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失明
天花板在尹厲恩的眼中不停旋轉，周遭的一切因為旋轉的速度太快變得模糊不清，甚至完全看不出輪廓，霧蒙蒙一片。
尹厲恩覺得一定是自己太高興了，轉得猛了些，於是他漸漸停下腳步，憑着僅有的黑色光影，踉蹌着摸索到沙發扶手；坐下，等待暈眩過去，等待視線重新恢復明朗，然後他便要去見姜依芯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辦公桌上，磁懸浮擺球因為撞擊，不停的發出噠噠聲。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尹厲恩覺得暈眩感在減弱，可視線卻並沒有得以恢復。他一頭仰進沙發靠背里，他再繼續等，一定會恢復的。
時間再一次一秒一秒的過去，當尹厲恩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依舊如先前一般渾濁不堪，看不清任何事物，而此時暈眩的感覺早已消失不見。
一股寒意從心底瞬間蔓延至全身，透心的涼。
“不會的，我不會看不見的！”
尹厲恩努力安撫自己，想讓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剛才一番天旋地轉后的後遺症而已，一兩分鐘就會恢復的。
話音剛落，尹厲恩突然就覺得腦袋裏某個位置疼痛難忍，像是有人在生生剝開他頭顱一般。他雙手抱頭，痛得齜牙咧嘴，臉上的五官也扭曲得失去了原本的俊朗模樣。
這股疼痛大概持續了有一分多鐘才結束。他頭痛的情況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出現了，沒想到會在此時複發，而且這一次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疼的厲害。
尹厲恩微閉着眼睛搖搖頭，清淡的苦笑一聲。
“還真是樂極生悲呀！”
待氣息稍微緩解，他才重新緩緩睜開眼睛；之前霧茫茫的視線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了一片漆黑。
“我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什麼也看不見了？”
尹厲恩着急的用手揉搓雙眼，可當他再次睜開的時候依舊是漆黑一片。這一次，他終於感覺到了害怕，他害怕會就此什麼也看不見了，害怕再也見不到姜依芯的樣子，更害怕永遠也無法目睹孩子的模樣。
脆弱的人性一但長出害怕，就會讓時間變得漫長無比，尹厲恩不知道他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坐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又或者只是十分鐘而已？唯一沒有變的就是他眼前那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手機在一旁響起，因為震動，與下邊的皮質沙發摩擦出‘滋滋’的響聲。
尹厲恩憑着感覺一陣亂摸，終於摸到了手機；他不知道是誰打來的，他害怕是姜依芯打來的。
憑着感覺在手機屏幕上來回滑動了好幾次才接聽成功。
“喂！”
尹厲恩幾乎是用盡了一輩子的冷靜來強撐情緒，才沒讓對方聽出破綻。
“厲恩，我爸約你明天上午見一面，想跟你談一談、、、、、、”
好在打電話來的人是莫安，不過沒等她把話說完就被尹厲恩給打斷了。
“莫安，不管你現在在哪裏，在幹什麼，都麻煩你用最快的速度來我辦公室一趟，務必要快！”
兩人相識這麼久以來，莫安從未見過尹厲恩這般着急，儘管他剛才的氣息還算平穩，可字裏行間已經將事情的嚴重性透了個乾淨。
“出什麼事兒了？”
“我眼睛看不見了！”
聽到尹厲恩的話，莫安覺得整個世界好像都變成了灰色，猶如自己也失明了一般。一路上她將油門踩到底，車身快到幾乎快要從地面飛起來。
莫安是真的用了她最快的速度趕到尹厲恩辦公室。
“厲恩！”
當倉促打開尹厲恩辦公室大門后，莫安瞧見那人雖面向著自己，眼神卻遲遲未能找到着陸的地方，曾經那個讓她傾心的男兒此刻正兩眼無神。
“到底怎麼回事兒？”兩步化作一步的靠近尹厲恩身旁。
如果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沒有了眼睛，便再也無法看到這世界，從此陪伴的只有永無止境的黑色。可就是在這樣短短的時間裏，尹厲恩卻已經表現得十分淡定了，甚至看不到任何驚慌之色；但這反而讓莫安更加擔憂起來。
坐到他身邊，好幾次莫安都想要去觸碰尹厲恩的肩膀，似是想給他一點點安慰，可尹厲恩的太過冷靜又讓她始終不敢與他有身體接觸。
“我想我可能是瞎了！”尹厲恩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平調語氣。
莫安抬手在他眼前來回晃動了兩下，卻影響不了他半點視線。他真的看不見了，可他卻這樣輕描淡寫的用八個字闡述了他的糟糕遭遇？
莫安不知道此刻的尹厲恩是真的冷靜還是已經被殘酷的現實給折磨得失去了正常思維？不禁眼角濕潤。
“別哭了，瞎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尹厲恩聽到她悄聲抽泣的聲音，反安慰她起來。
這個男人究竟是如何生成的，難道一點也不擔心以後該要如何生活嗎？一想到這些，莫安越發哭得厲害！
“先送我去醫院吧！”
尹厲恩摸索着從沙發前的茶几上抽出兩張紙巾來估摸着遞給莫安。
事情的發展終於略過情感篇，回到了原本的軌跡。莫安雙手穩穩的將尹厲恩扶起，生怕他會一不小心磕碰到腿腳。
尹厲恩從沙發上站起來身後，直接掙脫了莫安的手。“我剛接手公司不久，而且公司現在正處在發展壯大階段，更是與你們家合作的初期，所以我眼睛看不見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外人知道。”
“可是、、、、、、”
莫安把千萬個擔憂一一省去。
“日後的事情我自會重做打算。待會兒出了辦公室，你只需要稍微帶着我就好，公司人多嘴雜，為了以防萬一，不能讓他們看出我眼睛出了問題。”
莫安點了點頭，她忘了此刻的尹厲恩已經看不見了。幾秒鐘后，仍然不見尹厲恩邁開步子，抬頭一看，瞧他像是還在等着她的回復一般，這才反應過來，連聲答應。
“好”。
在醫院裏，尹厲恩按照醫生的囑咐，被莫安帶去做了腦部CT，一路上他都出奇的安靜，猶如一個乖巧聽話的孩子。
兩個人都期盼着在沒有得到確切診斷前，一切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差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