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第238章

卻不曾想,夙遙的手中的魚塊才剛剛放進落雪的碗裏,落雪面前的碗便被一旁的人給快速的收走了。

夙遙看着對面的人,臉色微微僵硬了一下:這未免也太過嚴苛了吧,只不過是多吃一塊魚肉而已……也至於這樣嗎!

落雪滿是幽怨的看了一眼身側的人後,一時怒急攻心,把筷子狠狠地摔落在了桌子上,怒斥道:“你這是在做什麼,我只不過是想要吃一點兒魚肉而已,怎麼難道就連別人給我夾的都不能吃了嗎!”

“回聖女,您今天已經是吃過了。”一旁的人回答的是畢恭畢敬,義正言辭,滿面肅容。

聽此落雪整個人都快氣瘋了,狠狠地怒瞪了一眼那人後,斥責道:“牟平,你只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我要吃什麼東西還用不着你來指指點點。

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我是主子,你是僕人,誰該聽誰的話你應該知道的!”

“回聖女,我的主子只有一人,便是當今的君王。

如今您到底是打算吃還是不吃了呢?”牟平不卑不亢的說著,眼眸里透着淡淡的冷意,靜靜地看着他對面的落雪。

落雪聞言眼眸里掠過了一抹寒涼,心下里對牟平是更加的討厭了幾分。

牟平其實跟在落雪的身邊,已經算是最久的那一個了。

自從她被確認為是新一任巫族的聖女后,湛盧止便派他來到了落雪的身邊。

教會了她宮廷禮儀,還有識字書畫……很多很多,全部都是一個大家閨秀所應該去學到的東西,牟平全部都無一例外的找人一一教會了落雪。

牟平是君翎閣的管事,也是在這君翎閣除了落雪之外最有說話分量的一個人。

有些時候,他的地位甚至可以說是超過落雪的。

他陪伴在了落雪身邊,至今算來應該少說也有十年了吧。

可自從牟平來到了落雪的身邊之後,落雪的噩夢也就此開始了。

整日裏,既不能玩,也不能休息。落雪每天除了晚上睡覺,就是學習……有些時候就連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

琴棋書畫她都是樣樣精通,哪怕是她根本不喜歡去學的東西,她也必須要去學會。

牟平對她甚是嚴厲,吃不得,玩不得,睡不得……可以說是從根本上斷絕了她所有的樂趣。

她只能夠看書……看書……繼續看書,要麼就是在藥房裏面度過。

為了給皇帝研製出,長生不老的葯來,落雪要學的東西可是多了去了。

曾經有一段時間,落雪每做錯一件事……都會收到牟平非常嚴厲的責罰。

也正是因為他當初的嚴厲,以至於落雪到現在都還在記恨着他。

他明明是可以不那樣對待她的……有些時候真的不是落雪故意做錯事的,實在是太困了而已,一不小心打了個盹兒,結果就忘記了時間,導致煉藥失敗了。

說到底,還不是牟平一天只讓她睡兩三個時辰的緣故所導致的嗎!

落雪對牟平可說是積怨已久,如今也只不過是全部都宣洩出來罷了。

以前落雪可從來都沒有,像如今這樣對牟平黑過臉。

雖然落雪很能忍,但再怎麼能夠忍的人,心中若是有怨恨總是會有爆發的一天,而那一爆發……一定會是毀滅性的災難。

落雪聽得牟平的問話后,嘴角微微一勾冷笑道:“既然你只把湛盧止當做是你自己的主子,那又何必還要委曲求全的繼續待在我的身邊呢。

整整十年,我原來還以為我是最能夠忍受的那個人,如今看來倒是我想錯了。

原來是另有其人啊!”

落雪說著,深深的看了一眼牟平,繼而又言道:“牟平,你既然這麼想要回到湛盧止的身邊,那不如我幫你去說說如何。”

“你不能這麼做!”牟平聞言,眼眸里掠過了一抹慌亂,若是落雪向湛盧止主動提要他回去的話,湛盧止只會認為是他辦事不利而已,到時候他就算是回去了,恐怕也是要收到不少的責罰。

所以他不能夠回去,他就算是要回去也必須等湛盧止主動提才可以。

“呵……我不能?我為什麼不能?”落雪冷冷的掃了他一眼,而後又笑道:“我這不是也是為了成全你嗎?

你既然這麼想要回去,我幫你難道還做錯了不成!”

“回聖女的話,剛剛是奴才一時衝動才會那般說的,還請您大人有大量,就忘記奴才剛剛所說的那些話吧。”聞言牟平趕忙是低下了頭,低聲下氣的求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次牟平也只能夠是選擇忍耐下去了。

事情若是繼續鬧大的話,不論是對他還是對落雪,都不會好到哪裏去的。

“呵……我要是忘不掉呢,你能又能夠把我怎麼樣!”落雪已經是對他忍耐的夠多的了,此時說話的聲音里滿是凌厲的寒意,讓聽着的人身子不由微微顫抖了下。

落雪已經是忍耐的足夠久了,如今她是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

換做是平常也就算了,而如今牟平卻當著夙遙的面兒,不給落雪顏面。

既然如此,落雪又何必還要苦心給他保留顏面呢。

既然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撕破臉皮,那麼落雪就成全他好了。

反正落雪從來也就沒有喜歡過他,這次如果能夠藉機將他從身邊趕走的話,豈不是會清凈很多。

到時候,落雪想要吃什麼就吃什麼,再也不用聽人在她的耳根子前絮絮叨叨了,簡直是吵的人頭疼。

落雪心下默默地想着,是更加生了要將牟平攆走的心思。

以前她不敢提只是因為牟平是湛盧止派來的人罷了,若是找不到一個好的理由就將他給推回湛盧止身邊的話,恐怕是會給自己惹禍上身。

若是只有她一個人也就算了,她整個屋的族人都在這君翎閣中生活。

他們和她一樣,一生所去過最遠的地方估計也就只有安丘的皇宮了吧。

落雪心下里想着,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君王向來多疑,若是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就將牟平趕走恐怕是會讓湛盧止起疑心,到時候可說是後患無窮。

僅僅憑藉這一點,落雪也就只能夠是選擇忍下去。

而如今,落雪卻想通了,她絕對不能夠忍受一直像這樣的生活。

落雪,她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個木頭做的人偶,可以任由人隨意的擺動。

她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是非觀念,有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她就是她,還輪不到別人來對她指手畫腳的。

聞言,牟平神色一冷不卑不亢的言道:“這麼說來,聖女是存了心想要在下離開這裏嗎?”

“怎麼你可別告訴我,你還捨不得離開了!”

“奴才,可是陪伴在了您身邊整整十年,人生能夠有幾個十年呢,聖女您當真捨得嗎?”牟平見強留不行,便開始打起了感情牌。

落雪聽得他的話,只覺得腦仁疼的厲害,這十年來同他相處的心一幕幕,開始在落雪的腦海中一一上映。

從沒有發生過一件事,是讓她稍微感覺到有那麼一點點開心的。

全部都是她的心酸,她的難過……

“十年……”沉默了良久,落雪輕輕開口言道:“原來你也知道,你自己已經是跟在我身邊整整十年了嗎?

那這十年來你究竟是怎麼樣來對待我的,我想你應該是有記得一清二楚吧。

我就算是養條狗,它還懂得朝我搖下尾巴呢。

而你呢?你又做過一些什麼!”

聞言,牟平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微微漲紅了起來,思索了好久之後才勉強想出那麼一個答案來:“奴才,所做的事情全部都是按照大王囑咐我的話,所去做的。”

牟平的言外之意就是:這一切根本就不干他的事,要怪也就只能夠怪湛盧止。

又或者只能夠去怪落雪她自己,誰讓她是誰不好,偏偏是巫族的聖女。

這一切都是她所應該要去忍受的。

落雪聞言,冷冷一笑後言道:“呵,這麼說起來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咯!”

落雪深知自己身上所肩負的責任,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對牟平的一切,忍耐忍耐再忍耐。

她並不害怕吃苦,因為從她得知自己是巫族聖女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將來要走的這條路恐怕是會走的很艱難。

牟平對她嚴厲,她能夠忍受,但對牟平對她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漠與疏遠,是落雪所接受不了的。

十年……他們兩個人整整相處了十年,至今都還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充滿了冷淡與陌生。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會能夠做到如此的境界呢?

看着牟平那副支支吾吾難以回答她問題的樣子,落雪忍不住勾唇一笑。

正在她想開口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聽得牟平又言道:“聖女……大王的名諱可不是您所能夠叫的!”

“呵……你這是找不到話來回我,所以便又開始指責我了嗎?”聞言,牟平低垂下了頭,並沒有說話。

見此落雪忍不住的嘆道:“呵……我就是叫了湛盧止的名字又如何,你難不成還要跑到湛盧止的面前告狀不成?

牟平,我可以告訴你,我不但敢在你的面前叫湛盧止的名號,就算是真的在湛盧止的面前,我也敢這麼稱呼他!”

“你!”聞言,牟平被她的這一句話,給氣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冀州禮教甚嚴,若是膽敢有人背後直呼湛盧止的名字,若是被有心給告到了湛盧止本人面前,恐怕那個是要倒大霉了。

輕者傷,重者忘。

落雪可記得,曾經有一個朝中大臣,一不小心叫了一聲湛盧止的名字后,結果就被人給告訴到了湛盧止的耳里。

後來那個大臣便很快被搜家,查出很多貪污妄法的臟物,後來就直接被處以了死刑。

還有一次,是湛盧止偶然間路過了忽然聽到他自己的胞弟,在私下裏偷偷的喊了一下他的名諱。

結果,第二天他的胞弟便因為從馬上一不小心摔下來,摔斷了雙腿,而導致自己將近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有再能夠下過床。

至今走起路來還是一拐一拐的,若是換做是旁人估計早就已經是和那個大臣一模一樣了。

落雪想到這兒忍不住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牟平聽得她的話后,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她。

據他所知,落雪和湛盧止也只不過是臣與君的關係罷了,他們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到了一種可以毫不避諱的直呼其名的地步。

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簡直是讓人無法想像。

要知道他們的大王,手段向來是冷酷無情,一個就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會放過的人,也餓可能會和落雪這麼一個女子,關係好到哪兒去呢!

而且……就連大王的母后都不見得可以直呼其名諱,更別提是落雪了。

瞧着他那一臉不信的模樣,落雪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笑道:“怎麼你還不信?

要不要我把湛盧止,給你請過來當面驗證一下呢?”

聞言牟平趕忙是擺了擺手,一連說了好幾個“不”字。

見此落雪嘴角的笑意是越發的深了,深深的看了一眼牟平后,又言道:“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今日這魚,我到底是吃得,還是不得。”

聞言,牟平還是稍微的猶豫了一下,“吃……得,聖女您自然是吃得的。”

說著牟平便趕忙將剛剛拿走的碗,給落雪還是原原本本的放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落雪見此,微微擺了擺手,便示意他先下去了。

聽着那緊閉起來的關門聲,落雪這才稍微的鬆了一口氣,看着對面一直未曾開口說過話的夙遙,輕輕的言道:“先快些吃飯吧,一會兒菜都涼了,小心吃壞肚子,有什麼事咱們吃完了再說。”

“嗯……”剛剛一直在看戲中的夙遙,聽得她的話后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就又繼續吃了起來。

真別說,這幾日來夙遙都未曾進過一粒米,如今還真的是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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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九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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