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男生宿舍
榮耀氣喘吁吁地前腳剛衝進宿舍大門,後腳就聽外面雨聲噼里啪啦的狠狠地砸向地面,激起一層層帶着塵土的水霧,那拍在地上的水花甚至都濺到了他的小腿上。
他略帶慶幸的鬆口氣:“千鈞一髮!我要是再慢一點肯定得被大雨淋個透心涼,保不齊就得感冒。”
在餐飲業工作,最怕的就是感冒,一感冒只能放棄掙錢,老老實實的在家休息,總不能流着鼻涕、打着噴嚏給客人上菜吧?更不能在擠滿廚師和服務員的后廚傳染感冒病毒吧?
本來暑假只有四十天左右,萬一不幸感冒就得休息至少一禮拜,這會直接影響榮耀的購買電腦的計劃的。
榮耀站在樓道里,彎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氣,肺里有些刺痛感,喉頭髮腥,此刻身上的汗水滾滾流下,跟外面的暴雨一樣,酣暢淋漓。
不過剛跑了一身大汗,只能等汗稍微干一點,才能去洗澡。
早知道就不去樓頂嘚瑟了。榮耀心裏檢討着,一邊慢吞吞的往宿舍走去,一邊按着腹部,急速奔跑導致腹腔岔氣了,每呼吸一次都有些撕裂般的疼痛,真是倒霉。
此刻的宿舍樓里非常昏暗,只有偶爾閃過天地間的閃電,照得宿舍樓牆壁慘白慘白的。
外面的積雨雲還很厚,豆大的暴雨下得異常激烈,你能聽見那雨砸在玻璃和地面上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滾滾怒雷宣洩着自己的脾氣,在空蕩蕩的走廊里發出震耳欲聾的迴音。
榮耀有些嫌惡的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的腋下,呃,腋下散發出一股強烈的像是孜然味的汗臭,讓他情不自禁的皺了皺鼻子。
剛在拉麵館工作時捂出的汗本已幹得差不多了,可偏偏又出了一場大汗,可想而知,榮耀此刻身上的散發出的氣味要多糟心吧。
榮耀一向愛乾淨講衛生,最受不了的就是身上有黏糊糊的汗和異味了。
上學期間,他基本每天都會去浴室洗澡,遇到上午有體育課,他甚至會寧可犧牲午飯也要回宿舍洗洗澡,他也擔心自己身上的汗臭味會引起別人的反感。
若擱在平常,即便自己現在一身汗,他也不會直接回宿舍,他要麼在陰涼處等汗干一點,要麼就直接去洗澡。
可今天不同,他們宿舍暑假申請留宿的只有他一個人,就算有點汗臭味兒也不怕會讓別人反感。
其實,榮耀實在過慮了。
這裏是男生宿舍,什麼都缺,最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嗆人的氣味,所有的男生對這種臭味早就免疫了,可以做到充鼻不聞。
宿舍里,基本所有男生的床褥都是被汗水打濕逐漸自然風乾,然後再次被汗水打濕,散發出一種鬼神都難以接近的恐怖氣味。
再兼之絕大多數男聲不僅足臭,而且基本從來不洗鞋襪,他們的襪子都是正面穿完穿反面,反面穿髒了再穿正面,循環幾次后,所有的襪子底都跟鐵打的似的,他們再從這些鐵打的襪子裏,挑選襪子底不是那麼硬的再接着穿,如此循環幾次,就大學畢業了。
據說,畢業的時候,很多男生的襪子都可以立在地上,就像女士的靴子一樣堅硬無比。
大家由此可以想像,男生宿舍散發的氣味有多麼恐怖吧。
所以說,榮耀堅信這宿舍根本不可能鬧鬼,這種氣味是絕佳的驅鬼聖氣,所以這段時間,即便宿舍只有榮耀一個人,而他偶爾會看看恐怖片,他都絲毫不會害怕,因為他篤定這間宿舍鬼神難近。
第一次進男生宿舍的時候,榮耀並沒有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這讓他着實吃了一個暗虧,沒有絲毫準備的他,被這種恐怖的氣味熏的險些吐出來。
這讓榮耀今後每次回宿舍的時候,總是先不自覺地倒退幾步,調整一下心態,讓自己的鼻腔和胸腔適應下這種生化武器似的氣味才敢走進去。
而此刻因為岔氣的緣故,榮耀不得不慢慢的走,這給了他打量着宿舍樓內部的環境的機會,平時他根本沒有心情欣賞這些光膀子大漢擠滿的宿舍。
宿舍牆壁上經年累月留下許多不明物體滯留過的痕迹,可能是泡麵湯,可能是飛濺的飲料,可能是某些不可描述的蛋白質,原本雪白的牆壁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一絲可以稱之為白的地方,總體的顏色我們可以描述為奶泡不均勻的拿鐵色。
哪怕整個宿舍樓現在已經沒剩下多少人,那種經年累月沉澱的氣味依然持續的散發出來,經久不散,甚至在小半月過去后,走廊依然能夠聞到米飯的餿味,泡麵的如同塑料的氣味,火腿腸中澱粉腐敗的味道。
這座宿舍樓已經從地底到牆裏的鋼筋鐵瓦都滋進了男生的氣味,怕是永遠也消散不了的了。
這種氣味幾度讓榮耀特別絕望,尤其在難熬的悶熱夏季夜晚,他分外的想念自己的家鄉,那小小的濱海城鎮,夏季氣溫維持在也不過二十八九度,最高了也就三十二三度,一到晚上,涼風習習,讓人身心舒暢。
在夏季夜晚,天空分外透亮清明,沒有了大城市的燈火通明,甚囂塵上,你可以輕易的看見滿天的星空,偶爾飛過一兩隻漂亮的螢火蟲,讓你有種星星飛下來的錯覺;海濱的夜是寧靜的,你可以聽見很遠很遠處傳來的起伏不斷的蛙鳴聲,誰家開着窗戶,而電視裏人物的對話聲傳出來,也有不知誰家炸着肉乾的聲音,甚至還有竊竊私語的蟬鳴……
偶爾,榮耀和老爸一起去他們家街道的盡頭小吃店,點幾盤海貨,要上三十隻羊肉串,再來幾瓶冰鎮啤酒,就着老闆娘自己炸的香脆可口的花生米,迎着陣陣清爽的風,別提多愜意了……
榮耀悵然若失的嘆息道:“沒想到我這麼想家啊!這會兒才知道,自己家有多好。”他不自覺抓緊了手裏的東西,像是給自己打氣一樣。
手掌心裏有什麼東西冰涼涼的,且有些硌手,榮耀眼角似乎還看見某些瑩瑩藍光。
他這才想起,手中還有一個撿來的藍色吊墜,它剛剛因為自己情緒的波動,發出了盈盈的藍光,而且變得冰涼如水。
榮耀察覺到吊墜的異樣,舉起來吊墜,就着窗外微弱的光仔細看看,吊墜靜靜地夾在他兩個手指間,顏色暗淡。
放下吊墜,榮耀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心想可能是自己累得有些眼花了吧。
走到宿舍門口,榮耀剛要掏出鑰匙開門,這才發現原本應該緊鎖着的宿舍門此刻開了一個小縫,從裏面透出白色的燈光。
榮耀收起手中的鑰匙,有些困惑的回憶着:“記得我出門的時候反覆確認已經關好了宿舍門了呀。”
他推開門,發現宿舍里居然已經坐着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