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變
大雄寶殿的四周，眾僧道依然在念着清心咒，但大雄寶殿中央卻已經是一片劍拔弩張的境況。
“你們……你們……我死之前，已經立下遺囑，你等不必多言。我做此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們什麼都不用說了！”床上的聲音明顯有點急促，眾人可以看見那依然被白布裹着的屍體，這會兒居然有點想要膨脹起來的趨勢。陰森與恐怖的氣氛一時間又將那些上前的趙家子弟給嚇住了，他們都不敢出聲。
率先打破僵局的還是剛才那個被喚作“三兒”的男子，他是趙老爺子的第三個孫子，名字叫趙德銀。趙德銀也覺得那大床之上的屍體恐怖，但今天既然開了頭，他就絕無退縮的道理。
“老爺子，你有什麼道理，倒是說出來給我們大夥聽聽。我們都是一家人，都是你的子孫，你有什麼道理不能說的？還是說你的道理根本就不是道理！”
“你！反了你了！小三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在質疑我的決定么？”床上白布包裹的屍體反應更加劇烈，看來這趙老爺子生前定然很是嚴厲，就連死了脾氣也依然暴躁。
“哼哼，既然這道理老爺子你不敢說，就讓孫兒替你說了吧！根本就是你跟那個小妖精有私情！在她跟五弟成親前的一個月，我可是親眼看見那個賤人走進了你的房間足足一個時辰！我看她嫁給五弟只是掩人耳目，根本就是你想將她留在身邊當你的情人！老爺子，你將家財給了這麼一個不乾不淨的女人，我們當子孫的豈能心服！”
這個時候，那跪在地上的老嫗也開口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床上，驚疑地問道：“老爺，這是真的嗎？你……你居然……她可是你的孫媳婦兒，你怎麼能夠這麼做！”
“放屁！小三兒，你胡說八道！我跟五媳婦兒清清白白，你不要誣陷！”
“是我誣陷嗎？現在那個賤人就在這裏，讓她出來跟我們對質！”
頓時，在場的所有趙氏族人，都將目光投到了慧明所在的那個屏風裏！慧明也下意識地轉頭看向身後的少婦。此刻，少婦原來還有點血色的臉已經完全蒼白了。她本來絕美的嬌顏彷彿蒙上了一層冷霜，煞白的臉色看得慧明心中一陣心痛。
趙德銀走到屏風跟前，叉着腰大聲說道：“賤人！你還要在裏面躲到幾時？馬上給我滾出來！”
可是那少婦卻絲毫沒有出去的意思。
“哼！賤人，你還要我三爺三請四請嗎？給我滾出來！”趙德銀說著，竟然一腳就將慧明跟前的屏風踢開了。那些在少婦旁邊的家丁這會兒都成了擺設，根本就沒有人去阻止這個闖進來的男人，或者說他們根本沒有膽量去攔人。原來侍候在少婦身邊的婢女這會兒也驚作一團，偌大的屏風中間，這會兒除了依然端坐的慧明，就只有那少婦一人獨自面對眼前兇惡的壯漢。
“三伯，老爺子已經死了，他給我的財產我可以讓出一半，你又何苦要在這裏苦苦相逼，讓老爺子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寧？”少婦雖然臉色煞白，連說話的聲音也有點打顫，但她還是強作鎮定，盯着眼前對她咄咄相逼的人說道。
“五成？你還想要五成？你就一個賤婦而已！滾出來，給大伙兒說個明白！”趙德銀絲毫不讓，他不由分說就舉起手來，想要將那少婦拽出去！就在此時，誰也沒有想到那原本端坐的慧明竟然在這一瞬間“騰”的一下跳了起來，攔在了少婦的跟前。
慧明突然橫插一手出乎了趙德銀的預料。他收回了手，大聲喝到：“哪來的道士！趕快讓開！否則老子連你一起打了！”
慧明眨了眨眼睛，突然他單掌立於胸前，竟然向趙德銀作了一福，說道：“無量天尊！施主，四位仙長正在作法，請你不要喧嘩！”
“滾你的蛋！都什麼時候了！”慧明的話惹得趙德銀大怒，他不管不顧地伸手就要去推開慧明，將他身後的少婦捉出來。
動手了？慧明目光一凝，就在趙德銀大手伸來之際，他原本豎立的手掌突然前探，搭在了他伸出來的手上。慧明輕輕往旁邊一引，那趙德銀就立足不穩，整個兒摔到了旁邊。趙德銀又驚又怒，大聲叫道：“反了反了！老子出錢請你們，你們的人居然敢袒護賤人動手打我！來人，給我將這個小道士捉住，今天爺要看看誰敢護着那個賤人！”
趙德銀一喊，剛才還噤若寒蟬的趙府家丁馬上變凶神惡煞般圍了上來，動手想將慧明捉住。面對這些人，慧明夷然不懼！只見他單掌上下翻飛，不一會兒，那寫衝上來的家丁就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地上。
慧明雖然年紀不大，但七歲開始就跟隨老主持學藝。雖然他平時也只是跟老主持練手，但今天使將出來，這些等閑的家丁還是奈何他不得。趙德銀見此情況更是氣得暴跳如雷。他正要招呼更多的人過來對付慧明，趙家的其他族人也都一個個摩拳擦掌想要加入進來的時候，大殿中央的床上又再次傳出了聲音。
“住手！你們通通住手！小三兒，你如此相逼無非是想知道我跟她的關係。反正我已經死了，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不錯，她跟小五成親確實是為了掩人耳目，我跟她也確實是有別的關係。但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平時都叫她小曼，但她是有自己名字的，她姓趙，名字叫趙曼兒，她是我的親生女兒！只是她的母親是一個妓女，以前我羞於啟齒才沒有把這件事情說出來，但現在我已經死了，世俗的眼光於我如浮塵，我也不怕在此把事情告訴你們。枉我一生富貴，兒孫滿堂，但真正關心我的卻只有我這個無名無份的女兒！不錯，在她成親之前是天天進入我的房中，但你們這群所謂孝子賢孫又有誰知道這段時間我命懸一線，病入膏肓？要不是曼兒在照顧我，我早就死了！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假意！我讓曼兒嫁給小五，就是想讓她名正言順繼承我分給她的財產！她跟小五隻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那就不算亂了道德。現在既然我已經認了她，你們要是承認自己是我子孫的，自當遵從我的決定，讓曼兒繼承我三分之一的家產。否則在九泉之下，我也不得瞑目。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吧！”
那聲音說完，那爬起來的屍體再次倒在了床上，大雄寶殿之內也逐漸恢復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