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灰

岑川掛斷了手機，又頂着屏幕，見對方並沒有重新打過來的意思，削波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女人果然任何一句話都能挑起他的怒意。

他又忍不住地點燃了一根煙。但也只是和以前一樣放在了指尖，橘紅色的火點慢慢地燃燒着，彷彿在灼燙他的內心。

岑川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女人能輕易地牽動他的情緒，不需要她親自動手，就能讓他自己起來偽裝的面具，激發出惡的那一面。

他不由得想起了岑溪第一次踏進岑家的那天。

早在之前，岑川就知道自己會有一個繼母和繼妹的存在，其實不管那個家裏會增添多少的女人，都和他沒有關係。

可是當他走出房間，在二樓的走廊上見到岑溪的那一刻，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在一瞬間崩塌。

明明誰都可以，明明有那麼多選擇，為什麼偏偏就是她？！

岑川的雙手有些顫抖，他想要轉過身去，不願意去面對那個站在大廳里，對着每個人都勉強討好，僵硬微笑的岑溪，就連他父親的呵斥都置若罔聞，可是岑溪叫住了他：“哥，哥哥。”

可笑極了。

光聽到那個稱呼，岑川的全身都像是被凍住了。

他的神色冰冷，心裏卻升騰起了一股無法言說的憤怒。

在他十四年的人生里，他曾嗤之以鼻的人類感性，破天荒地戰勝了他的理智。

“嘖，真臟。”

岑川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就連他自己都有些詫異，竟然能夠對着樓底下的女生說出這樣過分的形容。

可是在看到岑溪那漸漸放下的虛偽笑容，終於露出了一份屬於她的真實情緒，他的心裏是竊喜的。

她對着全世界的人笑，但只會對着他哭，那他就是獨一無二的。

那時的自己只想讓岑溪褪提下可笑的偽裝，而不是想要假裝乖巧誰都想討好的岑溪，意識到這樣的話能夠強行剝開她厚厚的殼，所以他就一鼓作氣地又說了下去。

但是才說了一兩句，他就看到她的眼睛開始濕潤了。

在那一刻，他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但卻知道自己好像不該繼續說下去了。

大概真的是年少無知吧。

現在的岑川回想起那段過往，依然很不是滋味。

等到屋子裏的煙味重新瀰漫，指尖的想要也燒了過半，他回過神來，狠狠地摁滅在了煙灰缸里。

重新點亮手機屏幕，輕車熟路地將其中一個號碼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

“表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一切都是我考慮不周，擅作主張！你千萬不要太生我的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

剛一撥通，就傳來了林良方鬼哭狼嚎般的求饒。

岑川將手機離得遠了些，警告道：“你再敢嚎一聲，我就把你扔去非洲挖井。”

“嗝！”林良方的聲音頓時一噎。

“幫我查一件事。”岑川垂下眼瞼，長長的眼睫投下一層陰翳，在偏冷色調的房間裏，他的聲音也帶着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漠，“查出今晚上給岑溪下藥的主謀和全部幫凶。”

林良方十分痛快地答應了，但是察覺到岑川的動怒，還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表哥，這裏畢竟不是國外，我們的根基還沒有完全扎穩，你可別太狠了，不然會有些麻煩。”

“這件事我心裏有數。”岑川不置可否。

當他在監控里恰好看到岑溪被一個男人拖拽時的狼狽和孱弱，他那時候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將她解救下來，然後把她抱在懷裏，讓她不要害怕，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了。

可惜岑溪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自己就可以不動聲色地解決掉一切。

她已經不需要他了。

岑川認清了這個事實，但不會就此甘心。

它伸出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將煙灰缸里的香煙輕輕地彈了彈，本該熄滅的火光，漸漸地又重新燃起了一抹橘紅色的微弱亮光。

依賴是一種需要長期養成的習慣，即便再怎麼戒掉，也是可以死灰復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