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衰 老
門口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姚乾宇渾身無力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但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陸菲青回來了。
耳邊響起一聲“姚乾宇”以後，他便陷入了昏睡當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姚乾宇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他下意識的往沙發處看去，那裏是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陰天的緣故，總覺得眼前像是蒙了一層霧，看什麼都不清楚。
除此以外，姚乾宇還覺得渾身上下到處都很痛，這感覺就像關節生了銹，活動起來咔嚓咔嚓地響。
這大概又是他改變過去的後遺症。
他嘗試着從床上坐起來，但是掙扎了許久卻從床上掉了下來。
“好疼！”
這一次姚乾宇覺得身體是前所未有的疼痛。
他怎麼這麼不耐疼了。
正困惑着，房門被推開了，陸菲青從外頭跑了進來，看着地上的人，眼神有一絲的閃躲：
“你怎麼不喊我。”
她一邊說，一邊上前，幾乎沒有費太多的力氣，就將姚乾宇抱上了床。
姚乾宇本來想對她說不用這麼麻煩的，但被陸菲青抱起的那一瞬間，他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我這是怎麼了？”他剛開口，就被這嘶啞的聲音給嚇到了。
轉而看着自己的手，皮膚鬆弛，暗沉，還遍佈着許多褐色的斑。
“這……”
他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肯定會有辦法……”陸菲青開口安慰道，其實連她也不知道能有什麼辦法。
如果不是她親眼看着姚乾宇從青年變成暮年，她都不敢相信這天底下會有這樣的事。
“有鏡子嗎？”經過了最初的慌亂，姚乾宇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之前的經歷已經足夠糟糕了，如今好像也沒什麼他不能接受的了。
“算了吧，還是。”陸菲青欲言又止。
“沒關係，我就是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姚乾宇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他還可以開玩笑：“我又不是小姑娘，不在乎這些。”
就是想看一看自己現在的狀況。
陸菲青看他堅持，便也由着他去了。
拿到鏡子的時候，雖然做了思想準備，但他還是被自己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頭髮幾乎全白了，臉上的皮膚和手上的皮膚一樣，鬆弛的厲害。
眼睛不再是年輕時候的清涼，像是蒙了一層薄紗，難怪他看東西都不清楚。
好在牙齒沒有壞，都好好的排列在嘴巴里。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笑了。
仰着頭，衝著陸菲青道：“我中午想吃排骨麵。”
外面世界都亂套了，好多店鋪都關門了，就更別提外賣了，原本最該忙碌的明世三樓此刻反倒安靜下來了。
姚乾宇說想吃排骨麵了，廚房裏鍋碗瓢盆都很齊全，就是沒有材料。
“好，你等着，我來想辦法。”陸菲青便去想法子找來了食材。
她在廚房乒乒乓乓煮飯的時候，姚乾宇披着毯子坐在沙發里看着電視。
上面播的什麼他看不太清，不過坐下沒有五分鐘，他便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馬路上的雪已經積了五寸厚，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十一月就下如此大的雪，着實罕見，也是姚乾宇難得覺得心安的時候。
聽着廚房裏菜刀敲着案板的時候，彷彿回到了過去。
“面好了。”陸菲青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放在他面前。
姚乾宇也被驚醒了，抬眼看着陸菲青沾了麵粉的臉笑笑，指了指自己臉上同樣的位置。
他曉得她並不擅長廚藝，
陸菲青擦了擦臉，有些窘迫將碗朝着他推了推：“你嘗嘗，我覺得味道還可以。”
姚乾宇看着顏色濃重的湯麵，不管賣相還是味道，自然都比不上姚媽做出來的，但他還是端起來細細吃了起來。
醬油放多了，掩蓋了其他食材的味道，麵條有些夾生。
陸菲青問的小心翼翼：“怎麼樣？”
“很好吃，謝謝你。”
雖然有這些問題，但姚乾宇還是全部都吃了下去。
以後這些東西就再也吃不到了。
“庄夢月那裏怎麼樣了？”吃完面，姚乾宇開始問她關於其他人的事情。
“她和可可原本是住在醫院的，但最近外面亂的很，連醫院也不是很安全，梁博安就把她們接到家裏去住了。
最近巡衛隊裏也忙的很，抓了不少人，實在沒辦法的也都擊斃了，梁博安一天也就能休息個兩三個小時，人也快頂不住了。”
“沈楠和lucky呢，他們怎麼樣了？”姚乾宇想了許久才想起沈楠的名字。
“我送到我朋友那裏，叫她幫我照顧一段時間，咱們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姚乾宇點頭，然後他問了他一直想問，一直都沒有問的問題。
“我想看一看小五的遺書，不知道能不能看……”
巡衛隊也算是一種高位職業，世事無常，誰也不知道自己這回出任務會遇到什麼，所以遺書都是提前寫好的。
陸菲青愣了下，提到小五她才突然意識到，那個話癆是真的回不來了。
她也不是說不難過，只是太忙了。
如今整個第六小隊就只剩她一個正常人了，其他人死的死傷的傷失蹤的失蹤，她還要照顧病人，處理後事，想辦法應對顧易，還有陸聖傑哪裏她也不能放鬆，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時間去難過。
此刻，被追問起來，心裏沉沉的，小五的遺書，她還沒來得及看，也不是忘了，是不敢，怕自己忍不住情緒崩潰。
“你真的沒有關係？”陸菲青問道。
姚乾宇點點頭，他好像又覺得困了。
陸菲青起身從電視櫃裏拿出來一個鐵質盒子，裏頭裝着整個小隊所有人的遺書，也包括她自己和姚乾宇的。
之所以放在客廳是為了方便大家想到什麼了以後自行刪改。
陸菲青打開，拿出最厚的一封信來了。
“我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寫了這麼東西來。”
她沒有什麼牽挂，遺書上只寫着一句：“倘若真的到了這一天，請把我安葬在一處終年有陽光，四季有鮮花的地方。”
如今看來好像可以再多加一些內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