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救援[第二更]
游着游着,不料已經快游出珊瑚礁的區域外頭,等到小藍好不容易停了下來,沈末旌瞇着眼睛仔細往底下看,目測這兒的海深至少十公尺,以他現在的泳技和體力,要下去只怕十分吃力,而海水雖然還算清澈,隔了這麼遠也看不清楚那兒有什麼東西的。
他現小藍繞着某個特定地點爬圈圈,於是戴上真氣眼鏡,朝那圈圈的中心使勁看過去。不過很快就失望了,不管怎麼調整眼鏡的刻度,一點真氣光的痕迹都沒有。
看來只能潛下去試試了。他浮出水面,深吸了一大口氣,接着用力往下一鑽,使勁往海底沉游去。游到差不多位置時,海底也因為自己激起的泥沙,弄得渾濁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只好胡亂伸手往差不多的位置一摸,摸來摸去摸到一個扁扁的棍狀物,連忙緊緊握住往上拔。
不料只是一握,一股熱氣突然強勁地湧來,駭得男孩差點鬆手。然而自己已經快沒氣了,划水也劃得很累,這要是浮上去了,還有沒有力氣再潛下來一次,實在說不準,幸而也因為浮力的關係,也不需要額外出力去往上拔,只要適當的搖晃那杆子免得它插得太緊即可,一番折騰之後總算把它從海底拔了出來,男孩連往上游的力氣都沒了,靜靜地浮上去。一邊上浮,一邊他又對棍狀物傳來的熱感十分感冒,雖然那還不到燙的程度,雖然好不容易忍住了扔了它的衝動,但仍忍不住要「運功相抗」。
游回初焉島的泳程中,沈末旌忍不住偷看了手中之物幾眼,一看之下傻眼了--這不是什麼扁的棍子,這根本就是一柄短劍嘛!
只不過這顯然不是把金屬制的短劍,它的質料有六分像石頭、三分像貝殼,還有一分……說起來很沒道理,但有點像陶瓷。當然囉,如果是金屬的,在海底放一陣子,就算沒有銹光,也給海水腐蝕精光了。
即使它不是金屬,看起來也被腐蝕得很厲害,如果不是還有個護手(格)的粗型,幾乎要認不出這是柄短劍。回到岸上后,男孩急忙把它扔下,然後很是花了功夫做了一番「檢查」。不過幸好這柄劍好像除了劍身熱之外毫無異狀,不管是往裏頭灌注真氣,還是試着抽出它的真氣或是靈氣,它都沒有任何反應。既然如此,把它握在手裏暖洋洋挺舒服了,男孩便索性盤算着握着它練功了。
沒想到剛盤腿坐下,小藍又纏在自己腿上,焦急地拉了又拉。
「……你要這個嗎?」男孩把手中的短劍遞了過去。
章魚「啪」地一甩觸手把它揮開。
「……還要帶我去看別的怪東西?」沈末旌試着向海里走去,小藍急忙捲住了他的腳踝不讓他繼續前進。那麼不然就是……你是在跟我討賞囉?「好乖好乖,好棒好棒,這個古董看起來可以值一點錢。」男孩摸着章魚光禿禿的頭頂誇獎。
章魚(看起來)顯得很高興。不過男孩摸幾下就縮回手以後,牠又起脾氣來,霹啪地用觸手抽打男孩的小腿,充滿被欺騙的惱怒。
沈末旌皺着眉頭思索老半天,才恍然大悟:「你……莫非想要真氣?」
隨即噴笑出來:「哎,早說嘛,你只要給我一點墨汁,就可以換真氣了。」
「噗咻?」章魚偏了偏頭,一臉不解。不過男孩為牠輸入一些真氣,牠果然很高興地接受了,之後也沒再對他糾纏不休。
男孩知道了真氣是小藍想要的東西,也很高興,剩下的就是怎麼讓牠知道只要用墨汁就可以換真氣這點小事了。他重新盤坐下來,順手就把暖呼呼的短劍握回掌心,又戴回了真氣眼鏡繼續練功。只是,現在「打通任督二脈」的「工程」正進行到背部,直接用視線進行引導不太容易,在家裏通常都是面對着鏡子練,現在這裏比較不方便。
然而今天的練功出現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體內的經脈以飛快的度從無到有的延伸!
說是飛快的度,反正沈末旌沒有帶表只能估計,大致上也不過是一刻鐘一寸左右的度。但這樣的度比起前幾天來已經是名符其實的飛快了。不說別的,當「經脈」延伸到後頸眼看着就要進入腦後的部份,不靠鏡子怎麼也看不見的狀況,男孩當機立斷,先放棄這一大段,直接從鼻子重新開始,結果居然連鼻子到肚臍這段也「建」完了。
粗略估計,光是這一次練功「練出來」的長度,就抵得過之前一個多星期。
除了後頸到腦後、繞過百會穴直到靈台這一段先放着不管,剩下的大半條經脈接下來就只要「鞏固」就好。引導着真氣在這個線路上運行幾次之後,位置都已經很熟了,也就不用繼續透過眼鏡看,自己在心中默默想像,久而久之,沈末旌第一次進入了比較深的定境。
最直接的感覺就是,身體的感官跟意識之間的聯繫被切斷了。其實,任何人只要放鬆身體靜靜的躺在床上,都可以有類似感覺,只不過,男孩不曾料想到這種感覺可以更進一步。進一步遠離操縱一具脆弱人類**的可悲現實,成為一個客體。不過他也知道,在佛教中這還不算什麼成就,進入初禪之前有四個(偽)定境,後頭還有四禪八定,這麼多個境界,人會一步又進一步地擺脫感官的糾纏,最後──最後決定自己到底要去哪裏。
只有進入過這樣的定境,人才會知道,大部分的痛苦單純只是來自於感官,來自於**對環境、氣候等等的不適,或者不健康。而定力高的人,隨時可以憑自己的主觀意願擺脫這一切,就像上輩子奶奶跟自己講過的某個故事一樣:
從前有位大和尚被壞兵卒抓住了,打算將他屈打成招,沒想到大刑伺候之下,和尚居然入定了。和尚隨着自己的願力,來到了兜率凈土,見到了彌勒菩薩講經,彌勒菩薩講完一段落,過來問他,怎麼還停在這裏。
和尚表示六道輪迴太苦,不回去了,想要入滅。
彌勒菩薩不太高興,表示既然這位大和尚當初想行菩薩道,現在就不要隨便放棄,再苦也得滾回去。大和尚聽了感到有些羞愧,就乖乖的回來了。
菩薩道不菩薩道什麼的,沈末旌不懂,也沒想懂,但他至今覺得,如果能練成靠隨時入定躲開刑求的痛苦,這是一項非常有用的技能。也許是受這個想法潛移默化的影響,他至今練功的時候,不但求專心,也積極追求快進入狀態,所以不管是上學,吃飯,甚至看電視進廣告,男孩都抓緊時間練習快入定、快開始修練。
一邊任這些想法在腦中自來自去,一邊吸收靈氣、氣沈丹田、鞏固經脈,某種程度上這也算是忙碌而快活。混沌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從耳邊聽見呼叫聲:
「起來!起來囉!你再不起來,我快要瞞不下去囉!」
沈末旌猛然睜開眼睛,心想:『聽見了!我、我能出去了嗎?』於是再度閉眼進入潛行模式一看,果然已經回到自己房間裏了,大喜過望,連忙重新入定想要離開初焉,差點忘了自己身上還穿着泳裝。
回到自己房間,他先要做的事情是看時間:下午?難道自己在裏頭已經待過夜?記得之前進入初焉的時間是星期六晚上啊!
「……我得提醒你一句現在不是什麼星期天下午,而已經是星期二下午了,你趕快把制服換一換,然後再潛行去學校上課。」女孩沒好氣地說。
星、星期二!?這怎麼可能……不可能的……沈末旌一邊嘀咕埋怨,一邊手腳飛快的換衣服、收拾書包,然後重新進入初焉當中,利用潛行模式「混入」學校上課。
雖然憋了滿肚子疑惑,而且已經確定了通話能力並沒有故障,但沈末旌還是不喜歡就這樣隔空和遮妮絲交談,既然如此他在學校中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搶先把功課寫完。只要在學校里就先把功課寫完,回家以後他把書包和便當盒一放、跟父母打聲招呼,就可以直奔女孩家。
「初焉出了一些狀況。是我的失誤。」把男孩迎入房間內,遮妮絲第一句話就是坦承錯誤。
男孩默然心想:「妳有什麼失誤?」
「不太容易解釋……」女孩思索了一會兒,繼續說道:「如果把初焉比喻為一條小船,那麼它之前的狀態就像直接停靠在水岸邊一樣,其實那不是很穩,只是我一廂情願的以為應該還挺穩的。然後你出事的時候又生了一些意外狀況……」
她抓着頭:「哎,該怎麼說,生了類似被隕石擊中那種小機率的碰撞事件……很像是這樣吧。然後初焉就漂離了原來的位置。」
初焉漂離了原來的位置……男孩大訝:「妳是說,那時候的初焉,真的到了另個世界去?」
「嚴格來說不對。」遮妮絲繼續抓着頭,本來井井有條的秀都給抓亂了,才艱難地開口:「把所謂另一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中的通道開啟難易度視為一種『距離』的話,該世界的規模通常和距離成正比。但中間也不是線性關係,是有階層差的,套用地球人的名詞的話,粗略可以分為最近最小的『秘境』,中等程度的『片界』,還有最遠也最大的『平行世界』三種。你應該是從駕駛模式看到初焉的一部分探入了另一個秘境。」
沈末旌遍體生寒:「也就是說,那時如果我硬要離開初焉的話……」
「欸,恐怕不太容易成功,但如果成功了,你會進入某個秘境,和你見到的差不多。」遮妮絲嚴肅的回答。
當時只顧着叫自己冷靜,男孩現在才害怕起來。沒想到自己是真的差點就要流落到異世界,不,某一個陌生秘境當中了迷失了……雖然,如果沒有立即死亡的話,也許馬上躲回初焉當中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