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成為廚房下人的於陽
一見到有人來了,打水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幾個迎了上去,還有的往屋子裏跑,叫了人出來。.WenXueMi.CoM屋子走出一個穿着灰布短衣,藍布儒裙,頭上包着塊同色包布的婦人走了出來,一見到領於陽來的婦人,立馬笑了起來,把她往裏面請。
“邢權兒媳婦,原來是你,快裏面請。你可是稀客。”
邢權兒媳婦擺擺手:“封九家的,林嬸子讓我帶個人來。”她說著指了站在自己身後的於陽。
封九家的瞧了眼於陽,詫異地道:“這……不是我說,我們這外廚房,從來就沒有丫頭的,這……”
“是太太打發來的,別的地方的差事都滿了,先擱在你這。”
一聽是太太打發來的,封九家的也不說了,忙應下:“我曉得了。”她又殷勤邢權兒媳婦留下來吃茶,“是好茶,外頭的官兒來見老爺,門上得了孝敬,我娘家弟弟特地包了一包給我,嘗嘗。”
邢權兒媳婦笑道:“不了,今兒忙的很,你且給我留着,等我得空再來討。只怕到時候又沒了。”
封九家的忙道:“怎麼會!我一定留着!只是我誠心想要孝敬你一回兒,你還不給我臉。好沒意思。”
邢權兒媳婦拉着封九家的:“怎麼會?不過是真的有事。又是西府里的九老太太來看太太,又是沈貫帶着他兒媳婦還有孫女進來給太太請安,又是屬羊的丫頭進來,太太要看人,還要安排差事,哪裏有空,今兒一早上能忙完就好了。”
封九家的道:“沈貫,?”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聽說,沈貫原先也是咱們府里的人,跟了老太爺在外面打了一輩子的仗,謀了官身,老太爺就把他一家子都放了出去。現在跟著兒子在任上,不大回來,也只有府里的老人知道。”
封九家的點點頭:“我是說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兒!只是如今怎麼派兒媳婦跟孫女來請安?他人呢?”
“這我哪裏知道。”
封九家的瞧了瞧四周,忙請邢權兒媳婦到樹蔭下坐。房子的東邊有一處葡萄架。最是清涼地,封九家地道:“坐這裏,這有風。涼快。”又叫人摘了葡萄拿井水湃了,“你也嘗嘗我們的。雖然比不上太太那的。可味道也甜。你也歇歇。省得人家又把你使來使去地。”
邢權兒媳婦嘆道:“你說的是。送兩個丫頭來。還叫我跑一通,瞧我這汗出地。”
封九家地又讓人取了蒲扇來。不好意思地道:“我們這裏什麼都沒有,你且將就一二。”
邢權兒媳婦正熱着呢,哪裏顧得上,一把接了過來,搖了起來,會兒才道:“**。這都立秋了還這麼熱。”
封九家的也拿了扇子在一旁為邢權兒媳婦扇着:“今年立秋立的晚。俗話說早立秋凍死老鼠,晚立秋熱死老牛。再說,你這是跑的。我給你扇扇就好了。”
邢權兒媳婦停了手,笑着道:“那就多謝你了。”
封九家的笑着道:“咱們還說這樣的話,不就是太外道了?話說,太太那裏看的怎麼樣了?我家彩花可選上了?”
邢權兒媳婦搖搖頭,自己剝了葡萄塞進嘴裏:“還沒開始呢!”
封九家的瞧了天色,驚訝的道:“還沒開始呢?一大早就上二門等着了,怎麼還沒開始?”
邢權兒媳婦道:“本來早就要開始的,不是說九老太太來了么,還有沈家母女。時姨奶奶突然說身子不舒服,正請大夫呢!太太急急忙忙的過去了。”
於陽不禁感到奇怪。還沒開始選?沒開始選,怎麼那個林嬸子說自己出生的日子不好。是了,是那個林嬸子暗地裏把她給換下來了。方才她對着自己露出的譏笑不是嘲弄,而是報復后的快感。可是,為什麼要把她換下來,少了個六月的,太太就不會問么?
“怎麼又……”
邢權兒媳婦嘆道:“不是坐不穩胎么!”
封九家擔心的道:“那就要趕快選了。你說,我要不要親自到席奶奶跟前求求?”
邢權兒媳婦不悅的道:“你是不信我了?”邢權兒媳婦是太太陪房席福家的乾女兒。封九家的為自家女兒能選上特地求了她。
封九家的忙擺着手:“怎麼會?只是滿府里那麼多的丫頭,我聽說還從外面買了十幾個進來。彩花不是生的月份不好么!”
邢權兒媳婦慢悠悠的搖着扇子:“你家彩花不是二月生的么?”
封九家的道:“是,正是二月生的,她是二月初八。”
“你也說了,你家彩花只是想做跑腿的小丫頭。”
封九家的聽了這話,還是不大放心:“她是二月生的,可我聽說,趙天師說六月生的是上上之選,三月四月十月是上等,這……”
邢權兒媳婦神秘的道:“你知道為何咱們家有二十多個屬羊的丫頭,還要上外頭去買?”
“我當然知道了。趙天師說要屬羊的六月生的女孩,太太不是翻了花名冊么?滿府里竟然沒有一個是屬羊的又是六月生的,這才上外頭買的。”
邢權兒媳婦道:“着就是了,只是只有六七個是六月生的。”
“那……有六七個,我們彩花是不行了的,這……這……”
“你聽我把話說完啊!這麼火急火燎的做什麼!”封九家的見邢權兒媳婦面上不快,只得耐下性子聽她說:“有這六七個不就夠了,還要那些個有什麼用?就是這伺候,那幾個哪裏比得上咱們府里的?”
“是是是!她們外頭買來的肯定是比不上咱們世代伺候的,她們哪裏知道要怎麼伺候主子,主子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主子哪裏不舒服了,主子的一個眼神是不高興還是要什麼,她們哪裏知道。”
“你以為那些個管家奶奶那麼好過的?”
“是是是。只是……我還聽說,大管事祝功的女兒梅芳這回也在裏頭,就是林進寶家的侄女也在那裏頭。”
邢權兒媳婦這麼說,於陽明白了。難怪會事先把自己攆出來,原來是為了給那些個管事家的女兒讓位子。只是為何只攆了自己跟妞兒,實在是太奇怪了?難道這裏裏面還有什麼自己所不知道的么?
“那些大管事家的女兒,這些個從小也是丫鬟奶媽養大的,怎麼會伺候人?難道另派人過去伺候她們?太太怎麼放心把這事交給她們。”邢權兒媳婦說完了,快活地扇着扇子,慢條斯理的道,“所以,你家彩花做個跑腿的小丫頭沒什麼大問題。”
封九家的這才放心下來:“阿彌陀佛,總算是沒有大險。我也不是那種不知足的人,只求她有個體面的差事,將來說親事也有些個體面。明日,明日我一定要謝謝您,讓彩花來給您磕頭,我這輩子是沒什麼大用了,等她將來有出息了,再來謝謝您。”
邢權兒媳婦笑道:“這也要孩子自己生的好。你先前還懊惱她沒被挑到大姑娘那去,大姑娘那雖然說也不錯,但畢竟不如有小世子的時姨奶奶那。看着小世子的面上,夫人也會厚待時姨,你家彩花在裏面待個五六年,到時候自然能指個體面的人家。這世上的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哪怕是轉天大彎也還是你的。”
封九家的卻仍是感激的道:“若不是您在席奶奶跟前那麼得臉,她就是生的再好也不行。這拜佛還要有菩薩領着才是。”
邢權兒媳婦被奉承的十分的舒坦,笑着道:“這都是姨奶奶肚子裏的小世子給咱們帶來的福氣!”
封九家的親自剝了葡萄皮兒,托着送到了邢權兒媳婦跟前。邢權兒吃了幾枚葡萄后,便定要走了。
送走了邢權兒媳婦,那封九家的上下打量了於陽一下,卻是對別人道,“我要回家一趟,午飯你們幫我頂着。”
那些媳婦自然是答應了,她們樂得沒有人管。
其個媳婦白了還垂手站在那的於陽一眼:“還站着這做什麼。還不去做事。有一堆的事情要做,這種眼睛活兒還要旁人說么?快把那碗洗了,中午還要用呢!”
於陽依言蹲下身,找了絲瓜瓤清洗起那一盆的碗來。
那些個原本打水的媳婦兒,都好奇地看着於陽:“怎麼往咱們這塞個丫頭來。”
另一個推了推:“你又不是沒聽到,那是太太打發過來的。定是犯了什麼事的,要不,憑她在太太跟前伺候的,怎麼會到咱們這來。”
幾個人嘀嘀咕咕了一通子,又瞧着於陽是個不做聲的性子,索性都把事情交給她做了,還威脅的道:“老實點把事作完,你若是多句話……”還舉起了拳頭衝著於陽揮動了兩下。
其實在英國公府上做事,並不是她跟妞兒想的那樣輕鬆,單單是洗碗就有許多的講究。她頭一次把碗洗乾淨,端到方才那個交待自己事情的媳婦跟前:“我洗好了。”
那媳婦將碗拿了起來,瞧着那上面還滴着水,不由冷笑道:“你這也叫洗碗?你沒做過事么?這碗洗了后,要拿干布擦乾淨,一點水滯都不留。重新洗了。”
於陽只得拿了干布將碗一個個擦乾淨又端給那個媳婦檢查。果然每個碗碟都擦的乾乾淨淨的,對着太陽還能發現有些亮光。媳婦挑了半天也找不出還有什麼瑕疵,撇撇嘴:“廚房你打掃了么?灶台你打理了么?”
“啊?”
“沒有就快去打理,做午飯前,我會去檢查的。”
但見那邊摘菜的一個媳婦站了起來,抬手招呼着於陽:“你過來一下,我交你個事!”
於陽抬腳方要走,身邊的媳婦立即道:“甘泉媳婦,你且等等,等我這事完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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