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吞噬
愛情,亦三種境界耳。少年出乎好奇,青年在與審美,中年歸向求知。老之將至,義無反顧。
人生在世,知足常樂,惟願一心人,足矣。
Z省
車水馬龍的馬路上,一輛淺綠色的計程車緩緩的停在了朝氣蓬勃的校園外,那是全國最好的大學之一。
兩座米白色的石獅子威嚴的守在前方,後方兩根石柱筆直的聳立着,撐起了高高的牌匾,它高懸於上,龍飛鳳舞的書寫着幾個大字:“寒來大學”。
很有意思的名字,這是取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意在告誡每位莘莘學子,你們的辛苦沒有白費,歡迎來到精彩的大學生活,但今後仍然需要努力。
車門被打開,一隻穿着白色運動鞋的纖細小腳緩緩落地,緊接着是大半個身子,着了一襲白色襯衣,藍色牛仔褲。
“謝謝師父。”
甜嫩卻又不甜膩的女音響起,帶着她獨有的清澈,又帶着股莫名的涼意。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眉眼如畫,一雙眼眸很亮,猶如黑幕中璀璨的星空,她的容顏是筆畫難以描繪的優雅入骨,談笑間卻有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然。
“再見!”
“再見!”
拿下行李,一聲道別之後,少女抬頭,看向那懸挂於石柱之上的名字,笑了。
記憶倒回到一個月前……
火,熊熊大火在燃燒着,熊熊的火焰肆無忌憚地擴張着它的爪牙,企圖把所有的地方全覆蓋在它的統治之下。火苗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舌頭,這條舌頭掃過之地便是一片廢墟。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去,晚霞覆蓋其上,那顏色鮮紅的猶如地面上正肆無忌憚燃燒着的火焰,可與之爭輝!
鮮艷的晚霞,與下面囂張的大火,遙相呼應,籠罩在帝都這座繁華大城市下的一座廢棄的小倉庫里。
“咳咳咳……咳咳咳……”
火焰點燃了整座倉庫,一道虛弱的咳嗽聲傳了出來,聲音撕心裂肺的,彷彿要把整個肺都給咳出來才罷休似的。
陸婉兮一睜眼,映入眼底的就是滿目的鮮紅,灼熱,悶熱,恐懼,是她現在睜開眼的第一感覺。
陸婉兮掙扎着爬了起來,環繞四周,眼裏帶着巨大的恐懼。
火,好大的火!
為什麼燒起來了?
她怎麼會在這裏?
為什麼這裏感覺有些久遠的熟悉?
許多的問題撲面而來,可是現在的情況卻容不得她多想,她掙扎着站了起來,一道聲響從頭頂上傳來,她抬頭一看,瞳孔驟然一縮,行動已經快於一切的往身後一閃,只聽:
“咣榔”一聲,屋頂上架着的鐵棍子掉了下來,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怒吼。
陸婉兮臉色蒼白,身體下蹲,一起衣擺捂着口鼻,踉踉蹌蹌的逃了出去,東躲西藏的,大火千方百計的想要接近她,即便她很恐懼它們的靠近,但人本能的對生的意志力讓她一步步的向前走,邊走邊想,如果她今天就這麼死了,她是不是就可以解脫了?是不是就可以去找這世界上最愛她的人了?
穿過小道,陸婉兮恍惚聽到外面有人喊着救火的聲音,聲音很慌張,很慌張……
終於堅持到了門口,陸婉兮終於走到了門口,她嘴角輕揚,被煙火熏的微黑的狼狽的小臉露出了一抹足以驚艷整個天空的微笑,最終,再也支撐不住的緩緩倒了下去。
在最後那一刻,她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那個讓她愛了大半輩子,也恨了大半輩子的人。
他在朝她走來,他的神色背對着所有人,所以她輕易地就看到了他眼裏佈滿的焦急,恐慌。
恐慌?
陸婉兮笑了,笑的諷刺又凄涼,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她想:
這個耗費了她最美青春年華的人,如果有下輩子,她一定一定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傷了自己,傷了別人,作踐了自己,作踐了別人,等待一個虛無的承諾,守着空無一人的屋子,就那樣耗着,耗着……
真傻……
“婉兮,婉兮,陸婉兮!”
“不準死,不準死,聽見沒有?”
火海中,有人怒吼着,咆哮着,好像這樣子就能夠挽回什麼似的,殊不知,有些東西就好像流沙,握的越緊,溜走的越快,直至你再也握不住為止。
從你做出決定開始,就已經註定好了結局。
從你放手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註定好了結果。
救護車的聲音響起,一陣兵荒馬亂之後,一切又歸於平靜,一雙怨毒的眼睛悄然盯着一切,眼裏閃爍着的光駭人至極。
陸婉兮是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吵鬧聲中醒來的。
“醫生,我女兒什麼時候醒來?”
這是一道溫柔卻又焦急的女音。
“快了,快了,這位太太別著急,幸好逃出來的及時,輸了液,好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別擔心。”
這是醫生溫和的勸慰聲。
“謝謝,太感謝你了醫生,謝謝……”女聲鬆了一口氣,連連致謝。
“應該的,應該的。”醫生笑着開口。
她好像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陸婉兮睡的迷迷糊糊,卻被這道熟悉到了骨子裏的聲音給驚醒了。
她費力的睜開眼,入目的刺目的光線讓她不適應的閉了閉眼,過了好一會才睜開。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眼前這個因她睜開眼瞬間驚喜的眼眶都紅了的女人,不確定的叫了一聲:“媽媽……”
“你這臭丫頭,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不是跟你說不要再找那個男人了嗎?”
顧清願氣的打了幾下陸婉兮的手,又想到她是病患,剛剛經歷了生死攸關的瞬間,眼淚頃刻間又是控制不住的留了下來。
陸婉兮掙扎着坐了起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轉頭又望了望四周,看着眼前這記憶中久遠又熟悉的場景。
記憶中,她在火場之中差點沒命之後,加上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後來母親的事情,她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醫院,這裏,是她不願意輕易踏足之地,因為這裏,掩藏了她所有無法言說的傷痛。
“今年,是幾年了?”她聽到自己冷靜的不像話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