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賣的於陽
一進門就聽見桑喜的叫罵聲:“她周月香當她是什麼人?娘,你聽聽她那說的是什麼?這人要認命?龍生龍,鳳生鳳,雞窩裏的老母雞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呸!你周月香是鳳凰么?也不過是個長尾巴的野雞!自己尾巴長了,就以為自己是鳳凰了,我呸!”
於陽同妞兒一聽到桑喜在罵周月香都覺得有些詫異,她平日裏不是跟周月香的么?今日怎麼罵得這麼難聽?
妞兒扒着窗子往外瞧了半日,笑着道:“估計在周家受了氣,活該!”
於陽使了勁兒在鞋底扎了個眼,抬起頭問道:“不過,周家能有什麼事叫她氣成那樣?”
“我哪裏知道。WenXueMi。com先前在外面嘀咕什麼英國公府上什麼的。”
只聽着桑媽媽嘆氣道:“我是沒那個富貴命,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聽你的,那英國公府上是什麼地界,哪裏是我們這樣的人能去的。不但丟了這老臉,臊的我沒處待。還白白舍了兩隻雞。”
桑喜一聽桑媽媽說不該聽自己的,本來七分火又起了三分:“不該聽我的?那時候您不是也動心了?您方才要是不願意,幹嘛聽我的,巴巴的趕去了?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想。兩隻雞算什麼!”
“兩隻雞?這能下多少蛋,賣多少錢?我自個兒都沒捨得吃!你個敗家子!”
桑喜叫開了:“我敗哪裏了?有好事我巴巴的跑回來跟您說,沒撈到您一句話好話,您到罵上了,我哪裏敗家了!要我說是你沒把我生好!你若是晚上我幾年不就好了。我沒怪您,您到說起我來了,我這冤還沒處述呢!”
妞兒一聽桑家母女對罵起來,樂得捂着肚子笑:“你聽聽,罵起來了。真是有意思。”
於陽只是奇怪怎麼說著說著就鬧到早生幾年晚生幾年上頭去了。
正想着呢!桑媽媽在院子裏喊道:“妞兒妞兒!”
妞兒忙放下針線走了出去。於陽也跟着走了出去:“嬸子叫我做什麼?”
桑媽媽一面喝着水一面罵道:“家裏地水沒了也不知道挑。眼瞧着我不在家了。你就躲在屋子裏偷懶了!”又見到於陽罵道。“我上你跟着財小子,不是讓你偷閑地,先生家裏你可都做了?還當自己是小姐啊!我怎麼就養了你們這兩個吃貨。你們屬那石磨的。不推你們就不曉得動?”
妞兒道:“我哪裏沒有做事!在給先生做鞋襪呢!”
於陽也道:“先生今兒有客,提早下學了,阿財說要玩。我就先回來了!”
桑媽媽將喝剩下的水潑在了地上罵道:“一年收我那麼多的穀子,他倒好,成日裏除了打財小子的手心就是不上課,我看他是個騙子!騙吃騙喝!還騙我幾身衣裳錢。老天哦!你說這養兒女有什麼用!不給你掙錢反到把你的錢騙個一乾二淨!”
桑喜氣惱地倚在門口:“哪個騙你錢了?送阿財去是你自己願意!我當初怎麼說了,你以為讀個書就那麼容易,一年掙不了幾個錢還都砸在他身上,有這錢幾十隻雞都有了!你要是會養,就該把我們都生好了!”
桑媽媽才要罵出口,瞄到同妞兒站在一塊的於陽,忽然想起一件事,立馬叫住道:“陽妮子,你且站住!”
於陽聽着桑媽媽叫她,收住了腳,轉過身道:“嬸子找我?”
桑媽媽雙眼直愣愣地走向了於陽,上下打量了她三遍才問道:“陽妮子,你今年十三了?”
於陽只是奇怪桑媽媽怎麼突然問起她的歲數來,不過卻老實的點點頭。
桑媽媽一聽面部一喜,追問道:“屬羊?是六月生的?”
於陽又點點頭,問道:“嬸子您這是……”
一見到於陽點頭,桑媽媽立馬抓住她的手,把她往桑喜的屋子裏拖,一面交待着桑喜:“喜子,快把你的衣裳拿一套給陽妮子穿,快些!”
桑喜一臉驚訝地道:“娘,你……你……”
桑媽媽拍着桑喜道:“你什麼!還不快把衣裳拿來!”又笑着臉對於陽道,“陽妮子,快把衣裳換了,跟我走一趟。”
於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麼才從周家回來又要自己跟着出去,還讓自己換衣裳,這是要做什麼。
桑媽媽又催着桑喜:“快,快去把你那件粉色的衣裳拿過來給她換上。”
於陽懵懵地叫桑媽媽給自己換了衣裳,又重新梳了頭,這還沒坐好,又被一把拉着去了周家。
妞兒跑了過去喚了聲:“陽妮子。”這裏就被桑媽媽攆回去做事,她不解地望了望桑喜,桑喜冷哼一聲,“還不做事去!要讓我幫你挑水么?”
於陽被桑媽媽半拖半拽地出了門,她一路上不停地問道:“嬸子,咱們這是要去哪?”
桑媽媽惡狠狠地道:“閉嘴!問那麼多做什麼!你老老實實的跟着來,”接着又換了副口氣,笑着道,“你聽話,怪怪的,等從周家回來,我給你煮雞蛋吃。”
於陽疑慮地瞧着桑媽媽,突然好言好語的對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要去周家?可方才氣鼓鼓的回來,照着桑媽媽的性子應該是不會去了,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於陽默默地跟在桑媽媽的後頭,到了周家。
此時一個穿着體面的婦人被一群人簇擁着正從周家出來。月白色的立領中衣,外頭加了件素麵藕荷色比甲,只是在領口綉了幾朵花。全身的衣料看上去甚是輕盈,讓人瞧上一眼便覺得清涼無比。
桑媽媽一見那個婦人立馬拉着於陽跑了過去,並拉扯她一起跪在了那個婦人的面前,又強按着她的頭:“小婦人給您磕頭了!”
桑媽媽突然冒了出來,驚到了一群人,周家的人一見是桑媽媽,蜂擁而上要把她趕走:“你怎麼又來了,都說了家裏有客人,叫你以後再來。”周家媳婦笑着對那個體面的婦人道,“鄉下人不懂規矩,驚了您,該打該打!”
桑媽媽掙開桑家兒媳婦的手,大聲地嚷着:“我又不是來見你的,我是來見這位。”
那個婦人身邊的人立馬站在了她的跟前,一臉戒備的望着桑媽媽。那個婦人卻是十分地鎮定,揮揮手,叫面前的人退下:“你有什麼事?”
沒了旁人轄制的桑媽媽重新跪在那個婦人面前,指着於陽道:“這是我閨女,今年十三了,屬羊,六月生的。”
婦人一聽於陽是羊年六月生的,挑了眉毛:“屬羊?”
“是。她因為是羊年生的,名兒就叫羊妮子!”桑媽媽忙回頭拉扯着於陽,“陽妮子,快給奶奶磕頭。”
婦人瞧了眼跪在地上的於陽,對着身邊的人道:“把她叫過來讓我瞧瞧。”
桑媽媽一聽,立即推了陽妮子過去:“快給奶奶行禮。”
於陽警惕地看着那個婦人,這是要做什麼,怎麼又問起自己的屬相做什麼。這裏,那個婦人又瞧了瞧自己的手腳,又叫人扒了頭髮,又叫她張開嘴看了牙口。
於陽只覺得不好的事情發生了,這樣子就像年前她跟父母逃難那回子一樣,有許多孩子就這樣被人領走了,難道桑媽媽要把自己賣了?賣到那個英國公府上?!
婦人看着旁人查究了於陽全身後,才點點頭:“多少錢?”
桑媽媽一聽樂了,伸出兩個手指頭,大膽地道:“三十兩!”
婦人笑了笑:“你這是金子啊,三十兩?自個留着吧!”
桑媽媽立馬道:“三十兩,真的不能少了!”她拉扯過於陽,雙手用勁的捏着於陽的下巴,迫使於陽張開了嘴,“她瞧着黃瘦,是家裏沒得吃,餓的!您瞧瞧,這牙口,還有這頭髮。糯米西牙咬金斷玉。”
婦人聽着桑媽媽的話不禁一笑:“你到是知道不少么?”
桑媽媽不好意思地笑着。當年買妞兒的時候,她可跟人販子學了不少。
於陽徹底地明白了,這是要把她賣了。她警惕地往後退着,趁着大家不注意轉身就跑,可是哪裏跑地掉,才跑出了幾步,蜂擁而上的幾個人就把她摁住了,立馬捆住了手腳,拖了過去。
“嬸子,嬸子,你為什麼把我賣了啊!嬸子!”於陽掙扎着叫着。
不等旁人開口,於陽的嘴巴就被人塞上了東西,發不出聲來。婦人瞅了眼於陽,笑道:“你這閨女不願意啊!”
桑媽媽立馬道:“哪能啊!誰都知道,能到英國公府當差是天大的好事。我那個二閨女想去還去不成,是她沒造化。”說著她就走到於陽的跟前,惡狠狠地道,“你給我聽話些!送你去英國公府上那是你的造化,別不識抬舉!”
婦人再次看了看於陽。樣貌還算端正,黃瘦的臉龐,雙眼滿是不信,被自己人捏搓得動也動不得。她回頭命小丫頭拿了個錦袋丟給桑媽媽:“就這個數。”
桑媽媽忙揀了起來,在手中掂了掂,瞧這個份量大約有二十多兩的樣子,她打開一看,卻是細絲足銀,心裏不禁一喜,只是面上仍為難地道:“您再加點,再加點?”
小丫頭在婦人的眼色下,又摸出一串錢丟了過去:“愛要不要!”
桑媽媽立馬揀了起來,收進懷裏:“要要要!”
這裏於陽被人拖上了馬車,而這裏桑媽媽卻跟着簽賣身契畫押。
那賣身契自有人寫了,桑媽媽看也不看,只問了人在哪裏按手印,便心急火燎地按了。
突然從邊上跑出一個人,撞開桑媽媽,擠到被押在車轅上的於陽身邊,對着於陽喊道:“陽妮子!這是怎麼了?”被壓上馬車的於陽立即扭動了起來,嘴裏不出嗚嗚的聲音,請來人救救自己。
來人是悄悄跟過來的妞兒。
桑媽媽乍見到跳出來的妞兒,頓時嚇了一跳。她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