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們的話語間全是她不想聽的真相(4)
雲溪晃晃悠悠的坐起身,看到眼前的美人娘哭的傷心,心裏也明白她受了多少委屈,風華正茂的年紀下嫁給一無是處的王祥林,不僅和侯府離心,也為了顧及王祥林的臉面把那股子郡主派頭徹底藏了起來,沒想到頭年她生了女兒不說,還是個不能言語沒有思想的痴兒,這可把剛剛得了四品官職的王家噁心壞了,可惜美人娘從來都不說自己的委屈,只是當著這王家的主母,背地裏暗自掉淚,多少個夜裏她抱着自己哭,然後母女兩個孤獨睡去,都沒見那個王祥林的身影。
“雲溪好了?”金丹陽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看了看那些還沒拆掉的白紗,淚如雨下,默默的拿起了一旁的粉色衣裙給她穿上。
雲溪用胖胖的小手擦去了美人娘的淚痕,牽扯的傷口疼的她太陽穴突突的跳,但她還是笑着說道:“不疼不疼,娘別哭。”她的眼睛清澈的就像雨後的天空,純凈的如同黑曜石那般閃亮,粉嫩的小臉上兩個淺淺的梨渦讓她的可愛又多了些靈動。可這樣的模樣落在金丹陽眼裏,卻是女兒因為怕她傷心難過而說出來的安慰,她怎麼能不心疼呢?雲溪的小短腿踩上了美人娘的雙腿,而後一把抱了上去,小聲的說道:“娘,別哭,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金丹陽緊緊的抱着她,生怕這一刻是做夢,睜眼就醒了,她就知道,她的雲溪不是痴兒,不過是比別的孩子長大的慢一些罷了,從今往後,她會把這世上最好的都給他,讓她變成這世間女子無法攀比上的存在,她的雲溪,要做那天上最耀眼的太陽!
“郡主!”紅姑從外頭回來,一眼便瞧見那床榻上相擁而笑的母女二人,忍住了心裏的酸楚,她把一封文書遞了上去,竟是看都不看地上的玲子,“帝京司說沒有先例,侯爺就把帝京司給砸了。”說完忍不住偷笑。
金丹陽把懷裏的雲溪往右手緊了緊,讓她全身靠在了自己身上,這才雙手翻看起來,只看了一句便笑了,說道:“大哥真的是一點兒都沒變。”她合上了冊子,不打算再看下去,反正木已成舟,她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到那個人的名字,“吩咐下去,回府。”
紅姑退了一步,說道:“一切都已經妥當,只是郡主,王家老太太那裏,還是去告知一下的比較好。”
金丹陽蹙眉,王家老太太?以前她還能裝作一副好兒媳的樣子,現如今,王家所有的人都不配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可紅姑欲言又止,她心知有些事需要去問問,遂點了點頭。
思量中,外頭快步走進來一個少年,爽朗的聲音事無巨細的吩咐着回府的事宜,讓金丹陽緊繃的神經鬆了松,她看了一眼紅姑,朝她抬了抬下頜,紅姑心領會神,在少年進門之前,抓起地上的玲子,先一步從窗口跳出,二人不曾撞見。
雲溪看了看美人娘手裏的文書,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滋味,走到今天這一步,在她的心裏,絕對是拖的時間太久了,平白無故讓每人受了這麼多委屈,王祥林,從今往後,不止侯府和你勢不兩立,我定要讓你為這幾日帶給雲溪的傷害付出代價!
“姑姑!”少年英姿爽朗,有着同齡人不曾有的張弛有度,他不像別人家的少爺,喜歡月白或者湛藍的衣袍來吸引注意力,或襯托自身的不凡,他獨愛冷月色,那是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知,也是一種綜放豁達不受拘束的冷冽感。
他同樣不喜佩戴什麼代表身份的配飾,發簪只用了一根木簪固定,可知道的人都明白,那根木簪,是先帝晚年的作品,先帝連自己的兒子都沒給,獨獨給了當時尚在襁褓中的他,可見他在先帝心中獨特的地位。腰上那一塊用來壓袍角的暖玉,和當今帝君手上的扳指同出一處,可他從來不放在心上,這麼多年過去,不免郵了擠到不該出現的痕迹。
金丹陽朝他擺手,把懷裏的雲溪抱了起來,緩慢的站定了身子,這才出言問道:“怎麼是你來了?”
少年撇嘴,說道:“我也不想來,都怪我爹,砸帝京司這種好事偏偏不帶我去,非要讓我來這麼個破地方,不過是處置幾個不開眼的奴才,還用本少爺親自動手?”
破地方?雲溪眨了眨眼。
“你呀!”金丹陽半分不計較少年言語間的放肆,點了點他的額頭,很寵溺的說道:“要讓你去帝京司,明天這帝朝流傳出來的頭一件大事,就不是你姑姑我休夫的事情了,而是你這混世大魔頭如何把堂堂帝京司攪得雞犬不寧了!”
“難不成我爹去了,那兒就能落得什麼好?姑姑你就愛開玩笑,帝京司號稱要護的帝朝百姓安寧,可眼下哪一件大事他們查清楚了?都是些庸碌之輩,不堪大用!即便羽凡要偏袒帝京司,他敢出帝昭,明兒我就敢把帝京司那群廢物打的他姥姥都不認得他們!”少年訕訕一笑,又恢復了那副冷冽的樣子。
金丹陽皺眉,說道:“跟你說了多少次?帝君的名字也是你隨意叫的?”
“誰叫他的名字了?他叫金世煥,我喊得,可是姑姑給他起的小名兒!”
“你也太看得起你姑姑了,他豈是別人能隨意起名字的人?”
“那我可不管,誰知道你和我爹當初是怎麼欺負他的?反正啊,羽凡說了,這個名字他可很喜歡呢,再說了,這天下,知道這個名字的,有膽子敢喊的,除了本少爺,還有旁人嗎?”
“那也是他與你投緣,真不曉得你倆怎麼能湊做一對?明明差了這麼多年紀。”金丹陽無奈搖頭。
“一歲好嗎?姑姑你也真是的,只許你們當初那麼欺負他,不許我如今和他稱兄道弟呀?”少年明顯不服。
金丹陽樂了,說道:“你們兩個稱兄道弟?這輩分當真是亂了套了。”
少年也不接話,笑呵呵的對着金丹陽懷裏的雲溪說道:“小雲溪?哥哥抱抱呀?來哥哥這兒,哥哥帶你去吃糖糖呀?”果然是一碰到小孩子,所有的大人都變成了一樣的樣子,生怕不說小孩子之間的語言就無法得到認同似的。
雲溪埋在美人娘的頸窩裏咯咯咯的笑,少時轉頭,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月牙一樣,甜甜的說道:“哥哥壞壞!”
少年的雙手立時刻便呆在了哪裏,難以置信的看着金丹陽。再得到一個欣慰的笑容之後,這才紅着眼眶說道:“對,哥哥壞壞,小雲溪到哥哥這兒來,哥哥給你賠禮好不好?”
金丹陽笑道:“雲溪不怕,這是舅舅家的哥哥,晨兒哥哥啊!”
雲溪對金晨沒什麼印象,但她不會拒絕這樣好看的一個人要抱自己,她張開手臂,抓着少年的大手投進了他的懷抱,但是卻依然依依不捨的看着美人娘,憋着嘴,水靈靈的眼睛盯的金丹陽心裏柔軟一片,竟然是片刻都不想放手了。
金晨看到了衣袖下裹着的白紗,眼底是洶湧而出的怒意,“姑姑,外頭一堆事等着你做最後的決定,你且去處理,我先帶雲溪回去,免得一會兒亂七八糟的事兒把她嚇着。”金晨把雲溪的頭按在了自己的頸窩裏,左手緊緊的抱着她,還不停的用手掌輕拍她的後背。
雲溪知道,他們都怕這些糟心事傷害到自己,所以她用小手環抱住了少年的脖子,在轉身的那一刻,對自己的美人娘說道:“娘,早點回來!”天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自然的撒嬌,只得仗着自己這五短身材做着只有小孩子才有的嬌態。
“晨兒,今天多謝你了。”金丹陽深吸一口氣,把眼中的熱淚逼了回去。
“姑姑這是什麼話,本來就是一家人,何來的謝謝二字?我爹說了,王家既然不識抬舉,侯府也不必顧忌你的顏面給他多加照拂,今日之後,莫說四品通政使,就連走在帝朝城的路上,都是髒了這清平之地,姑姑是賢淑郡主,那塊一品賢淑夫人的匾額也不是假的,做什麼要自降身份?天大的事兒,有羽凡給你兜着,我倒要看看,誰能把你怎麼著?”金晨背對着金丹陽,所以他眼中冒出來的冷光並沒有被人看到,此番作為已經是給王家留足了最後的面子,要不是他爹多次囑咐幕後之人還沒有抓到,今天他就敢一把火把這鬼地方給點了!
金丹陽還能說什麼?家人之間的信任和包容已經給了她最後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