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唱反調（上）
日照西斜，柳樹亭台清風陣陣。這望月亭也算是蘇州一處清靜之所，青年男女幽會的好去處。
許迎隨花娘一同來到小亭之前，不禁有些後悔過來。原打算只遠遠觀望一下，不作聲便不會被發現，誰曾想會那麼巧遇上花娘。
“連師叔，救我！”被綁着姐弟被押到前面，弟弟一見到亭中坐着的女子，帶着幾分泣音呼救。
亭中的女子表情淡然，而徐老大往花娘這邊瞥了一眼，繼續搖晃着他的骰盅。
“死小妞，你認識那窩囊的小鬼？”徐老大臉色不悅問道。
“回徐老大的話，那兩位乃是晚輩的師侄。”
徐老大略思索一下道：“那便是武夷派的第三輩了，膽氣如此之低，怕是初出茅廬的小子！”
女子恭敬道：“徐老大教訓的是。”說完斜掃了年輕人一眼，年輕人羞愧地低下頭。
花娘見這兩人被圍困住卻無懼色，臉上帶着媚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武夷派的英雄好漢！花娘在此有禮了。”
徐老大把骰盅搖完落桌，抬起頭道：“你就是漕幫當家的吧，可惜老子這次來找的是青幫當家的，漕幫的這群小毛賊可別打攪老子的興緻！”
一旁的路師爺聽徐老大侮辱漕幫幫眾，忍不住出言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徐老大一聽他說話咧開嘴大笑：“呀，這裏還有個娘娘腔！”
“你……你太過分了！”路師爺氣急，突然手一甩，一排發亮的小暗器朝徐老大面門而去。
徐老大突然端起身前的一柄大鎚模樣的重武器。“邦邦邦！”那幾枚暗器竟不是被擊飛而是被吸到那大鎚上。許迎這才看清楚，原來路師爺發出的是幾枚針。而那徐老大的武器，竟然是磁性很強的金屬。
“哎呦，不僅是個娘娘腔，還會玩針線，我徐老天第一次見識大老爺們使這個的，長見識了！”
路師爺臉氣的脹青，青筋暴起，近乎忍不住要發作，卻被花娘制止住。許迎一聽這人的名字叫徐老天，一時忍不住竟“噗！”一聲笑出來。
徐老天看了許迎一眼：“小子，你為何笑？”
許迎自覺失禮人前，微笑道：“我是覺得這位仁兄的名字好，徐老天，老天者，當覆雲蓋地，天下唯我獨尊！”
徐老天摸着臉上的鬍子哈哈大笑：“中聽，中聽，小兄弟的話很和我心意，來，這裏有杯酒，拿去嘗嘗！”
說完一拍桌子，酒杯當卓而起，徐老天一甩手，酒杯四平八穩朝許迎這面飛過來，許迎趕緊準備去擋，卻發現酒杯帶着極高的旋轉力，竟然在許迎眼前兩尺多院的地方當空頓住，許迎一把抓住酒杯。酒杯里的酒半點都沒灑。包括許迎在內，所有人都暗自心驚，這徐老天只露一手便知道是高手。
許迎抓住酒杯一飲而盡，酒雖辛辣，喝進肚子裏卻有一種沁人心脾之感，忍不住贊一句：“好酒！”
徐老天得意笑道：“當然是好酒，這可是老子從馮二那酒鬼手裏贏來的，若不是好酒，老子還不跟他賭！”
許迎心說，這徐老天不僅是個賭鬼，還是個酒鬼。氣勢洒脫，不知為人如何。
花娘從未聽聞過江湖上有徐老天這號人物，看許迎和他你一句我一句聊的挺投緣，忍不住看了許迎一眼。許迎這才想起來今日是被花娘拉來的，阿蒙還在她手裏，被逼着跟她一路。
“不知徐前輩和這位姑娘近日襲擊青幫駐地，還擄了青幫左護法，算是怎麼個意思？”花娘正色道。
徐老天小呵呵踢了腳下捆綁着那人一腳：“呦，原來是左護法，好大的官，你咋如此沒本事讓老子一逮就逮着呢？”說完頭抬起來，一臉怒色道：“老子今天就是逮個人當豬趕着玩玩，你們就要來找老子討說法，青幫的人滅了阮家一家六十八口，這筆帳老子找誰算？”
花娘心裏一驚，馬上把目光轉向青幫蘇州的總堂主李冒，李冒眼神閃爍，像是被人揭了底。
“李堂主，今日前來你說是青幫被人上門挑釁，原來是來報仇，若是私仇，可與我們漕幫無涉！你把話說清楚！”花娘冷冷道。
李冒湊過身子，盡量小聲怕被徐老天聽到：“此乃老幫主下令做的，而且……而且是東王授意！”
許迎此時聽力大增，聽到東王的名字，心裏着實一驚。冷薄嫣的義父，江南的那個土皇帝東王？他為何要授意青幫去屠殺阮氏一門？這阮氏滅門案許迎聽聞過，阮家是開當鋪的，江南各城市都有分號，家大業大，卻被人一夜之間滅了門，之後當鋪便被官府查封，夥計被遣散。事情過去還不到兩個月。
花娘不置可否，不說幫，也不說不幫。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哨聲，緊接着從四面八方跳出來幾十個穿着黑色夜行衣蒙面人，手裏清一色用的是刀。
他們剛一出現，許迎便覺得自己的氣息有些紊亂，感覺喘不上氣，趕緊閉住呼吸，嘗試用真氣調整氣息，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可以閉氣呼吸，不過因為不得法門，消耗真氣比較多，怕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而旁邊那一眾青幫和漕幫中人顯然沒閉氣呼吸的本事，一個個搖搖晃晃像是中了迷藥。許迎清醒自己鼻子靈，幾次都能順利躲過迷香迷藥。以前還算是個初哥，如今也算半個武林高手了。
一個大漢，也沒蒙面巾，一臉的粗狂，邁着大步子搖搖晃晃走過來。他原本是迎着徐老天過來的，但看到許迎，眼前一亮，咧開大嘴笑着就到了許迎面前。
“我認識你！”大漢臉上滿是親近的笑容，“你就是臭小妞的意中人嘛！姓許嘛！”
許迎一聽聲音，果然與在東府別院聽過那鐵老大的聲音很像。他說的臭小妞應該就是徐蟬兒，那一晚他給許迎留下的印象就是徐蟬兒那一巴掌，氣勢洶洶對徐蟬兒卻很恭敬。
許迎行禮道：“正是在下！”
鐵老大更高興了，拉着許迎到了亭子邊，給徐老天介紹道：“他，就是這小兄弟，便是那位……的意中人！”
徐老天恍然道：“哦，有膽有識，怪不得那位會對你深思不忘的。老子徐老天是個粗人，但對你家的那位可是敬重的很！”
許迎莫名其妙，徐蟬兒是青教中人，為何這些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會對她尊敬無比？
徐老天看着許迎身後一眾已經軟癱在地的青幫和漕幫之人，怒道：“對於這些人，老子真是見一個便想殺一個，鐵老大，一會你我賭上一局，誰贏了誰去把這群人給解決了！”
許迎心說這大白天的就要殺人？雖然跟花娘等人不熟，但他們畢竟也是江南的大幫派，要是死了人江南定不得安寧。於是開口道：“兩位仁兄，不妨小弟也與你們賭上一賭，小弟要保這些人的性命！”
（題外話，前面的情節的確是混亂了些，故事的主線是按照江南授業－京城授業－任職學官－治理一方－北上抗胡－偏安江南－復國的順序來寫，這其中牽涉到夏朝三代皇帝的恩怨，嘉潁帝一生布仁義，得很多忠臣義士擁戴，傳位太子卻被尚明帝篡位，很多忠臣義士流落隱居，而其中還有梟雄角色的東王。東王、假死的何先生、嘉潁帝一系列遺臣都會相繼出場，而江湖上的門派，也分為擁護嘉潁帝和尚明帝兩大體系，不分善惡只是立場不同，站在嘉潁帝一方少，以青教為尊，其餘江湖門派大部分被朝廷或東王招安，而也有先挺尚明帝后挺嘉潁帝的，便是神女宮。許迎並無政治立場，在權力鬥爭中處於夾縫之中。直到偏安江南才逐漸掌握了軍政大權，一步步走上皇權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