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178】本體

暮傾站在自助旋轉小火鍋店門前，看着小區八樓正冒着濃濃黑煙的一個窗戶，已大致確認那就是平萍的家。

她沒想到事情會來的這麼突然。

而且，根據房間裏冒出的煙霧濃度判斷，如果不是在她剛出門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燃燒，那就極有可能是潑了油。

暮傾心中沒來由地想到先前那個令平萍和自己毛骨悚然的神秘跟蹤者。

“幸好平安現在不在家。”就憑她現在的能力，燒壞點兒東西不過是再多花些錢的事兒。

這句話剛說出口，暮傾就覺自己的嘴巴好似開了光，就見正冒着濃煙的窗戶處，似有人影閃過。

這次不僅暮傾，連周圍幾個圍觀的人也看到了那個身影，“你們快看，那個着火的房子裏是不是還有個人在動？”

在魯鴻光和平安人格的敘述中，暮傾知道那個家裏從始至終就只住着平安兩姐妹，現在平萍的身體正在被自己控制，那麼家裏企圖從火災中逃生的……

是平安？！

暮傾抿唇，一雙好看眉眼被壓得有些低。

因為現在的她是意識進入到平萍的大腦中，完全失去了吐槽系統的外掛加持，除了能影響平萍的部分思維之外，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

幸好周圍早有好心人撥通了火警電話。

面對這一突發事件，暮傾並沒第一時間衝進火場救人，而是看向身邊一個正盯着對面八樓窗戶里冒出來的滾滾濃煙看熱鬧的大媽，只覺根據那大媽的架勢，要是能再給她一盤兒瓜子兒，她都能現場說書。

“阿姨，請問現在幾點了？”暮傾對平安這個坑過自己的陌生人沒什麼感情，但她現在這麼問並是想跟大媽討論一下時間，而是想知道自己來到這個地方多久了。

先前，暮傾曾與二狗約定，如果自己半小時后沒有回去，他就會按照吐槽系統的方法將自己的意識強行召回。

如果她現在用平萍的身體衝上六樓救人，就憑這具瘦弱身體，能不能將人救出來很難說，最主要的是，如果在現實世界中過去了半小時，二狗將自己的意識召回，那就等於把這具身體推進了火場。

大媽隨意瞥了暮傾一眼，抬手看錶時，還有意無意地將袖子往上拉了拉，“十六點五十七分。”

大媽本以為身邊衣着尋常的小姑娘在看到自己手腕上價值不菲的名表時，會稱讚幾句，沒想到對方只是淡淡說了句謝謝便直接沒了人影，她覺得心中既失落又煩悶。

暮傾記得自己最初進入到這裏時，曾無意間看到小區地下停車場入口處指示牌上的時間提示：是十三點零九。

這也就說，她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將近五個小時。

按照這個時間算起來，現實世界跟這個地方的時長兌換比例是不對等的。

在暮傾想着時長的問題時，消防車已經到來，消防員們快速有序地進行着滅火援救，他們用血肉之軀衝到了距離火勢最近的地方，只為保護更對人的安全。

半小時后。

小區樓下的空地上，因為救火留下了片片水窪。

暮傾看着面前已經面目全非的一句焦黑屍體，忍着胃中翻湧開始不自覺地從上到下打量一番。

在災禍面前，人顯得那樣渺小。

最終，她的視線停留在屍體旁淺淺的水面倒影上，裏面出現了一張暮傾每天都會在鏡子裏看到的熟悉面孔。

她的瞳孔驀然擴張。

與此同時，屬於平萍的意識已經逐漸清醒過來，她起初還獃獃看着周圍的一切，手足無措，隨着周圍不斷有好心人上前安慰、勸解，她才知道面前這具散發著焦熟味道的屍體，就是自己的姐姐平安。

平萍跪在焦黑屍體旁，哭得撕心裂肺。

人群中，突然衝出來一個中年男人，手上還拿着一把刀，情緒激憤地朝平萍刺來，“殺了你！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幸好周圍的消防官兵以及警察們都尚未離開，一見到這種情況，立即上前阻止了，直接將中年男人按到地上。

待看清男人長相之後，平萍的情緒再次失控，抱着地上早已面目全非的屍體就開始雙腳蹬地奮力後退，“就是！就是他！一直跟蹤我的變態就是他！”

因為中年男人拿着刀想要殺平萍在前，現在又被受害人當場指認是變態跟蹤狂，當即便有警察直接將持刀中年男人繩之以法。

中年男人不知是有語言障礙還是真的偏激到詞窮，從頭到尾除了死死盯着平萍大吼那句“殺了你”之外，竟沒說出其他任何對情節有解釋作用的話來。

暮傾看着這一出出跌宕起伏的情節走向，眉頭鎖的更緊了。

變態跟蹤狂被制服后，平萍看着懷裏的屍體再次大哭起來，可哭着哭着她就開始大笑。

周圍人都以為是她一時間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會這樣，臉上都流露出滿滿的同情。

可對於這樣一個抱着焦屍的小姑娘，卻並沒哪個吃瓜群眾敢真的上前安慰一番。

與此同時，地上那具焦黑屍體腦袋上一團瑩亮白光猛然衝出，迅速飛響暮傾。

暮傾便覺眼前場景瞬間切換，由剛才的火災現場轉到一個被大火侵蝕后的破敗房間裏。

時間彷彿瞬間加快。

“你終於來了。”剛才那道瑩亮白光剎那間變成了平安的模樣，“求求你救救我，我現在還不能死！不能死！”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看着突然出現、又莫名其妙跪在自己腳邊的女孩兒，暮傾側頭，似在思考。

“黑暗中有一個妖怪，你幫我殺了它，只要你殺了它我妹妹就沒事，到時候我會按照之前說的那樣把你朋友從書里解救出來，也可以把預知未來的能力一起給你。”平安指着殘破房間裏一個緊鎖着的房門苦苦哀求。

暮傾根據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發現那就是先前上了鎖的那間屋子。

“妖怪就在那個房間裏？”暮傾看向滿臉焦急的女孩兒，在看她急忙點頭之後，繼續詢問道：“那我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殺死它？”

女孩兒聞言一怔，顯然沒想到擁有主系統的暮傾會問出這樣低能的問題。

她隨即閉目進入到思考狀態，不多時額上已是汗如雨下。

良久，她才猛然睜開眼睛，“我看到你將刀插進了那個妖怪的心口上。”

“刀？”暮傾皺眉，抬步上前，“是這樣的刀嗎？”

女孩兒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多出來的一把刀，再次抬頭看向暮傾，一臉不可置信，“你……怎麼……”

“情節發展快的好處是，一般情況下讀者還來不及思考就被迫接受整個設定，壞處是，因為佈局者缺乏全局意識，很多細節處理的都太過粗糙，因此，只要稍微細心一點兒就會發現很多問題。”暮傾好似自言自語地分析道。

不過很快，女孩兒的面色已經由不可置信，變成了厭惡，看向暮傾一雙眼睛似能射出箭來，“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快。”

“快不快的，對一個男人來說可能還有點傷害，對我可沒什麼作用。”許是為了緩解尷尬氛圍，暮傾開了個玩笑，卻發現場面竟顯得更加尷尬了。

她心中暗嘆一聲：果然，無論到哪裏、面對誰，自己都是名副其實的冷場王。

“我很好奇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有問題的。”女孩兒像所有小說里被主角打敗的降智配角一樣，開始用這種問題來幫助對手營造主角光環。

“這個……”暮傾稍加思考，給出了再次讓氛圍降到冰點以下的解釋，“從一開始就漏洞百出，如果你真想知道有哪些問題，我可以幫你做一份詳細的批註分析。”

“你這人還真有意思。”女孩兒聞言面露不屑，冷笑一聲，抬手便將差在胸前的那把刀直接抽了出來，胸前的窟窿隨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

“不過，就算你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布的局，那又怎麼樣？”

“還不是一樣得死在這裏！”

“先別著急生氣嘛。”剛在別人心口上捅了一刀的暮傾，跟個沒事人一樣嘮起了家常，“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樣把一個人遠程傳送進一本書里的？”

對於這種原理性的知識點，暮傾向來都有着極高的好奇心。

“呵呵！”女孩兒冷笑一聲，整個人迅速變成一團黑煙，直接朝暮傾襲來。

在黑煙衝到自己面前的剎那之間，暮傾突然習慣性地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她再次睜開眼睛，就見一股熱浪裹挾着炙熱火舌襲來，那種真實的燒灼感，讓她忍不住連連後退，卻發現身後竟是萬丈深淵。

“你剛才不是還很自以為是嗎？”那團黑煙突然出現在暮傾面前，“現在怎麼又害怕了？”

“嗯……我好像明白了。”暮傾說完，直接抬手抓住面前一團黑煙，然後轉身，雙腳踏向萬丈深淵。

暮傾並未感受到墜落感，她手上的一團黑煙卻顯得惶恐萬分。

“啊！！！”伴隨着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暮傾周圍的場景再次切換，已經回到了原本的病房裏。

“原來你也就只會些能蠱惑人心的障眼法呀。”暮傾輕敲了一下手中一道黑色煙霧狀態的東西。

“雖然你能夠屏蔽系統對你的探查，可你也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暮傾的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臂上輕點起來。

“吐槽系統能量碎片在脫離主系統後會產生獨立的思維，但主系統對自己的各部分構造的能力，卻都了如指掌。”

在來青城之前，她和二狗都曾利用吐槽系統查詢過白皮書上的地址。

後來，他們來到了青城六院，系統雖談查不到平萍的心聲，卻能查到很多關於平安平萍兩姐妹的過往。

平萍和平安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自幼父母雙亡的兩姐妹的確生活坎坷，平萍也因此患有社交障礙，那一場大火中死的的確也是平安。

但在這諸多事件背後，暮傾卻查到了一個一直被隱瞞的事情——兩姐妹最近半年來資金進賬最多的是平萍，並非平安。

正是這麼細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事情，讓暮傾從一開始就對平安人格產生了懷疑。

“自始至終跟我說話的人都是你，根本就沒有什麼平安的人格。”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間房間裏的也並不是什麼妖怪，而是真正的平萍的思維，對不對？”

暮傾猜想，或許是因為某種原因，已經有了自己獨立思維的系統能量碎片進入到平萍的身體，也的確幫她賺了不少錢，但即便如此，它卻發現自己依舊不能完全控制住對方，所以才選擇將平萍的意識困住，並引誘自己去殺死她的意識。

“你怎麼知道？是不是主系統告訴你的？”那團黑煙不信暮傾能看出自己的偽裝，畢竟它先前可是已經騙過了無數的心理醫生。

暮傾搖頭，“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我？”黑煙語氣中帶着一股‘你騙鬼呢吧’的不屑。

“你還記不記得，平萍房間中經歷過大火、本該葬身火海的書，為什麼又完好無缺的出現在醫院的病房裏？你別忘了，平萍雖然喜歡書，可她幾乎不看書，所以她並不會執着到去購買一模一樣的書。”

“還有樓下自主旋轉火鍋店裏老闆娘和店員對平萍的熟悉程度，說明她是那家店裏的常客，可後來我看到水窪中的倒影，卻並不是平萍，而是我自己，這就是你全程最大意的一件事。”

“不過，也正好能說明為什麼當初平萍在看到水池會發那麼大的脾氣，因為你不像我看到自己的樣子，所以，平萍家的衛生間裏也沒有鏡子。”一開始暮傾只是覺得奇怪，但等她將整件事聯繫到一起，便已猜出了原因。

“以及那個神秘出現卻只打了個醬油就直接領盒飯的神秘跟蹤者，都讓我更加確定先前的平安人格在說謊。”

“因為你想還原平萍腦海中對於家、家人以及周圍一切的記憶，但同時你又不想讓我知道一直跟蹤她的神秘人究竟是誰，所以才會安排一個中年變態出來。”暮傾看着已經顯露出本來面目的黑煙，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正常情況下，在小說或者影視劇中，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他們做的事情都應該是有原因的，但你強行安插的這個變態跟蹤男，太過生硬，這就讓我更想知道你這麼做究竟是想掩飾什麼了。”

“既然你都知道一切都是我製造出來的幻象，為什麼沒有立即揭穿？”那團黑煙依舊覺得暮傾是在用事後諸葛亮的心態反向推導。

“當然是因為你這個害人精！”二狗抬爪，揮向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