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草長鶯飛放紙鳶
雪雁把草廬和濯清的卧室都放了菖蒲和艾草,房間裏有股淡淡的草香。
濯清和黛玉上午繼續跟着鄭先生讀書,濯清對四書五經沒啥興趣。
鄭先生覺察后,主要也只是教授二人繪畫、作詩和練字。
鄭先生髮現濯清繪畫天分很高,而且很多技法非中國傳統水墨或工筆,濯清以過去接觸過一個佛朗機畫家,學過西洋畫技法遮掩過去。
到了下午就自由了,濯清用一小塊素色錦緞,做了兩隻小巧的香袋,一隻上面畫了只熊貓,憨態可掬,正在啃竹子。
另外一隻畫了只白色小豬,鼻子上頂個繡球,都在下面結了兩種花樣的紅色絡子,裏面填充上薄荷艾草等。
又去竹林砍來一根竹子,劈成竹篾,用小麻線纏成蝙蝠樣子,糊上絹紙,做成一個紙鳶。
塗上黑紅兩種顏色,栩栩如生。
讓雪雁送去給黛玉。
一會,黛玉過來找濯清,送給濯清一隻她自己繡得香袋,下面結着梅花絡子,對濯清說道:“哥哥,謝謝你的香袋,好精緻,我自己繡得不好,不過不送禮物那就太失禮了,你就莫要嫌棄了。還有那黑白相間的動物叫啥名字?”
濯清笑道:“那是天下第一蠢萌之物,貔貅、食鐵獸,我們老家那邊稱大熊貓。”
黛玉咬着手絹,瞥了一眼濯清,說道:“蠢可以理解字面意思,那萌是啥?”說完還眨了眨眼睛。
濯清感覺血槽一下就空了,不,感覺心動了下,脫口而出:“就是可愛,你這樣就是萌啊!”
黛玉聽了,不覺帶腮連耳通紅,登時直豎起兩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兩隻似睜非睜的眼,微腮帶怒,薄面含嗔,指着濯清道:“你欺負我,我告訴父親去。”
說到“欺負“兩個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兒紅了,假裝轉身就走。
濯清連忙攔住黛玉,說道:“好妹妹,我和你開玩笑呢!我給你唱個揚州小調賠禮呢。”
只聽他唱道:“早(啊)晨,下(啊)田,露(啊)水多娜,嗬嗬依嗬嗬點點露水潤麥苗啊。楊柳葉子青啊娜,七搭七呢嘣啊娜,楊柳石子松啊娜,松又松娜,嘣又嘣娜,鬆鬆么青又青哪,哥哥楊柳葉子,青啊娜。”
一邊唱一邊還扭動着腰肢,手指捏成了蘭花指,眼神隨着那手勢閃動。
唱的跳的黛玉嗤的一聲笑了,揉着眼睛,一面笑道:“一般也唬的這個調兒,還只管胡說。`呸,原來是苗而不秀,也是個銀樣蠟槍頭。”
濯清說道:“妹妹笑了就好,千金難買一笑,我一下就賺了千兩金子。”
又聽到濯清說道:“我們去放紙鳶吧,這個蝙蝠寓意偏福,妹妹以後必定有福。”
放紙鳶也是有技巧的,紙鳶要逆着風向上升,如果風向轉了也要及時調整,繩子的鬆緊和風力有關,風大就要松點,風小了就要緊一緊繩子。
所以濯清很快就把紙鳶放上了天。
一會,花園裏遠遠傳來兩人的笑聲。
林府兩個嬤嬤正在府外河邊洗粽葉,那個趙嬤嬤說道:“這個柳少爺,倒也門當戶對,又一表人才,可惜父母早亡。”
王嬤嬤說道:“可不是,這小哥真是彬彬有禮,長得比一般的閨女還俊呢。”
趙嬤嬤說道:“咱們這府上,姑娘雖小,一步也不肯踏錯的,可是個心思細膩的人,難得有個笑臉。”
王嬤嬤回道:“誰說不是呢,自從這小少爺來后,歡聲笑語多了許多,那些大丫鬟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當我不知道她們的心思,個個想攀高枝。”
趙嬤嬤說道:“不過我聽劉管家套問他那兩個僕人,這柳少爺原來有個大哥,不幸也夭折了,只有個姑母幫襯着,但柳家人丁雖稀,家產可不少,蘇州、金陵都有房產,都中那宅子、莊園有好幾處,那兩僕人還說明年,柳少爺要去把金陵蘇州的宅子賣了。”
王嬤嬤好奇問道:“賣了幹嘛?”
趙嬤嬤哼道:“說把銀子寄放到老爺那,代為保管。其實人家就是怕別人說閑話,不是吃白食的人。”
王嬤嬤點頭道:“柳少爺是個講究人,難怪那些小蹄子那麼騷,原來是聽到信了。”
內院裏,兩個大丫鬟正圍着雪雁看那個濯清做的香袋。
春花嘆氣道:“還是雪雁運氣好,端午節柳少爺都有送禮物。”
秋月打岔道:“雪雁把你這個香袋和我那扇子換吧,我挺喜歡這小豬呢。”
春花嗤笑道:“你不是喜歡小豬,你是喜歡小爺。”
雪雁急忙道:“呸!柳少爺特地送我的端午節禮,你們個個都來巴結圖謀,你們想要,自己做去。”說完扭身去了後院。
那秋月訕訕道:“爬上高枝兒了,把我們不放在眼裏。不過送了個香袋,就把她興的這樣!這一遭半遭兒的算不得什麼,有本事從今兒出了這院子,長長遠遠的在高枝兒上才算得。”
傍晚時分,等到林如海回到正房。
柳濯清進得房間,就興沖沖地對林如海說:“姑父,我父親的故交,太醫院的王濟仁王太醫,最近回蘇州探親,路過揚州,正好在街上遇到我家老僕李伯,約好了明日來給姑母看病。”
林如海正為夫人的病情一籌莫展,請了不少名醫,病總不見好。
當下大喜,連聲說道賢侄有心了,賢侄有心了。
第二日,王太醫如約而至,林如海親自到府衙外迎接,柳濯清對王太醫使了使眼色,王太醫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林如海、柳濯清陪同王太醫寒暄着走進西廂房,王太醫給林夫人診脈,又看了最近吃的藥方。
三人到正房客廳落座,林如海令春花去泡好茶給客人,王太醫說道:“林大人,尊夫人的病情沉痾,一時恐難治癒,我配個藥方,過個三年五載,或可康復也說不定。”
王太醫又道:“尊夫人的病乃是氣血不足,肺癆成疾,經常卧床,又不能適度活動筋脈,導致心情鬱結,長久恐會生瘡。”
王太醫喝口茶又說道:“應該換到陽光充足,通風通透的房間,注意少放花草盆栽,少點熏香。”
林如海心下詫異,看了看柳濯清,然後應道:“謝謝王太醫,如海必謹遵醫囑。”
王太醫又和柳濯清敘了會舊,林如海讓僕人準備重金禮物等,派人用轎子送王太醫回了驛館。
林如海拍了拍柳濯清的肩膀:“賢侄,姑父應早點聽你的建議,你所說和王太醫相差無幾。如今你說該如何?”
柳濯清說:“姑父讓人把朝南的書房改造,我畫一張圖紙給工匠,也會在現場指導他們如何施工,請姑父放心。只是如今首要把西廂房香薰搬走,並且讓丫鬟們天天給姑母按摩全身,不時幫她翻身,萬一生褥瘡,就麻煩了。”
林如海點頭道:“需要什麼就儘管讓劉管家去買,要銀子只管問他要,我會吩咐他的。”
……
一個月後,雪雁和黛玉在後花園散步。
雪雁笑道:“如今夫人病情有所好轉,都能坐起來了,也不怎麼咳嗽了。小姐可就放寬心了,柳少爺教的這個太極,我和你練了才這十幾、二十日,都感覺氣息平穩了很多。”
林黛玉嗔道:“三句話不離柳少爺,你是我的丫頭還是他的?”
雪雁笑道:“既是你的也是他的,你們不是一家嘛!嗯?”
林黛玉惱羞道:“哎呀!你這丫頭真真是不得了啦,看我不撕爛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