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時間踩着重複的步調向前流逝，桔梗眼中的生活卻不再單調。
那日遇見的大妖彷彿是一把鑰匙，將她一直以來死寂的心門打開了，她難以自控地將自己的思緒與目光投放到本不應該的地方。
桔梗開始留心村中的女孩們討論的話題，看到她們為好看的脂粉而激動，看到她們為心愛的男性而悸動。
她會在夜半的時候，或者起身看着跳動的火焰陷入不甚清晰的回憶，或者披衣走出門外，仰望天際那一輪彎月，感受夜風吹起長發擦過臉頰的柔軟感覺。
村子周圍的妖怪不知從何時開始，漸漸多了起來。
“喂，桔梗！”犬夜叉從戰鬥中抽空看向桔梗，疑惑地問她：“最近怎麼突然多出這麼多雜碎來搶奪四魂之玉？難道是誰把四魂之玉的消息泄露出去了？還是你的結界不管用了？”說到后一個猜測的時候，他的眼睛亮了起來，躍躍欲試的樣子。
“……”桔梗避開他的視線，沉默地射出破魔之箭。
“這可不像是你啊。”犬夜叉嘲諷道：“什麼時候你這個臭巫女也對雜碎手下留情了？這一箭居然只凈化了這麼點妖怪。”
如果桔梗實力衰退的話，豈不是就是他動手搶奪的大好時機？犬夜叉想，他不是趁人之危，他只是幫助桔梗，免得四魂之玉落入邪惡妖怪的手裏。
“再多說的話——”桔梗轉身，將手中的弓箭對準了喋喋不休的犬夜叉，“這一箭就送給你。”
犬夜叉冷哼一聲道：“你要打架的話，求之不得呢！給我記住，四魂之玉我遲早會搶來的！所以收起你那可笑的慈悲之心，這些雜碎們可沒有資格擁有。”
桔梗鬆開右手，破魔之箭幾乎是擦着犬夜叉的臉頰飛出，準確地消滅了他背後一隻試圖偷襲的妖怪。
“你這女人！”犬夜叉有些被嚇到，暗暗將心裏的懷疑否決，同時強詞奪理道：“我才不需要你救呢！區區一個人類女人罷了。”
“人類女人？”桔梗再次張弓，對準最後一隻妖怪射了出去，“別說笑了，我可是——”
凌厲的破空聲響起，那妖怪發出痛苦的慘叫，很快變成一片灰燼，隨風散去。
“——巫女啊。”她低低吐出最後幾個字眼。
附近的妖怪都在這裏了，今天算是暫時安全，桔梗向神社裏招呼一聲，楓從藏身之地匆匆跑了出來，看向桔梗的眼神難掩關切。
“別擔心。”桔梗對着楓安慰地笑笑，又看向犬夜叉。
“幹嘛？”犬夜叉注意到她安靜又堅定的目光，有些彆扭地蹲下身，轉過頭去不看她。
“犬夜叉。”桔梗道，“在我並沒有拜託的情況下，你很多次都主動出手幫助了我，守護了村子。”
“怎、怎麼突然……”犬夜叉被她突如其來的類似感謝的話搞得非常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我只是看不慣那麼弱的雜碎都敢和本大爺搶奪四魂之玉罷了，才不是為了什麼保護誰呢。”
犬夜叉突然有些慶幸自己剛剛沒有暴露出想要趁機奪取四魂之玉的心思，不然現在等着他的就不是桔梗的感謝，而是穿心而過的破魔之箭了。
“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感謝你。”桔梗道。
“……”犬夜叉不再說話，楓卻注意到他頭頂的兩隻耳朵輕輕動了動。
“我無法將四魂之玉交給你，讓你變成完全的妖怪。”桔梗看到犬夜叉猛地回頭似乎是要反駁的模樣，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從接過四魂之玉的那天起，我的心中就總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安之感，它被送到我手上時，已經被玷.污得厲害，散發著不祥的黑暗光芒。”
“雖然在我的凈化下，它現在是如此純凈的樣子，但是我總覺得，它會在某一日再度蒙上血色。”桔梗走到神社內，取下木架上的四魂之玉，回到走廊席地而坐。
“所以快點給我，只要我借這東西變為大妖怪之後，它也可以消失了。”犬夜叉落在神社的屋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視着四魂之玉，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打不過桔梗，他早就動手了。
“你有沒有想過變成人類？我覺得，如果它可以讓你成為純血妖怪的話，那一定也可以讓你成為完全的人類。”桔梗道，“從人類的角度出發，我不能冒風險讓你藉助四魂之玉變成純粹的妖怪，但如果是成為人類的話，可以試試。”
楓在桔梗身邊聽着這話，驚訝不已。
她從來沒想過，桔梗姐姐居然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如果她真的認為四魂之玉不詳，不能交予犬夜叉變成妖怪的話，變成人類就安全了嗎？重要的是犬夜叉的身份而不是四魂之玉的善惡嗎？
姐姐當初親口和她說過，四魂之玉最好的處置方式就是徹底消失，否則無論被用來做什麼，都只會帶來壞結果，因為它本身就是不祥之物。
“哈？人類那麼脆弱，我為什麼要想不開去做人類啊！”犬夜叉和楓一樣驚訝，“只有成為純血妖怪，才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不被任何人看輕。”
桔梗垂眸緊了緊捏着四魂之玉的手，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再度開口道：“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是絕不會交出四魂之玉的。”
犬夜叉已經習慣了最近桔梗奇奇怪怪的樣子，知道這次奪取四魂之玉無望，起身輕巧一跳，消失在樹木間。
楓懷抱着桔梗的箭囊，懵懂地睜大眼睛看向庭院裏片片飄落的楓葉。此時已經是深秋季節，神社的院落里種植了幾棵楓樹，掉落的楓葉鋪滿一地，桔梗的腳就自然地垂下，踩在厚厚的樹葉之上。
看到桔梗沉默着彷彿在思考事情的模樣，楓懂事地沒有開口打擾。連犬夜叉都能看出來的東西，與桔梗相伴多年的楓自然也察覺到了最近桔梗的奇怪之處，但她畢竟只是個小孩，說不上來桔梗哪裏奇怪，本能地選擇安靜陪伴桔梗。
楓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突然在角落看到一隻奇怪的蜘蛛，雖然個頭不大，但是背部生長着非常古怪的花紋，她正想走近看清楚的時候，那蜘蛛彷彿感覺到她的視線，飛快爬走了。
“楓？”楓起身的動作讓桔梗回過神來，“這段時間不斷有妖怪搶奪四魂之玉，為了村子的安全，我不得不搬了出來，只是辛苦你一直陪我在神社這裏待着了。”
“姐姐，沒事的啦。”楓很快忘了那隻奇怪的蜘蛛，沖桔梗甜甜地笑了。
桔梗彎腰碰了碰她的額頭，對妹妹的感激已經無法簡單地用言語表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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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過了幾天，之前還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桔梗提議的犬夜叉，居然在早晨再次出現，告訴桔梗他願意考慮一下變成人類，並且約了桔梗明日去村子的東邊見面，讓桔梗帶着四魂之玉一個人去見他。
“犬夜叉？”桔梗有些驚訝，探究地看向站在遠處不願意走近的犬夜叉。
“吵死了！”他還是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口吻很是暴躁，背對着桔梗不讓她看清自己的表情，“我考慮了很久才做下這個決定的，哪怕成為人類，只要還有四魂之玉，再加上我的本事，也不怕一般對手。”
“你記得不要告訴楓那個小鬼，也不要帶她來，我可不想被她看到那麼可笑的樣子。”說完這句話，犬夜叉很快又消失了。
桔梗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許久都無法回過神，他居然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桔梗姐姐？”楓很早就出發去村子裏取拜託村民們準備的食物，一回來就看見姐姐手握四魂之玉立在院子裏，頭髮上還掛着一片金黃的楓樹葉，可見站了有一段時間了。
“……誒？”桔梗遲鈍地眨了眨眼睛，“嗯，是楓啊。”
她收起四魂之玉，帶着滿腹的心思，和楓一起吃掉了早飯。
四魂之玉……就要消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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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社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做，楓如往常一樣早早就睡下了，卻在半夜被輕微的動靜吵醒。
是桔梗小心地往火堆里添加柴火的聲音。
做完之後，桔梗輕輕放下鐵鉗，側對楓跪坐着，解開發帶，拿起木梳細細地梳理着黑髮。
秋季的夜晚微涼，楓抱緊了身上的薄被，好奇地看着桔梗的動作。
桔梗好似在想着什麼開心的事情，從楓的角度可以看見她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她的嘴角勾起明顯的弧度，手上的動作漸慢，到最後已經是輕撫着長發了。
說不上來那是怎樣的笑容。
楓覺得，那和面對她時不一樣，和面對村民們不一樣，和面對妖怪們不一樣，那是一種她從未在桔梗姐姐臉上看到的笑容，非常溫柔，也非常……美。
看着看着，楓莫名地紅了臉頰。
第二天早上，楓正準備出發去村子裏拿食物，卻被桔梗叫住了。
“姐姐？”
“楓，今天我有別的事情要做，你今天不用過來了，在村子裏好好休息一下吧。”桔梗道，“我會張開結界，不放任何妖怪進入村莊。”
維持結界是很消耗靈力的，所以桔梗寧願搬出楓之村也沒有用結界籠罩整個村子。楓直覺昨夜桔梗奇怪的模樣就與今天她要忙事情有關，但是沒有多問，乖乖應下她的叮囑。
“我昨天帶來的乾糧還剩下一些，就放在小几上，姐姐事情處理完的話，記得一定要好好吃飯哦。”
“嗯。”桔梗溫柔地笑了笑，“謝謝，我會吃的。”
“那姐姐，我先走啦。”楓幾步走到院子外，回頭沖桔梗揮了揮手，看到桔梗對她點了點頭。
“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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