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請出家法
殷清風承認,他之前的確有些幼稚。
他當初想着以酒水生意作為紐帶,將皇室和這十六家武勛聯繫在一起。只要運作得當,這十六家的子弟將世代與皇子一起成長,成為他們的守護騎士!
這種想法隨着他對李世民、對唐朝官員體制有了更多的了解、隨着他的想法越來越成熟,那個念頭也就越來越淡了。
白皮豬的歷史上能把分封制延存那麼多年,主要的一個原因是白皮豬人口少。實行多年的一夫一妻制的白皮豬們,人口太少了。
人少地廣,又從未出現過統一的國家和制度,當然適合玩兒分封制了。
但中國不同。
在炎黃時代,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就被統一到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一個制度之下。
中國古代有“天”有“道”有“巫”有原始崇拜...咱們的古人崇信多子多福,白皮豬們想不到這個。
一夫一妻多妾制才能保證多子多福。
實行分封制的白皮豬們,每次帶着幾百人上千人就能打一場規模“不小”的戰役;而咱們老祖宗不帶上個幾萬幾十萬的士兵都不好意思出門兒。
人口多了,人心就散了。
在極少出現和平的年代裏,大戰是常有的事兒,皇帝輪流坐是常有的事兒,誰還安心去守護別的家族別人的皇位?
所以,他的守護騎士計劃正式胎死腹中。
所以,他以後沒必要再和這些武勛們親近。
而為了保命,這些武勛也是接觸越少越好。
但今天他還是有件事要和這些人說一說。
與程咬金前後回到酒席上,他說道:“當初清風應允諸位叔叔加入到酒水裏來,諸位叔叔是負責向四邊的異族販賣酒水再換取牛馬回來的。
清風說的酒水就是眼前這種,想必諸位叔叔是不會誤會的。”
看了一圈,見沒人提出異議,他繼續說道:“清風之前與應國公約定以桑葚釀酒...”
眾人顯出異色。
“近日,武國公傳信來,去年釀的桑葚酒已經可以販賣了。”
眾人果然如他所料,表現出不同的神情。
見這些人還能忍得住,他臉上露出莫名的笑容,“這批桑葚酒...一億六千萬斤。”
一億六千萬斤?眾人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唐人常用的是斤、斗、石、一百斤、三千戶、兩萬匹等。百萬以下的數字還算常用,千萬、億、十億這些數字在生活里幾乎是從未涉及過。億之上的兆、京、垓、秭、穰、溝、澗、正、載等更是少人知道這些字代表多少的數量。
武士彟手裏有兩百多萬畝,近一億棵的桑樹。
傳統的桑樹品種是以采葉養蠶為目的培育而成的,不結桑果或結果較小。武士彟得到殷清風的技術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按照這些嫁接技術,將不結果或結果少的改造成果桑。
殷清風給他算過,產果為主的桑樹,畝產果約在一千四百公斤左右,產葉春季為五百公斤,夏秋季為一千公斤。
這樣,既不影響他養蠶,更能豐收桑葚用來釀酒。
因為,桑葚是雌雄異株的植物。整個桑園裏必須要保留一定的雄株。所以,改造后可結出桑果的果樹數目大約在八千萬棵左右。
八千萬桑葚樹產出的果子,理論上就能達到兩千億斤。
老話說的是“三斤糧食一斤酒”,基本囊括了大部分酒的出酒率在百分之三十左右。
這種土法釀酒的出酒率也適合果酒。
糧食酒出酒率,由穀物里澱粉數量的多少和轉化為酒精的效率決定的;水果酒則是糖分的多少和酒精轉化率決定的。
澱粉越多、含糖量越高出酒越多。
十斤葡萄如果加糖發酵、酒度可以提高到十五度左右,完全發酵後去除皮渣、壓榨過濾后一般可以做八到十斤左右葡萄酒。如果不加糖發酵,葡萄含糖量一般,最多可以做六到八斤。
“土法”釀造,出酒率還要低些。
桑葚含有的葡萄糖和果糖與葡萄接近,理論上釀出酒的斤數也接近葡萄酒。若兩千億斤的桑葚都用來釀酒,出八九百億斤的酒也是可以的。
但武士彟那裏今年畢竟是新實驗出來的,桑葚果產出的少,含糖量也未必高。
即使如此,去年也收穫了三億多斤的桑葚果,釀出的酒也達到了一億六千萬斤。
等反應過來后,這些人才算鬆了口氣。
一億六千萬斤聽着挺嚇人的,實際一算也沒多少。每斤賣五文錢才八十萬貫,十文錢也不過是一百六十萬貫嘛。分到他們每家的頭上,也就十萬貫而已。
這點兒錢財與仙人釀怎麼能相比呢?
能參與到仙人釀里,已經是天大的造化了,何必惱了殷清風,讓他認為他們這些人貪得無厭呢?
殷清風將這些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不說一億六千萬斤只是暫時,關鍵是這釀酒的產業可以帶動一條產業鏈。
果樹需要人打理,紡織、釀酒需要人、酒需要陶器和瓷器包裝、需要運輸、需要販賣...整個產業鏈可以帶動多少人手?
兩百多萬畝的土地都用來種糧食,即使有了曲轅犁,需要多少人耕種?
都用來養蠶和紡織的人手比種地的會多一些。
男子向來比女子短命,六十歲以上的男子在人數上就少於女子;而六十歲以上的女子不但人數多,而且參與養蠶和紡織說創造的價值比男子種地要多得多。
但無論是種地還是養蠶,都不如成為產業鏈后養活的人多。
按照十倍計算,就是五十萬人以上。
五十萬人又需要分配給他們多少的土地?
殷清風當然是不會和這些人算這筆賬的,他把事情點明只是想打預防針,預防這些人眼紅果酒的利潤。
只要他們今天表示不參與進來,以後等桑葚酒的產量上來了,他也有理由拒絕。
尉遲悶聲道:“那武士彟倒是好福氣。”
他所求不多,從仙人釀中得到的錢財能養活上下十幾口人就可以了。
張士貴笑呵呵的說道:“只盼仙人釀早些出來喲~~~”
劉師立愁眉苦臉的,“還得等兩年啊~~~”
殷清風見這一槍虛晃了過去,“等武國公派人把酒運到長安后,清風一定給諸位叔叔送去幾車品嘗品嘗。”
這些人都在想着兩年後仙人釀才能販賣,此時有些興趣缺缺。只有牛進達開口道:“多謝賢侄了。”
酒宴進行到這時本來也就差不多了,殷清風也把該說的話都對程咬金說了,他又停留了幾刻才提出告辭。
等殷清風剛走,程咬金喝住還在喧鬧的眾人,“剛才老程單獨找了殷小子談過了。”
他這一會兒才琢磨明白,原來殷清風是在提防着太子啊。
殷清風一怕聲望太甚,二怕與他們這些人走得近。
同樣,如果他們這些人與殷清風走得近,而殷清風的名聲又響亮,他們也會跟着遭殃的。
“諸位與老程都是生死袍澤,老程就實言相告吧。
咱們和殷小子的營生該怎麼做還怎麼做,唯有兩點...就是...咱們之間不能走得親近,與他走得也不能親近。”
這話一出,廳堂里炸了鍋了。
程咬金面對紛紛指責,難得耐住性子。等喧雜漸消,他面色沉重的講述了一遍。
眾人聽后,心中雖然壓抑萬分,卻只能沉默不語。
尉遲拍了下大腿,站起來,“殷小子一向精明。既然他這麼說了,敬德和敬宗就先告辭了。”
程咬金也不起身,目送同僚相繼離去。
等只剩下段志玄和龐卿惲時,龐卿惲說道:“老程,咱們其他人都可裝作疏遠那小子,你是殷氏的姻親...”
程咬金咧嘴一笑,“再怎麼著,太子總不能不讓子嗣兒孫嫁女娶妻吧。最多,俺老程不去找小的,只找殷元那個老的總成吧。”
段志玄道:“還好藥師公沒來,免了一遭禍害。”
程咬金道:“有殷小子提醒,老程才明白為何同是隴西李的藥師兄偏偏閉門不出。原來他早就清楚...”
龐卿惲喝光杯中酒,“散了吧,龐某要回去教訓兒孫以後要收斂些。”
段志玄一邊起身一邊道:“你才過而立之年,還兒孫呢?聽聞漢陽郡龐氏和上郡龐氏都找上你了,你說的該不是他們吧?”
龐卿惲嘆道:“他們登門前來,言及龐某祖上就是從漢陽郡遷出,先落鼎州涇陽縣再遷相州鄴縣。
龐某族中譜牒早已遺失,只隱約記得先父好似還真說過此事。”
他搖着頭,“不管如何,龐某如今顯達了,不顧同族同宗總是不對的...”
程咬金望着最後離開的兩個人,心中也嘆了口氣。
他來到廳堂外,大喝一聲,“程處嗣你們幾個小崽子,給某家過來!”
過了許久,喝得爛醉的程處嗣幾兄弟才相互攙扶的出現在遠處。
程咬金這個氣啊,“來人,請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