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老大

我是老大。

我的名字是……

不記得了。

有人叫我神明，有人叫我命運，還有人叫我天道。

我不喜歡天道這個名字。

可，我不喜歡有什麼用呢？

沒有用。

這就好比你不喜歡吃香菜，可總有人把香菜懟到你碗裏，還情真意切地告訴你，吃吧，香菜超級好吃的，保准你吃了就會愛上。

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

殺了便是。

其實，殺過幾次。

可，殺不盡。

就像一茬又一茬的韭菜，除非連根拔掉，不然它總是會長出來，野火吹不盡，春風吹又生。

“神吶，救救我們吧！”

“老天，你睜開眼睛看看吧，這天下亂啦！”

“這該死的命運！”

抱怨，

憎恨，

祈求，

絕望，

可，這有什麼意義呢？

即使我救了你們，你們仍舊要墮入黑暗。

我不是個合格的神明。

一個合格的神明，應給人希望，予人前行。

我不是。

我是冷血的，殘酷的，淡漠的宿命。

國破家亡，生離死別，世間種種，我皆見過，我厭了，直到我，不，是我的一縷神識離家出走，化身藍染，這一切才發生改變。

愛。

這種陌生的，全然沒有必要的情感，我從未有過。

藍染愛千潯。

可，我不愛。

縱使那縷神識深愛千潯，可我不愛。

我只是感到有趣。

當我看到鳳止死去，千潯為救他以身為祭，承受千世苦難時，我困惑不已：愛，這麼愚蠢的嗎？

不過是一個男人，值得她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嗎？

千世。

太長了。

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我偶然會去看下她，有時，她是忍飢挨餓的乞丐，有時，她是傷痕遍佈的奴隸，有時，她是任人宰割的丫環，有時，她是被亂刀砍死的戲子。

真傻。

可，我不打算幫她。

路是她選的，哪怕途中遍佈荊棘，尖刀豎立，她也要自己走下去。

無聊。

我欲離開，可一隻粉嫩嫩的鳥找到我，她對我說，“你好，我是小糰子，你幫幫他們好不好？”

盯着她看了兩秒，我笑了，“若我記得不錯，你已經死了。”

小糰子落到我的肩上，她軟糯糯道，“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有九條命。”

九條命？

一隻鳥兒有九條命，真稀奇。

我輕笑，“幫他們？我怎麼幫他們？還有，你為何認為，我能幫他們？”

小糰子眨巴眼，“你是神呀，你若幫不了他們，誰能幫他們？”

神？

我嘆氣，“千潯，鳳止，他們不也是神？可他們都死了，小鳥兒，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神明，那些，1不過是世人對現實無可奈何，轉而將希望寄託到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虛妄。”

小糰子沉默，開口道，“我知道，你能幫他們，那個，你若幫他們，我就……呆在你身邊，替你解悶，我會唱歌，還會跳舞，有我在，你的日子會很精彩的。”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幫他們？

難道，是孤單太久，想找只鳥兒解悶？

不過後，那隻胖成球的鳥找來了，我打飛了他，告訴他，照顧好千潯跟鳳止，不然小糰子就危險了。

“小糰子，你跟他什麼關係？”

“……他是我哥哥。”

話微頓，小糰子補充道，“情哥哥。”

這年頭，連鳥兒都講究成雙成對了。

是了。

世人很怕孤單。

歲月一晃而過，千世結束了。

沒了記憶的千潯，開始攻略黑化的鳳止。

“嗚嗚嗚，潯姐姐死了，嗚嗚嗚，好想哭。”

千潯為程衍擋qiang時，我就在那兒，我看着她失去呼吸，變得冰冷，我看着程衍舉qiang自殺。

“潯潯，你慢些走，我這就來陪你。”

愛。

會把人變成傻子。

我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我孑然一身，享受孤獨。

鳳羽的那個世界，我看着千潯死去，然後，我抽去了鳳羽的記憶，沒了記憶的鳳羽，忘記千潯的鳳羽，他孤單地過了千萬年。

愛時，濃情蜜意，無愛時，絕情絕意。

鳳羽沒有想起千潯，只是會偶爾心痛，常常看着某個地方出神，會做一桌子飯菜，擺兩雙筷子，會睡大床，床里側空出一個人的位子。

我不懂。

也許，只有在我愛上一個人後，我才會明白，何為愛。

隱的那個世界，我的那縷神識掙脫了我，不，更準確的說，是藍染的一縷神識進入了那個世界，化身科恩，不過並沒有藍染的記憶，只有藍染的偏執。

為了救下隱，千潯又死了。

千潯死了多少次？

數不清了。

我只是，有些憐憫她。

所以，我給了鳳止一些東西，得以讓他提前蘇醒。

有人說，我是命運。

那，千潯與鳳止的悲劇，就是我推動的。

這沒有道理。

只不過，我想幫他們，畢竟，太虐心的劇情，我看不下去了。

只是我沒想到，被大黑施咒，記憶消弭的隱，竟能衝破禁錮，想起千潯，想起他跟千潯的點點滴滴，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嗎？

愛。

偉大，庸俗，聖潔，虛偽，浪漫，現實。

有人因愛跌入迷障，

有人因愛喪失自我，

有人因愛愈發完美，

有人因愛墮入深淵。

有人詛咒愛，有人歌頌愛，有人將之視為洪水猛獸，避如毒蠍，有人將之視為信仰，光輝璀璨。

愛。

真是難解的情感。

帝修的那個世界，我很喜歡。

它是悲劇。

我喜歡悲劇。

將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我這個看客，很是喜歡。

帝修。

冷漠如冰，千潯的愛，如飛蛾撲火，明知是死，可還是義無反顧地扎頭進去，爛漫主義的悲情，令人刻骨銘心。

“我要這天下都為你送喪。”

帝修的死，使得千潯發狂發瘋，我的一個世界也因此崩壞，她該死的，可，我沒能下得去手。

千世苦難，

刻骨愛戀，

算了，不過一個世界，動動手指，一個世界就出來了。

就當，是我這個宿命，給她的小小禮物好了。

厲軟軟的那個世界。

青衣是我。

好吧。

我忍不住，進入了那個世界，只是我竟忍不住扮演了她最喜歡的……小奶狗。

我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