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番外--環遊世界第N天(7)
聽說桂竹珍閣有一個小綉娘,手法出神入化,落針瞬間就能將一朵普普通通的小花兒注入生氣,幾針下去便是活靈活現,待到完工之時放於窗欞之上,能見鳥雀蜜蝶盤旋飛繞,似有芬芳香氣一般。
這樣的技法自然是桂竹珍閣的瑰寶,而這位小綉娘也知道巧奪天工不是一朝一夕,每月的成品寥寥無幾,所以不管是衣裙還是腰帶,即便是最普通的一張帕子,也早早的就被人預定完了,那前頭的冊子上寫的名字,足足有兩本之多,就算這小綉娘沒日沒夜的綉制,也得等到五年之後了。
可這桂竹珍閣的老闆娘與這位小綉娘的結識純屬意外,要不是查氏鏢局會在固定的時間前往蒼山玉石城,她不會因為想要給自己放個假,所以跟了鏢車後頭沿途賞景,也不會巧遇在一個小鎮子上擺攤販賣自己綉品的小綉娘,更不會因為憐憫和賞識而將她帶了回來。
但讓老闆娘更加擔心的是,這個小綉娘除了綉工了得之外,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別說在那個小鎮子是最拔尖的了,即便到了帝朝城,也找不到這樣俊俏清秀的樣貌,所以她還特別囑咐過小綉娘,這帝朝城雖然安全,可也是是非之地,沒有旁的事兒,還是不要出去亂走的好,就算有別家夫人邀約上門,她也盡量推了,絕不讓小綉娘落於危險之境。
這個小綉娘倒是出人意料的知理,明白老闆娘的苦心,平日裏除了繡花,另外和大掌柜說說話之外,並沒有生過事兒,也沒有提出過任何要求,安靜的好像一副畫,坐在那兒賞心悅目,走起來步步生蓮。
這一日,老闆娘和查氏鏢局的總把頭去了鏢局議事,大掌柜拿了赤棉坊最新的料子給小綉娘看,多方比對之後,竟是發現還少了幾種綉線,可惜桂竹一品和桂竹珍閣貨物再齊全,都沒辦法做到面面俱到,沒了法子,大掌柜想起了夏怡閣旁邊的那家綉庄,如今也算是城中數一數二的鋪子了,二人便決定去那裏試試運氣。
要不是小綉娘手裏的活兒實在太趕,她們兩人屬實是沒有必要現在出去的,可惜天意就是如此,該她們遇到的波折,躲是沒辦法躲過去的。這邊挑好了絲線剛要回去,便遇到了兩個地痞無賴。大掌柜不禁感到震驚,如今的帝朝城,居然還有流氓?她有些功夫傍身,自然是不懼怕的,可惜,就是這個萬一,那幾個流氓的功夫竟然在大掌柜之上!
眼看小綉娘就要被無賴拖拽走了,一個素白的少女從天而降!一腳揣上了無賴的心窩,她身後三人緊隨而來,三兩下就制服了剩下的無賴,叫人綁了送去帝京司治罪,周圍百姓自然是鼓掌叫好,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瞧着少年英俊勃發,喜不自勝。
小綉娘紅了紅臉,剛要道謝,卻見那位素白的少女攔住了她,先說了一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感謝是可以,但是以身相許就算了。這可把小綉娘羞的站都站不住了,明明只是想感謝一番而已,怎麼這少女說話這麼直白呢?
也難怪,雖然這素白的少女矇著面紗,眾人並沒有看清她的容貌,可身後三個少年卻是玉樹臨風、面目清秀。就是不知道哪一個是這個素白少女的真命天子。小綉娘也不生氣,請了四人去對面的茶樓喝茶,等幾人進了茶樓的大門,才有人把其中兩個少年認了出來。
這綉庄旁邊就是夏怡閣,怎麼能沒人認識掌柜的大公子金隨心呢?還有鮑家的小少爺鮑昱辰,聽聞他們二人很早之前就去外遊學了,偏偏這麼巧,剛剛回來,就救了桂竹珍閣的大掌柜,要不怎麼說都是一家人,緣分也就相親呢。可那位素白的少女和旁邊那個冷着臉的少年是誰,卻沒有人知道。
您要問他們在茶樓說了什麼?老先生猛然將扇子敲了敲桌面,笑道:“那誰知道啊!他們在茶樓下頭等了半日,愣是一句話都沒聽見!真想知道的話,只能去問伺候在側的店小二了!”說著拱手道了謝,先去了後邊休息了。
下頭聽書的倒了一聲喝彩,埋頭吃飯去了,可誰都沒打算走,今天的一園雅夢,還真是熱鬧,因為這位說書的老先生是從云云別院來串場的,在云云聽場書要用十兩銀子,可在一園雅夢,只需要一壺好茶並幾碟小菜,要不是因為今兒有人在這兒辦喜事兒,他們也占不了這光。
二樓雅間裏,雲溪捂着嘴笑了一會兒,跟對面的少女說道:“你聽聽,這不是胡說八道嗎?我哪兒有那麼直言不諱啊!這不是跟別人說天下的女人都是洪水猛獸,以後再不敢有人見義勇為了嗎?”
少女便是那日救下的小綉娘,今日換了一身裝扮,更是清麗無雙了,可比起眼前的嵐三,她總覺得自己是園子裏的花兒,就算有陽光和雨露,也只是一朵花兒。沒有天上的雲朵迷濛,沒有雨夜的恣意,更沒有星空帶給人的震撼,她雖然也能讓人過目難忘,但絕不會給人留下永遠的印記,“如果要讓我以身相許給你,我願意啊。”
嵐三愣了愣,噗嗤笑了出來,“我要嫁給鮑昱辰的!你別想了!”
一旁的鮑昱辰早就習慣了嵐三時不時的宣告主權,絲毫不在意,更是沒覺得眼前的小綉娘有多麼好看,不止他,就連金隨心都目不斜視,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她,依靠着窗邊的游羽希就更沒有把心思放在這屋子裏了,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動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是要多謝你。”小綉娘笑道,“千紅姐姐也叫我謝你呢,還說她以後再也不輕敵了,不管是誰,她都會認真對待的。”
“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嵐三笑的沒心沒肺,可那笑容真摯迷人,實在是動人極了。
“可不是一家人嘛,說起來賽老闆和茶掌柜都是為郡主府效力的,只是這些年我從來也沒有露過面,所以旁人不怎麼認得我罷了。我的事兒都跟你說了,你的名字能不能告訴我啊,總不能讓我連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嵐三是想全盤托出的,因為她在娘親那裏聽到過關於賽老闆的事兒,可是游羽希不叫她說的太明白,說賽老闆雖然是個好人,可手底下那麼多綉娘呢,不一定都是知恩圖報的。
感覺到了小綉娘的目光,金隨心也沒有接話,反正嵐三和鮑昱辰不主動開口,他便是是鋸了嘴的葫蘆,只安心吃着果子,反正今兒來赴約也是最後一次,一個綉娘而已,不會和他們的人生有太多牽扯。
哎,要不怎麼說小茶總是擔心金隨心呢?游羽希轉過了身,看了幾眼小綉娘,輕輕說道:“三年前你在五蓮山遇到了賽老闆,她看你可憐,綉工又很好,便將你帶回了帝朝城,對嗎?”
“對。。對啊。”小綉娘有些發愣,這個少年一直都很沉默,怎麼突然開始在意起她的事兒了?
“你說你身世凄苦,可至始至終也沒說家中發生了什麼變故,實在叫人很難不去細想。我猜着賽老闆之所以什麼也沒問就將你帶了回來,應該也不僅僅是同情。你這一手綉工天下無雙,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師承路盈盈路綉娘吧?”
小綉娘心中一驚,忐忑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知道路綉娘的。”
“知道她有什麼奇怪的?這天下的綉娘千千萬,誰還沒有幾手不外傳的秘技?這些年她之所以受了些追捧,不過是因為除了你之外,她還有另外一個弟子罷了,就連你,也是沾了那個弟子的光。”
“可這都是傳聞,我問過很多人,他們都說並沒有這回事,我也只是好奇。。。沒有別的意思。”小綉娘垂了眼眸,心中的秘密被人揭破,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游羽希淺笑道:“我還當你會寧死不認呢。”
“沒什麼不能說的,反正我也認了,師父說的沒錯,是我太較真。”
“你是怨同為路綉娘的弟子,她又與你家有很深的淵源,為什麼在你家中發生變故,你母親腹背受敵之時,她沒有出現相助,是不是?”
小綉娘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你別亂說。”
“你果真是穗姨的女兒陳雪芙!”
“你到底是誰!”陳雪芙起身,自己隱藏的這麼好,怎麼就被只見了兩面的少年給認出來了?
嵐三驚訝的哇了一聲,指着陳雪芙說道:“你娘是穗姨母啊!”
“三姑娘怎麼也叫我娘姨母?”陳雪芙蹙眉問道。
游羽希嘆氣道:“當初那幾個人,就屬穗姨嫁的最遠,後來郡主府的團圓日,她也不常來,要不是我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還真是不敢認你!你不是要找你師父的另一個弟子嗎?便是她娘親!”游羽希指着嵐三,“她娘親就是豐碩郡主!傳聞一生只得了一件綉品,被一位朝中重臣收藏,萬金難見!”
這一系列的巧合叫在座幾人瞠目結舌,陳家莊的事兒外人不知道,可小茶、鮑梓、游超、甚至是所有和郡主府侯府相好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小穗和陳鋒為了肅清陳家莊,將那個攪家精徹底趕出去,付出了很沉痛的代價。
“你大哥呢?”游羽希又問道。
陳雪芙回了神,說道:“被我娘送去新城太學之後,考進了玉林學府,我娘說,如今的陳家莊雖然是她和我爹當家,可這莊子從根上就爛透了,她們只等我大哥學成之後,便來帝朝城定居,也能離郡主府近一些。”
金隨心連連嘆氣,說道:“當初的小不點兒也長大了,時間還是夠快的,想當初你娘每次和我娘通信,都是報喜不報憂啊!”
“是,我娘不想讓你們擔心,除了她,當初那些人如今都是讓人敬佩的存在了,她不想讓人看不起。”
幾人心思各異,卻見嵐三皺着眉頭,在關心另一個問題,“我娘居然會繡花?”
“何止會繡花!”游羽希笑道,“那萬金難見的綉品怕是如今都被你爹好好的貼身收藏着呢!”
金隨心隨即笑了出來,“別聽也別信!我娘說了!其實夫人的綉工一塌糊塗!根本沒法拿出來見人的!”
“不會吧?”陳雪芙有些蒙了,她以為師父不願意說起這件事,是因為無論她再怎麼努力都無法趕超過去,所以不想她失去信心罷了,原來,是因為太糟糕,所以師父根本就羞於啟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