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又年節,齊歸家
今年的北邊不太安穩,滄景節度使李全略之子李同捷竊取了兵權,謀求承襲父職,朝廷糾結再三,終於決定出兵討伐。
因此,臨淄縣陸陸續續來了一些躲戰亂逃過來的百姓,有的繼續南下,有的則在臨淄落了腳。縣衙便決定減稅設市,讓縣裏能容下更多的人掙錢生存,避免了衝突。
呂峰跟隨着軍隊到了臨淄的北面駐紮,年節時,他路過臨淄縣和呂岩、姤兒匯合,一起駕車回了海州過年。
“你小子,動作倒挺快的,只回了幾次家,就準備抱上娃了。”呂岩看着晴雪微凸的小腹,笑着對呂峰說道。
“三哥別笑我了,你和嫂子也趕緊的,爹娘急着呢!”呂峰向呂父呂母擠擠眼,說道。
“是啊,三郎,姤兒,你們成親也有幾年了,現在日子安穩下來,趕緊要一個罷。”呂母接過話頭,向呂岩和姤兒笑道。
呂岩笑笑不說話,回頭看了眼姤兒,轉了話題向呂峰問道:“你在軍隊裏過得怎麼樣?”
呂峰聞言,臉上來了神采,正了正身子清清嗓子說道:“先是做步兵,後來又學駕兵車,我跟在龔將軍的麾下,就上次去臨淄接我那位,在北邊兒出過幾次小戰,偶爾還有機會聽幾位大將討論兵法呢。”
“嗯,我也聽說了一些你在軍里的表現,還算沒給呂家丟臉。”呂父吹着熱茶說道。
“那是,爹,你不知道,我在隊裏可勤奮了!”呂峰揚起了下巴,說道,“對了,三哥,你給我那匕首,近身搏鬥的時候還真是好用。雲裳把它改了改,現在還能藏進繩子,改日我拿給你看看。”
“雲裳她還好嗎?”姤兒開口問道。
“將軍之女,哪還會不好,整天混在武場裏拉人打架,我都因為她差點兒耽誤了功課。”提起李雲裳,呂峰便癟起嘴來不住地吐槽,“你說她一個女兒家,長得本來挺好看的,偏偏跟着一群男人混,粗聲粗氣還老是兇巴巴的,真像個男人婆......”
“怎麼說話呢!”呂父用力放下茶杯,向呂峰怪道,“我可是聽說,這位李娘子在戰場上救過你一命,功夫見識都算得上奇女子,你平日裏得好好跟人家學學,記得人家的恩。”
“是,是,我記着呢。”呂峰垂了兩下頭,小聲嘀咕道,“哪敢對她不好呀......”
“郎君,夫人,房間還沒騰出來,我先去收拾了。”站在呂峰身後的晴雪欠了欠身子,說道。
“爹,娘,我和晴雪一起去罷。”姤兒起身行禮道,然後和晴雪一起出了屋子。
兩人一年未見,自然有很多話要說,於是一邊收拾着屋子,一邊聊起了天。
“我聽呂峰的語氣,好像經常和雲裳在一起?”姤兒問道。
晴雪點了點頭,說道:“嗯,他有時來信上會提到,也都是說她的不好......其實李娘子外冷內熱,我都看得出,小郎君他肯定也知道。”
“是啊,雲裳性子直,待人是很好的。不過,你剛剛是不是吃醋了?”姤兒歪頭看向晴雪。
晴雪臉上一紅,沉默了一陣后,說道:“是啊,很討厭,小郎君他明明心裏開心得緊,卻總是一副嫌棄的模樣,我看了都羞。”
頓了頓,晴雪又輕嘆了口氣,起身望着窗外,說道:“可是,我與其說是吃醋,更多的是替他感到難過,就像我只能做小郎君的侍妾,像李娘子那樣的大將軍之女,就算有心,和小郎君在一起的可能又有多少呢......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夠在一起,畢竟李娘子,也是個很好的人。”
姤兒看着仰頭立在窗邊的晴雪,內心有些惆悵,又有些偷喜,還好,呂岩只是她的。
“不說這個了,娘子,你看我,走了一年多,已經是半個娘親了,你和阿郎也要加把勁兒啊!”晴雪笑着挺挺肚子,說道。
“這一年多,也發生了不少事......”姤兒低聲道,猶豫了一下,又開了口,“不過,生孩子的機會倒還算多。只是......”
“只是什麼?”晴雪走上前問道。
姤兒思索着向晴雪靠了靠,抿抿嘴說道:“只是呂岩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總是算準了日子,或者是......總之,好像是在刻意避着受孕。”
“啊?”晴雪睜大了眼睛,“這事兒你有問過阿郎嗎?”
姤兒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本來也沒想着生孩子的事,可是這一回家你們就再說,我尋思了一下,才覺得有些不對的。”
晴雪搖晃着腦袋,一隻手握成拳頭敲打着另一隻手的掌心,在屋裏來回緩緩走了幾步,突然轉頭說道:“娘子,這可不對,如果阿郎是故意的,肯定有問題,你得找機會問問......或者,你挑好日子,試探試探他,不能就這樣悶聲不響的。”
“啊......”姤兒拖着長音躊躇道。見晴雪使勁兒地點着頭,姤兒咽了咽口水,也勉強點了點頭。
年節的幾日倏忽而過,一家人的熱鬧氣氛也在新年的一日復一日中逐漸淡去。過了初八,呂岩和姤兒、呂峰便收拾了行囊,大包小包地踏上了回程之路。
回到臨淄的呂岩感到姤兒最近有點怪。
先是上元節那天,明明說好晚上一起出去賞燈的,可是一回房,姤兒卻只穿了一身單衣,纏着他說困了要睡覺,早就把看花燈的事忘得一乾二淨。要不是自己提了醒兒,姤兒她就錯過了賞這滿街花燈的喜慶。
過了沒多久,又一天夜裏,姤兒突然濃妝艷抹,穿的衣服也七零八落的,把他嚇了一跳,門外的洞朝看見了還以為姤兒受了什麼傷,圍着她半天也不走。這一問,果然是樂柳兒的傑作,說是幫她試裝扮,唉,真不能讓姤兒和她走得太親近。
再到後來日子就過得平淡了,真的是“平平淡淡”,自己幾次想要和姤兒親密親密,都被她擋了回去,儘管有各種各樣的借口,但能感受得出來,姤兒她像是在生着悶氣。
為什麼呢?
無奈之下,呂岩只能偷偷去拜訪了樂柳兒。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樂柳兒的布鋪已經搬了地方,擴大成了布莊,在縣裏縣外的行當里都逐漸露出鋒芒。
繞過園子似的前院,呂岩跟着丫鬟往側房走去。
“娘子就在裏面。”那丫鬟說道,又壓低了聲音,“娘子這兩天好像心情不好,都沒心思打理莊裏的事,郎君既是朋友,麻煩幫忙勸勸。”
“嗯。”呂岩點頭應道,敲了敲門。
樂柳兒的狀態果然有些低落,甚至在看到來人是呂岩時,臉上閃過一絲慌張。努力擠出笑,樂柳兒招呼呂岩進了屋,問道:“最近店裏忙,我讓姤兒不用過來,怎麼倒換成你來了?”
“是么,可是我看店裏好幾位客人,都是下手們在打點,你怎麼倒在這兒躲起來了?”呂岩坐下自己倒了茶,說道。
“有些累了。”樂柳兒回了一句,發現茶水已經涼了,便去重換了一壺。
取了熱水,樂柳兒將茶壺放在桌上,扯起的袖口下露出了手腕。
“你手上的傷怎麼弄的?”呂岩問道。
樂柳兒聞言急忙縮回手扯長袖子蓋住,彎了彎嘴眼神有些閃爍地說道:“沒什麼,被狗咬的......你今日來做什麼?”
“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呂岩訕訕地說道,“就是,姤兒她自過年回來之後,總感覺有點怪怪的,現在對我愛答不理,你說她......是不是生什麼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