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集：彈指紅顏兩相催

頃刻間阿朱、阿碧雙雙脫險，鳩摩智的雙刀全被段譽的六脈神劍接了過去。鳩摩智賣弄本事，又要讓人瞧見段譽確是會使六脈神劍的功夫，故意與他內勁相撞，嗤嗤有聲。段譽集數大高手的修為於一身，其時的內力實已較鳩摩智為強，苦在不會半分武功，在天龍寺中所記劍法，也全然不會當真使用。鳩摩智把他渾厚的內力東引西帶，只刺得門窗板壁上一個個都是洞孔，連說：“這六脈神劍果然好厲害，無怪當年慕容先生私心竊慕。”

鳩摩智和段譽鬥了一會，每一招都能隨時制他死命，卻故意拿他玩耍，但斗到後來，輕視之意漸去，察覺他的內勁渾厚之極，實不在自己之下，只不知怎的，使出來時全然不是那回事，就像是一個三歲孩童手上有萬貫家財，就是不會使用。鳩摩智又拆數招，忽地心動：“倘若他將來福至心靈，一旦豁然貫通，領悟了武功要訣，以此內力和劍法，豈非是個厲害之極的勁敵？再加上那個姓馬的兩個聯手，說不得我有性命之憂。”

鳩摩智招式一變，段譽立時抵擋不住，連忙一聲大叫：“馬兄，快來呀！不得了，大和尚瘋啦！”他心中一時慌亂，只道是人命關天，不能讓兩個美人兒香銷玉殞，顧不得馬兄的武功及不及大和尚了。

馬二甲微微一笑，雙目一睜，精光流溢飛散，看了一眼眾人，只這眨眼功夫，段譽的無形劍氣以及鳩摩智的火焰刀氣爭相縱橫，屋裏已經是一片凌亂。眼見着段譽即將抵擋不住，忽然縱聲大笑：“哈哈……，大和尚乃有道高僧，豈能欺負兩個弱女子？！”他聲如驚雷，滾滾而去，轟隆隆打在眾人心神上，他們如挨了一悶棍般，個個頭暈眼花，天旋地轉。

鳩摩智身形一滯，忙雙手合什，定於原處，垂簾觀鼻，呼吸短促，心中大吃一驚，暗自驚道：此人內力深厚如斯！原來他以為馬二甲內力深厚，卻不一定比自己高出多少，但馬二甲這一聲大笑，內力之深，顯然比起自己深厚的多了！

馬二甲笑聲不絕，內力越催，嘯聲越來越強，卻是暗含了獅吼功的法門，阿朱與阿碧秀臉蒼白，扶着身邊的椅子慢慢倒下去。見二女如此，馬二甲不得不停下了笑聲，暗自嘆息一聲，心道：功虧一簣，再難有這樣的機會對付鳩摩智了。先前他雖然已經盡量約束聲音，避過二女，但畢竟空間太小，無法完全摒除，她們的內力委實太弱了些。旋即又轉頭看了段譽一眼，沒想到段譽的內力如此之深，看來自己雖有干涉，卻仍擋不住他的運道。

段譽長吁一口氣，他壓力極大，馬二甲知道他內力深厚，所以對他並沒有刻意約束聲音，他內力雖高，畢竟不能自如運用，只能勉強支撐得住。

馬二甲目光不轉，緊盯着鳩摩智不放，擺擺手道：“段兄弟，你帶兩位姑娘先走一步，我來會一會這位吐蕃國師！”

“馬兄，這大和尚武功厲害……”段譽有些遲疑，馬二甲已經幾次救過他的性命，他實在放下不下丟下他一人與武功高強的鳩摩智對峙。

“即使不敵，自保足矣！”馬二甲笑了笑，仍盯着鳩摩智。

“……好！”段譽咬牙點頭，他剛才見識了馬二甲的渾厚內力，知道他武功大進，說不定真能敵得過鳩摩智。

“大和尚，六脈神劍，我也會！”馬二甲呵呵一笑，食指一點，“嗤”的一聲輕嘯，直射鳩摩智。鳩摩智聞言，身子一震，雙眼陡睜，精芒閃動，右掌豎起，如豎單刀，輕輕一劈，虛空中響起一聲輕嘯。

“嗤！”如裂衣帛，耳膜隱隱疼。段譽連忙招呼兩女離開，鳩摩智見馬二甲也會六脈神劍，不攔段譽，專心對付馬二甲！待三人出屋，馬二甲擋住門口，兩手十指輕點，一道道劍氣破空而出，形成網狀，攔在鳩摩智跟前。

鳩摩智雙掌施展火焰刀一刀一刀斬來，斬向馬二甲的無形劍氣，刀勢凌厲。馬二甲微笑道：“大和尚，我已經懂得了六脈神劍，你想要劍譜，打敗我，逼我說罷！”

“馬施主竟也懂得六脈神劍，小僧好奇之至！”鳩摩智神情詳和，並不生氣，談吐甚是文雅。馬二甲也不答話，十指或屈或伸，劍氣自指上激射而出，嗤嗤作響，劍氣或雄渾，或飄逸。手指伸屈，或靈動瀟洒，或舒展大方，或壁壘森森，各具氣象，不比段譽的胡亂施為，這六脈神劍由他使來，威力無比，已得六脈神劍的三昧。

鳩摩智心下大是吃驚，臉上卻露出喜悅神色，顯然，馬二甲的六脈神劍比之段譽更加精純，更為正宗。他施展自己絕學火焰刀，刀氣橫斬，嗤嗤作響，凌厲之極，看上去並不次於六脈神劍。

只是，隨着兩人不斷交手，馬二甲對六脈神劍領悟越深，威力越來越強，鳩摩智的火焰刀漸招架不住。六脈神劍只不過是一門運用內力的劍氣凝練法門，雖說號稱天下第一劍法，但論及森羅萬象，卻還是不及逍遙派的北冥神功，奪天地之造化，博大精深，六脈神劍所修的不過是十二正經之中的上身六脈，這六道正經脈絡，他當初修鍊北冥神功時，便已經精研熟透，況且他如今已經達到先天境界，內視體內，清晰無遺，對這上身六脈經絡更加是了如指掌。馬二甲內視清晰，北冥神功更是精純無比，真氣如臂使指，修鍊六脈神劍，更是易如反掌。

馬二甲腳下步伐微微挪移，身子忽然一飄，避過鳩摩智的幾記火焰刀，收起十指，笑道：“大和尚，你地火焰刀不是我敵手，不如換一種武功罷！”鳩摩智微微笑道：“好，馬先生的六脈神劍果然精妙，試試小僧的無相劫指！”說罷手縮回寬大袍袖中，一股無形的勁力卻涌過來。

無相劫指，指力無相無形，這套指法亦是精妙之極，乃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由鳩摩智以精修了二三十年的逍遙派小無相功使來，如羚羊掛角痕無跡。

不過，無相劫指的內力無形，但在馬二甲眼中，卻是清晰如紅光，他左手四指屈起，唯翹小指，輕輕一點，嗤嗤作響，乃少澤劍出。

“嗤”兩道無形勁氣相撞，出一聲輕嘯，如寒風掠過樹梢。馬二甲微微一笑，收回小指，伸出中指，嗤嗤輕嘯兩聲，中沖劍出，劍氣刺破虛空，與另一道無相劫指相撞。他心中興奮，眼光爍爍有神，直盯着鳩摩智的小無相功運轉奧妙，轉眼之間，只覺得自己對小無相功的理解已經大進！

隨後，鳩摩智又使出數種指法，拈花指，摩訶指，金剛指，多羅葉指，大智無定指，皆被馬二甲的六脈神劍化解，他與鳩摩智越打越起興，只覺得小無相功竟然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趨向大成。

這些指法，都是少林寺的絕技，論及威力，怕是不及六脈神劍，卻勝在精妙，別有一番武學道理在其中。馬二甲雖然並不打算修鍊這些指法，可通過這些指法，理悟武學妙理，亦可逆推，更重要的是，他可以透過兩人之間的交手來提升自己小無相功的境界。

接連着變幻了數十指后，鳩摩智竟有束手無策之感，馬二甲的六脈神劍越加如臂使指，越來越精熟，威力較之開始的時候，更是大盛。到了後來，鳩摩智欲要以別的武功取勝，馬二甲雙眼清光一閃，一指點出，總搶在前頭，截斷他招式，料敵先機。

沒辦法，他的大金剛指法、拈花指雖然大成，畢竟還不純熟，這些時日以來修鍊成的大金剛掌法、大金剛拳法以及達摩劍法這門絕技更是不足以用來對敵，近戰起來，只怕就要反過來被鳩摩智壓制了。

馬二甲十指撥動，如撫無弦之琴，面上微笑連連，出聲道：“大和尚，若技止於此，我便告辭！”說罷，身形一閃，迅如鬼魅，飄出了琴韻小居。他前腳剛走，便聽得身後“砰！”的一聲巨響，馬二甲轉頭一瞧，卻見小屋搖搖晃晃，吱吱作響，似是受了巨震。

鳩摩智身形飄飄，宛如飛鳥般輕盈，乍一出來，“砰”的一響，小屋倒了下去，泥土與木片四散飛濺。馬二甲臉上一怒，催動凌波微步，身子倏地一下攔在鳩摩智身前，冷笑道：“好一個大和尚，技不如人，反倒遷怒於主人的屋子！”

“馬先生內力深厚，小僧佩服不已！”鳩摩智合什一禮，神情安詳，搖頭道：“此屋根基不穩，小僧隨意一掌，不想竟然將之震塌了，實乃罪過，罪過！”馬二甲並不做聲，只是淡淡微笑，嘴角帶着幾分諷刺之意。鳩摩智卻又笑道：“小僧業已留下銀兩，便是再建幾座這樣的小屋，也足夠用了。”

“大和尚果然好手段，滴水不漏，佩服！”馬二甲抱拳，這一聲佩服說得譏誚，卻有幾分真心實意。他做下壞事，卻能掩飾得天衣無縫，這份聰明，絕非尋常人能夠做得到，不得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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