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怪夢
()那隻史萊姆居然變回了殭屍模樣!好,正確的說,人模怪樣。當然尺寸縮小了不少,也沒有之前那種香甜好吃的氣息了。更驚人的是,它居然盤坐起來,口中和自己一樣唸唸有詞。愣了一會兒,那小人兒終於發現沈末旌已經沒在唸了,也睜開眼睛和他對望一眼,忍不住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會說話?」這麼豐富的表情,男孩已能確定對方擁有智慧。但能不能說話另當別論。「很是花了番功夫學習,現在,勉強能說。」對方表示。「你是誰?」「我是……就你們的話來講,就是外星人兼未來人,也許還兼異界人。」「……兼超能力者?」「超能力者?嗯--對,也兼。」「--涼宮春……日!」男孩見對方對這句話還有迷惑,也就自顧自問下去:「這是哪?」「這裏是……」對方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嘆口氣說道:「一個無名的臨時空間,如果硬要給一個名字的話,勉強可以說是叫做:臨時奪舍戰場。」男孩一聽愣了:「你奪我舍?」他雖然看的網小不多,這種基礎知識還是有的。「我也是別無他法……只是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麼不殺我?」「我只是想自己跟你沒有深仇大恨,不必趕盡殺絕--但我現在知道了,我們有深仇大恨。」看男孩一臉要把自己碎屍萬段的神情,對方倒是淡然地笑笑:「我既然奪舍失敗,你不必做什麼,我也會魂飛魄散。」沈末旌又聽得有些懵了:「但你現在還--你是說,我唸的咒?」「是。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我居然這樣留存下來了,也不知能維持多久。」「你這不算是寄生或附身在我身上?」男孩始終沒弄懂這些之間有什麼差別或相似性。對方思索了好一會兒,艱難的開口說:「擁有附身或寄生能力的那個,在這裏的語言中,叫做鬼。這裏很多人誤以為鬼是生命中的一個階段,那是錯的,鬼是六道眾生之一。」「佛教似是這麼說的,原來是事實。」「可能會有附身或寄生能力的那是鬼,或者有些人類有能力形成類似鬼的物體,那叫生靈,那也可能有附身或寄生的能力。但前提都是它『活着』或說本體活着。我已死了,死去的像我這樣的修者,超能力強點的,可以試着奪舍,但我從沒聽過能寄生或附身。」男孩也認真思索着看過的網小:「或者你幫我找個厲害的法寶,我讓你當器靈?」對方一怔,接着便瘋狂大笑起來。「讓修者當器靈,讓修者去當器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個……哈哈哈哈……這就好像,好像是--」他定了定神才繼續說:「你家後院有個坑,呃,不,後院有個花盆是空的,你說還缺點土填上去,然後拉了顆月球那麼大的星星來往裏填那樣。「我本就要魂飛魄散,你真去那麼做,我沒有什麼難過的心情,當然也開心不起來就是了。」男孩心想,你不用這樣擠兌我,你不幫我,我去哪找來個屁法寶讓你當器靈。他又問:「我們有什麼方法可以試着打破這個局面,我被困在這裏有點煩了。」「咦,我們?如果只是你想出去的話,你入定就可以出去了啊!」那人大惑不解。「入定?」「是啊,定力高的人,根本不可能被奪舍,換句話說入定這件事跟這個奪舍空間根本就是超強力互斥,你不用入什麼大定,就算只是入點小定,就忙不迭的被空間踢出去了。」他頓了頓又道:「當然你既是個從沒修行過的小孩,也許就算只想入點小定,都是很困難的,不過也沒差,橫豎不這樣你也出不去,自有充足時間練習。」「我出去了,那你?」「等死。」片刻又說:「或者,幸運的話可以捱到你下次進來,而且你還願意為我唸幾句。」看來他也發現了,這咒要別人唸給自己才有用,自己唸收效甚微。當然,如果是經的話,那就要自己唸才有用,別人唸給自己收效甚微了,但遺憾的是沈末旌記得的經文就只觀自在菩薩……(下略)。沈末旌馬上就有了決定。留着始終是個隱患,但消滅它,自己極可能這輩子都只能當個路人。「不,一起出去。」小人兒臉色沉了下來:「為什麼?」「施恩圖報。」「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我相信不單純是這樣。」男孩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殺人殺死,救人救活。」有點像傳說中的殭屍的小人兒臉色悚然,表示:「這兩句話很有深意。是,殺人殺死,救人救活,常此以往,可以了斷不少狗屁孽緣糾纏,對修行大有助益。你本無意殺我,只是遵循面對奪舍時的本能而反擊,之後理智佔了上方,因為不明白奪舍戰的真相,停了下來。本來這段緣分就此了結,我自己會魂飛魄散,你卻無意中唸咒暫時救了我,這麼一來,就沒有隻救一半的道理。好!這個理由我信了,我也儘力求生試試。」他沉思了一會兒才說:「首先得破開這個臨時空間。這空間有自己的規則,其中一個明確的潛規則就是,空間消散時只能還有一個靈魂存活。如果任他消散,我必會受到這種規則全力打擊。」沈末旌有點疑惑:你能暫時存在於這裏,難道不是因為這個臨時空間的幫助?你還要主動把空間給打破。小人兒看穿了他的疑惑,回答道:「是也不是。我本早該魂飛魄散,既然留存到現在,就不能任空間把我拘在這兒,必定是有害無益。臨時空間……你們這兒,有些人稱它為蟲洞,有些人稱它為秘境,都沒完全理解它的本質,它的規則太複雜,宇宙中沒什麼大能能完全理解它,但基本規則卻又很簡單,我卻沒法跟你解釋為什麼有這些基本規則,因為--因為可能是規定出來的,就像你不能解釋宇宙常數為什麼是多少多少,一加一為什麼是二。」男孩點點頭表示理解:「怎麼做?」小人兒臉色鄭重地思考了很久,便盤腿坐下。不久,一道光從他頭頂衝出,空間登時劇烈震蕩起來,男孩見狀大喜過望,以為一舉成功。然而,空間繼續着不穩定的晃蕩,卻沒有進一步崩解。「我只能做到這樣,接下來只能看你。」小人兒嘆口氣,說道。「怎麼做。」「我不能告訴你,說了就無效,你得自己想出來。但我可以給提示:想破壞這個空間,就先想想它的本質,想想如何動搖它的本質。你光想出來如何動搖它的本質,它就會動搖,所以你絕不會弄錯。」沈末旌點點頭,也盤腿坐了「下來」,思索空間的本質。唔,這個空間就叫做臨時奪舍戰場,只要奪舍之戰動搖,空間也就不復存在。基本上所有的戰爭都以一邊的完全敗滅做結……才怪。不是還有投降和和平協議之類東西?難道和小人兒簽個和平協議就能破壞這個空間?想着自己都覺得好笑。不是簽和平協議,也不是投降,剛剛空間被大幅動搖,是對方做了什麼?只是這樣一想,空間又劇烈地晃動起來,沈末旌知道自己想對方向了。但如何付諸具體實行,還需要思量。想了許久,男孩終於對臉露期待之色的怪模樣小人兒說:「道個歉,再給我些實質補償,我就原諒你。」小人兒一張臉馬上苦着垮了下來,但情勢不容他多想,他連忙回答說:「對不起!」瞬間--彷彿被什麼東西絞碎一樣,無盡虛空破裂開來,小人兒又驚又喜。沈末旌這麼隨意的一句話居然真的破開了這個臨時空間,唯一的可能是,他是真心原諒自己的。沒有入定集中精神,沒有發願,沒有毒誓,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承諾,竟能應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是真的。他定了定神,四下看看,這裏是沈末旌的卧房。剛剛成功破開了臨時空間,但男孩並未醒來,他又繼續睡去了,也許還作了旁的夢。「又踢被子!」第二天清早,男孩的大腿又挨了母親狠狠一巴掌。他愁眉苦臉地清醒過來。到底該怎麼解釋,母親才會相信,這個被子的厚度和現在的氣溫的組合,會讓自己熱得受不了呢?皺着眉頭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早餐,男孩看母親忙裏忙外快速穿梭於廚房與飯廳間,感到有些焦躁。沒精打采地踏上了往小學之途,離開家門口沒有多遠,就聽到耳邊一個略帶靦腆的聲音說道:「呃……早安。」「不是夢!」男孩高興的蹦了起來,引來不少注目,一貫奉行低調的他,連忙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這時身為小一生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各種注目很快消散。「不用喊出聲來。我是為你方便才在你耳邊用聲波訊息,你用想的跟我溝通就可以了。」那看不見的小人兒在他耳邊提醒。男孩點點頭,想:『我叫沈末旌,還沒請教貴姓大名。』「唔,以人類聲帶構造來說不好唸啊……叫我遮尼斯好了。」『別螫,我還不想死!』「好。另外就是,實質補償方面,周末抽個空溜出來,我帶你去取。」沈末旌點點頭,有點擔心又問:『你現在這樣可以「存活」多久?需要我幫忙唸咒讓你穩定下來嗎?』「我也不知道……」遮尼斯語氣顯得茫然:「我的修為在你看來也許已經不錯,但距離超脫於輪迴之上,簡直天差地遠,沒能超脫於輪迴,卻暫時沒進入輪迴,這種事情我前所未聞。雖然暫時似乎沒消散的跡象,不過,你願意唸的話就唸。」『咦?我聽說進入輪迴前最多可以有四十九天的徘徊時間。』「你說的那種情況叫做『徬徨』,徬徨的理由很重要:沒有特定特別沉重的業,前因后緣糾纏不清,剪不亂里還亂,這才去處未定,就算有四十九地球日的緩衝期,最終還是身不由己。你以為這種條件會發生在我這種老修行身上嗎?要是隨便哪根蔥死了都可以憑藉自己或某種外力暫時不用入輪迴,誰還需要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