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生意難,布出假
苟小萱剛出門,便遇到了匆匆趕來的薛亮,一看見她便問道:“布莊的情況怎樣?”
“你消息倒挺靈通的啊。”苟小萱看着他那氣息不平的模樣,估計是剛回到家就聞訊趕了過來,一邊走下台階一邊說道,“情況是有些不妙,梅娘不見了,牡丹娘子帶着洞朝去找,現在已經出了門。”
薛亮往門內的院子裏望了望,只見裏面聚着一些人,是臨近的幾個布店的掌柜,正和布莊裏的人激烈地談論着什麼,還有些來來往往的幫工,看樣子莊裏已經忙成了一團。
“那你去幹什麼?”薛亮快跑幾步跟上步履匆匆的苟小萱,問道。
“去外面買賣布料的店裏看看,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苟小萱說著,從街旁借來了一匹馬。
薛亮也緊跟其後借了一匹,翻身上馬後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苟小萱回過頭看了眼薛亮,他那焦灼的模樣,顯然是已把庄內的事看做了自己的事,心裏羨慕地連連嘆道,這薛亮待牡丹娘子,還真是真心實意的好啊!
於是兩人頂着刺目的日光,駕馬在各家布店之間來往,路上買了倆餅當做乾糧啃了幾口,又馬不停蹄地繼續一家家店鋪逛着,一直跑到了鄰縣青州的地界。
“怎麼會這樣呢?”客棧的大堂里,苟小萱用手撐着腦袋,看着桌上的一包布喃喃自語道。
他們一路打聽下來,發現梅娘失蹤后的幾日,竟然還有人到布店裏推售布匹,自稱是清樂庄的人。那些布匹與莊裏新出的布料顏色差不多,質地摸起來也相差無幾。而這之後,布料出問題的情況便陸續出現了。
“肯定是這些布料的問題。”薛亮飲了一口茶水,解了渴后說道,“竟然冒充清樂庄騙來錢,出了問題責任便全成了清樂庄的了,什麼人做生意竟然這麼的厚顏無恥。”
“更厚顏無恥的是,竟然抓走了梅娘,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苟小萱手中狠狠地捏着茶杯,咬牙切齒地說道。
薛亮見苟小萱來了氣,連忙給她倒上了茶,安慰道:“你放心,梅娘不會有事的。她不出面,買家們以為她是故意躲着,若是她真出了事,那壞人的勾當也就暴露了,他們不會這麼做的。累了一天,先喝杯茶罷。”說完,他又扭頭向櫃枱催道:“掌柜的,麻煩菜上快一些!”
稍稍緩下了怒氣,苟小萱舉起茶杯,仰頭一口將茶水喝了個乾淨,對薛亮說道:“你去開兩間房罷。”
“什麼,你要在這兒住下?”薛亮轉回頭問道。
“是啊。”見開始上了菜,苟小萱將桌上的一大捆布放到了長凳上,拍着它說道,“你沒發現越往青州被賣假布的店越多麼,當然得留下來繼續查。而且現在回去,走到半路天也黑了。”
薛亮無奈地笑了笑,對苟小萱訕訕說道:“可是,我身上沒什麼錢了……你那些布,花的可都是我的錢……”
搭在包裹上的手縮了縮,苟小萱撇了撇嘴,見薛亮甚是為難的神情,兩手猶豫着緩緩掏向了自己的口袋,十分不情願地拿出了幾個小錢袋,仔細掂量挑着。誰知薛亮眼疾手快,一把拉出了苟小萱的手腕,將幾個錢袋拿了過去。
“嘖嘖,苟小萱,你是不是把你全身家當都帶在身上了?”薛亮一邊躲避着苟小萱抓來的手,一邊拆着錢袋說道,“真沒想到,你有這麼多錢,哎,你說這一路上,還有去登州的時候,一直花着我的錢你心安么?”
“有什麼不安心的!”苟小萱勒住了薛亮的脖子,終於把錢袋搶回了手,說道,“你可是堂堂薛大員外的小郎君,我這有一頓沒一頓的人,當然得占你的便宜了!”
看着苟小萱緊張的模樣,薛亮笑了一下,又板起了臉,提起筷子夾了幾口菜,說道:“賬可不是這麼算的,去,趕緊付房錢,還有這頓飯一起結了。”
“你……”苟小萱自知理虧,噘嘴跺了兩下腳,便起身去櫃枱付賬了。
清樂莊裏,姤兒和洞朝已將梅娘找了回來,她被人綁在了城東郊外的一間破草房裏,每日有人會送來些吃的,因此身子雖然虛弱些,沒有受什麼傷。但聽說了布莊生意大受折損之後,她卻如遍體鱗傷般地痛心疾首,發誓要抓出這幕後之人好好報一番仇。
“我尋思了一下,有可能能做這事兒的只有附近的弘興、尋綿記、青衣這三家布莊。咱們縣的布藝生意,除了我們就是薛家了,但他們做的是針線原料,還是咱們的供貨方。經常來往縣裏的其中幾家已經是老對手了,做不出這麼下三濫的事,所以能在我們毫無察覺之下探聽到消息,又有能力掀起這麼大波的,只有這三家……”一見到姤兒,梅娘便抓着她的手滔滔不絕地分析着。
“行了。”姤兒反握住梅娘的手,說道,“把你尋回來,不是催你收拾攤子的。”
梅娘鬆開了手,背過身看着窗外道:“當然要收拾,我可不甘心吃這個暗虧!”
姤兒心知拗不過她,笑着說道:“行,那你打算怎麼做?”
“這三家有兩個在青州,咱們明日先去青州看看。”梅娘立馬轉過身回道。
“那你早些休息罷。”姤兒點了兩下頭,表示應允,便出了門。莊裏娘子們住的屋子裏仍點着燈火,姤兒一路走過,不免暗暗嘆了一口氣,停步抬起了頭,望着天上的一彎月牙出了神。
跟在一旁的洞朝也學着姤兒的樣子抬頭看天,但仰着脖子很是不舒服,他便放棄了,轉回頭向姤兒問道:“看什麼?”
“你說,他現在是在天上,還是人間?”姤兒的眸子裏倒映着月牙兒的點點亮光,問道。
洞朝尋思了一下,覺着姤兒說的應該是呂洞賓,不過他在哪裏,與他們有什麼干係,便回道:“樂意在,就在哪。”
姤兒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低下了頭,輕吐着氣說道:“的確,自然是他想去的地方……挺好的。”說完,便抬步繼續往前走了。洞朝跟在後面,心中奇怪,怎麼姤姐姐的步子,忽然走得這麼快?
青州的客棧里,薛亮和苟小萱仍沒有休息,兩人靠在桌上,一人手裏拿了一塊布,湊近中間的燭火眯着眼睛仔仔細細地研究着。而兩人一旁的桌上和地上,都圍滿了買來的布子,橫七豎八地鋪着。
“你看出什麼來了么?”苟小萱低聲問道。
“一點點。”薛亮將苟小萱手中的布塊接了過來和手中的放在一起,端詳着說道,“這兩塊一真一假,用料的確相似,但是針法上,還是有一點差別的,你看。”
薛亮將兩塊布平整地攤在了桌上,指着上面的紋路對苟小萱說道:“清樂庄的布多加了幾條倒回針法,用雙股的線,我想是為了避免刮絲的情況,這假的沒有。”
“是么?”苟小萱湊近趴在了兩塊布上認真分辨着。她的髮絲貼到了薛亮的臉頰,讓他有些發癢,便往後退了退身子。
“我想是這些針腳縫得太稀疏,細緻又費工夫,所以賣這假布的人才沒有依葫蘆畫瓢,買的人不仔細分辨,也看不出來。”薛亮接著說道,鼻尖的一股若有若無的發香讓他有些分神。
“行啊薛亮,針法你也懂?自從認識你之後,還真是讓我一次次刮目相看呢!”苟小萱抬頭說道。
薛亮微覺不對,回道:“我們家做的是針線生意,自然懂些,不過你說刮目相看,是什麼意思?”
“我本來以為,你就是個裝模作樣的紈絝子弟呢!”苟小萱沖他嘻嘻笑着說道。薛亮正要回嘴,又見她皺起了眉低下頭,看着兩塊布對比着說道:“可是,為什麼假的會刮絲起球呢……”
薛亮不答,這兩塊布地用料看不出大的區別,所以苟小萱的問題他也不知道。他現在知道的,只是眼前這近在咫尺的苟小萱低下頭時,那對眉睫隨着燭火的映照在臉上,落下了疏影,看上去……甚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