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雲變
“真沒想到,這神訣當真是神了!”蘭不遠望向木盆中的老龜,“鱉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定不會忘記你的。”
心下尋思:得道自然要殺雞宰狗慶祝一番,古人誠不欺我。
綠油油的目光探向老龜,見其立着身子扒在盆邊上,脖頸伸得極長,張着口瞪着眼,活見鬼的模樣。
蘭不遠被唬得一愣。
定睛去看時,發現老龜左邊前腿上掛了一隻小小的鈴鐺,材質非金非玉,十分奇特,透明的晶體,裏面有紅色的細絲在遊走。
看起來分明是個寶貝,蘭不遠卻有點毛骨悚然。一條細細的紅線將它拴在老龜的腿根處,靜室無風,晶體中的紅色細絲卻在搖擺游曳,乍然一看,就好像清澈的水中爬滿赤線蟲,叫人頭皮發麻。
所幸那些紅色細絲並不能脫離透明晶體的束縛,也不像是有攻擊性的樣子。蘭不遠定神一看,倒覺得和她練功時感覺到的雲絮狀靈氣有些相似。
蘭不遠觀察那隻鈴鐺時,老龜依舊擺着那副長頸龜的姿勢,忘了將腿腳縮回殼中去,直到蘭不遠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了下鈴鐺,它才受個大驚,“蹭”的一下,縮得只剩一隻龜殼,落到盆中央不住地晃蕩。
蘭不遠扯了下嘴角。
山門處。
“朴師兄,這是倒春寒嗎?”
“是啊,回去添衣吧!眼見要落雨了,掌門定是不會怪罪的。”
“噯!就走!”說話的外門弟子抬頭望了望天色,並不見有雨雲聚集,風也不見得大,卻有種莫名其妙的寒意,叫人覺得不加衣裳的話,身體就要出毛病了。
而就在風起雲湧的一剎那,天樞閣后的洞府中,小師叔突然睜開雙眼,喃喃道:“莫非是我心亂了?非但吸納不了靈氣,方才吸取的靈氣反而隱有脫體而出的跡象……難道是因為許久不曾吃酒?!心魔心魔,酒乃心魔,蘭不遠更是心魔。罷了罷了,再捱個一年半載,她總不會比我更有耐性!不錯不錯,是極是極。”
說罷,結個手印,重新修鍊起來。
前方的天樞閣內,十七位內門弟子正挨個閉着嘴巴悄悄打呵欠,聽掌門慢悠悠地解釋寶冊上的功法,已聽了兩個時辰。說句實在話,便是讓他們磕磕絆絆自行參悟,也不至於這麼久還沒弄明白第一段的意思。
他們這位掌門沒別的嗜好,就是喜愛給弟子傳道,奇的是,平日說話做事明明條理清晰的掌門,只要一涉及“最拿手”的道法領域,便是顛三倒四,說東忘西,或者乾脆自己把自己繞懵了,發起呆來。
大約是太在乎、太重視,以致緊張過度,大失水準。
就像這會,掌門突然從發獃狀態驚醒。
“咳,那個,道法玄之又玄,師傅知道你們一時領會不到精深奧義,莫着急,慢慢來。之前耽擱了一日,要抓緊最後兩日寶貴的時間,盡量將師傅教給你們的知識吸取了,變成自己的東西。”
眾弟子欲哭無淚。
排行第三的女弟子付玉寧慣會說話,見師兄弟們一個勁兒使眼色,她清了清嗓,柔聲道:“師傅,您也莫要太辛苦了。說了這小半日,定是口乾舌燥,不若弟子去給你沏一壺新進的碧螺春——那些管事們哪裏會懂得茶之道?平白糟蹋了好茶葉。”
張有涯微有不悅:“傳道授業大於天,哪裏顧得什麼乾渴?”
又見付玉寧噘了嘴,再勸道:“師傅若是把嗓子弄壞了,明日又怎麼教導我們?且歇一歇罷!”
張有涯一聽,貌似覺得她說得也在理,便點頭應了。
付玉寧佯裝着急道:“弟子離開片刻,師傅可不許背着我偷偷教他們!”
“好,好!”
付玉寧不依:“不行,我太知道師傅了,手中有寶冊,哪裏按捺得住?您把寶冊交給他們傳閱,等我回來!”
一眾弟子用身體擋住手,衝著付玉寧直豎拇指。
只有一直面色平靜注視着掌門的沈映泉發現,自從那陣沁入心脾的寒意襲來,掌門的目光就有些晃,有意無意總是望向外門的方向。
沈映泉經脈之中靈氣已然飽滿,若是使用青陵派的築基法,如今已步入了築基期。只是沈映泉心中知道,常人夢寐以求的築基,其實是一道坎。
這道坎,可以是尋常屋舍的門檻,也可以是魚躍化龍的那道坎。
青陵派的築基法門,便是那普通的門檻,進是容易,但對於有野心的人來說,更是大大的桎梏。
試想,有這一道小木門檻為基,日後怎建高門闊匾?
他一直在等待契機。築基的好壞,功法至關重要,但自身的根基也不可小覷。尋常的人,踏入修真之門后,總是急不可耐往上突破,追求更高的境界,往往忽視夯實根基。
誠然,低一階修士基礎再紮實也敵不過高一階的修士,這是事實。所以世人的方式並沒有什麼問題,而晉階之後伴隨而來的辟穀、胎息、延壽更是叫人趨之若鶩。
但是沈映泉不同。
沈映泉已是半個築基之人,所以那陣靈氣波動,他也感應到了。
鍊氣和築基的區別,不僅是築基可實現辟穀,更重要的是築基之後才能感應到天地間的靈氣,知道哪些地方靈氣濃郁,哪些地方靈氣稀薄,這樣修鍊起來自然是事半功倍。而且一旦築基成功,經脈中所能容納的靈氣又是鍊氣期數倍不止,吸收靈氣的速度更是鍊氣期不可比擬。
沈映泉雖然還未築基,但他經脈中靈氣精純,按照靈力多寡來看,已遠遠強於尋常的築基初期修士。於是他清晰地感應到,方才似乎刮過一陣靈氣颶風,向著山門而去,片刻,又風平浪靜。
天地間靈氣波動,雖不多見,卻也不是什麼異事。
讓沈映泉心神微動的,是掌門張有涯似乎也有所察覺。
張有涯五十有六,還未築基,可以說是廢材中的廢材。若是尋常內門弟子年過五十築基未成,便會被請離山門,將珍貴的名額讓給旁人。而他,卻恬不知恥地霸佔着一派掌門之位。
他怎麼也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