中的光彩，讓人為所欲為，就算那個人是自己也不行。
顧羽四爪並用，用力把埋自己懷中的腦袋推了起來。
楚御毓：“我再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
他低聲呢喃，眼底有難以隱藏的瘋狂。他容貌姣好近乎於妖，在光線明暗分割的地方，從顧羽的角度看過去，比他見過最漂亮的狐妖還要美上幾分。
顧羽咽了口口水，心中的憤怒絲毫未減：“你再這樣執迷不悟，我會跟你動手的。兵刃相見誰也占不到好處，而且等我掙脫之後……我一定會離開大晉，離你遠遠的。再也不回來。如果你還惦念我們之間那點師徒情誼，就把我放了。”
“好啊。”楚御毓笑眯眯，並不搭顧羽的話茬，拊掌道：“小羽如果能掙開，我就放你走。順便，小羽想要和我打架的話，我會奉陪。你手把手教過沈懷玉武藝，卻從來不願意教我，這還是第一次，小羽主動提出來要跟我動手吧。我還挺期待的。不知道是師父您厲害，還是我這個徒弟更強一些。”
顧羽：……
他現在明白了，和楚御毓不能講道理。可能是因為他知道了楚御毓小時候的事情，這小子現在心裏有點扭曲，聽不懂人話。
“小毓，你先從我身上起來好不好？我有點喘不過氣。現在你和我都不冷靜，我們先都緩緩吧。有時候衝動坐做下的決定，你就會後悔的。”
顧羽只是這麼一說，楚御毓立刻把自己的身體移開，雙手撐在顧羽的腦側，重量都施加在自己的手上，他的眼底倒映出一隻漂亮的貓，正滿是心虛地看着他，似乎是想用懷柔政策打動楚御毓，讓他放了自己。
楚御毓輕笑一聲。難得顧羽願意語氣柔和跟他說說話，就算是騙他哄他的，他也甘之若飴。
“小毓……之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是有意那樣對待你，也不是忽視你。”顧羽心裏盤算着自己距離回到現代生活還有多少日子，嘴上安撫道：“我沒有孩子，不會照顧人，你多擔待些。只是沒想到因為我的疏忽，讓你有了這樣的想法……這些都不怪你。是我做的不夠好。”
顧羽半眯着貓眼，一邊假裝掉眼淚一邊看楚御毓的表情。
“是嗎？小羽覺得自己做錯了？”楚御毓嘴唇微微抿緊，眼底散着水珠，似乎有被感動到。
眼見感情牌有戲，顧羽趁熱打鐵，“可是人總會長大。小毓也不是當初那個小孩了，你坐穩大晉的江山，還把偌大一個國家治理地井井有條，不正說明小毓其實是個非常理智和聰慧的孩子嗎？那麼你一定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其實不比對他們的少……”
“可是我感覺不到呢。”楚御毓低垂着臉，微微鼓起腮幫子，難得有點十七八歲男孩的稚氣，細看，竟然和唐和撒嬌時的情態有一兩分相似，“如果感受不到，對我而言，就相當於不存在。”
顧羽對撒嬌的小孩從來就沒抵抗力，他語氣低了些，沒有之前那麼沖：“那我怎麼做才能讓你滿意。”
“……”楚御毓歪頭想了想：“湊過來點。”
“幹嘛？”顧羽警惕。
楚御毓臉貼在顧羽的臉頰上mua了一聲。
顧羽：！
白色的貓立刻炸毛，連連後退數步，鏈子都緊緊繃在空中，“你幹什麼！你你你！欺師滅祖！不可理喻！”
顧羽從重生之後就隱隱約約決定這小子態度不對，但他從來沒往那方面想。
畢竟男主不都是喜歡女主的嗎？就算劇情再歪也不至於喜歡他吧？
退一萬步，就算楚御毓不長眼對他有什麼想法，要開口也是不可能的，他們甚至都不是一個種族的！而且……他真的不喜歡任何人。
顧貓貓簡單的腦子頓時亂成了無數股麻。
這個輕輕落下的吻比羽毛還輕，只親到顧羽的毛，但是卻有撥弄千鈞的力量。反正顧貓貓是徹底懵了。
楚御毓朝着顧羽的方向微傾身子，貓貓喵嗚叫了一聲，充滿譴責，整隻貓跳到床底下，背對着楚御毓，不再說話。
“……小羽，出來。”楚御毓半跪在地上，耐心地勸誘道。
顧羽就這樣和楚御毓僵持了小半個時辰。
時間長到顧羽都要睡著了，一睜眼卻發現楚御毓拿了個墊子坐下，就在他床邊安了個窩。
還真有耐心。
“陛下，楊統領求見。”是趙公公的聲音。
楚御毓抬眼：“不見。”
“楊統領讓奴傳報，此事非常重要，一定要跟陛下面談。”
“……”楚御毓沉默片刻，“那就去養居殿見吧。”
他把桌上幾盤點心和茶水都放在床邊。
“顧羽。我不求你原諒我。”楚御毓的聲音很輕，無端讓顧羽想起了飄搖大作風雨，“因為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本性就是卑鄙的。所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會後悔。你就好好獃在這裏，三餐我會和你一起吃……沒有我的允許，沒人進的來，你放心。”
“……”
知道腳步消失在宮殿中，顧羽才從床底鑽了出來，滿臉痛苦。
雖說他見多事關，但是這叫什麼事啊。
脖子上的金鏈子很長，足夠顧羽在宮殿內轉上幾圈，一看就是經過設計考量。
“顧羽，顧羽這邊。”
正在顧羽撓頭苦惱該怎麼逃出這個地方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殿中。
……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有人讓你來救我？”貓形也不安全，顧羽索性變成了人形，一路朝着無人空置的宮殿而去。
懷中還抱着一隻淺褐色，渾身是卷捲毛的狗子。
顧羽頭一回這麼欣賞泰迪這種小型犬。
“是現實世界那個大佬告訴我要我來救你的。”小泰迪趴在顧羽的懷中，“等等等等不是這個方向，我帶你去我的地盤。那裏比較安全。”
顧羽腳步不停，拍了拍小泰迪：“這次要多謝你了。”
“嗨不礙事，你太客氣。我們可是要一起並肩作戰，回到現實世界的好夥伴呢！”
閑置的宮殿長滿半人高的草叢，因為天氣將秋，葉子枯黃，看着無比凄涼。
“就是這兒啦。”小泰迪讓顧羽停下，自己四爪着地之後，變回那個討喜小太監的模樣，“顧羽我的妖力只能借你一小會，等一下你還要回去的。不能讓楚御毓發現你人跑了。”
“啊？”
“因為還要回到現實世界啊。只要跟在楚御毓身邊，秋祭那天才有可能幫他擋刀。”
“……那你白費那麼多力氣把我保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對啊。不然呢？”小泰迪圓溜溜的眼睛全是天真，“就是告訴你不要輕舉妄動，反正距離秋祭也就四五天的時間，暫時委屈委屈自己，是為了將來更好的享受！而且那條金鏈子好好看，想來戴在我脖子上也好好看……羨慕你啊！能戴上這麼好看的項圈，可惜我的主人是窮鬼，除了給我買狗窩零食和玩具，買不起金子……”
迎着泰迪艷羨的目光，顧羽一天中第三次無語凝噎。
狗的想法……好奇怪。
他們不能溝通。
快把你家狗牽走吧。貓貓要精神衰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