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長相思兮長相憶（2）

雲萇璟雖然自作主張，卻並沒有失掉分寸，一樓與二樓的檯子皆是面向對面敞開的，不過三樓卻是封閉的，只留一個小門還用珠簾遮住了。

“來的人很多嘛，不過看起來人選也就是二層那幾位和言月了。”夜夙尤從旁邊牆上的小窗中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外面，說。

言衡笑了笑，說：“也不盡然，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層匯聚了我大燕各路有才之士，說不定哪一個今天就會拔得頭籌，被公主看中呢。”

“嗯，也是。”她一挑眉，點了點頭。

正說著，下面的人已經躁動起來，夜夙尤從窗口向外一看，果然對面的高台上已經侍者出現，隨後，一人走上前來，高聲唱道：“世子殿下到。”

隨着他的聲音，一道身影從高台的階梯上漸行走來，正是雲萇璟。

不同於那天私訪言衡，他今天穿了一襲黑色織金線長袍，發束玉冠。平心而論，四公子夜夙尤如今也都見過一圈了，單論長相的話，雲萇璟是最一般的，但是他站在那裏，就會讓人覺得移不開目光，總是氣質使然的。

雲萇璟在高台坐定，這邊一層地眾人紛紛站起來行禮，二層除了北玄滄與雲萇璟身份相當，其餘人無論心裏是怎麼想的，禮節總不能失。至於三層……言月只是點了點頭，而言衡……眼皮都沒有抬一抬。

雲萇璟掃了一圈對面的人，最後目光落在了三層的房子上。他沖那邊點了點頭，雖然坐在可視的地方的只有言月，但他知道言衡看得到這邊。

夜夙尤看到那邊雲萇璟的動作，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扭頭看了言衡和言月一眼，問道：“雲萇璟怎麼知道你在這裏的？”

言月有些緊張的綳直了身子，言衡那天並沒有將雲萇璟到訪的事情告訴夜夙尤而是下令此事不許任何人提起，他就說過，這種事怎麼瞞得住？誰料言衡眼皮都不眨一眨，抬頭溫溫和和地說道：“都把我們請上來了，怎麼會不知道，難道緋顏公主還會瞞着世子做這些事情嗎？”

夜夙尤覺得哪裏不太對，但是又說不出什麼不對來，只好聳了聳肩繼續看外面了。

初試無外乎文武，文不過寫文作賦，武不過比武射箭，言月也實在想不出能有什麼其他的花樣了，這些他都有準備，想來不會出什麼大的問題，初試不過把那些湊熱鬧的人篩下去，重要的還是幾天之後的公主選婿。不過他總有種預感，雲萇璟那天不會無緣無故突然出現在客棧，這次為雲緋顏選婿，他做了打算。

雲萇璟出來坐定之後，很快便有侍者宣佈初試開始。

“今日得見各位高人，實在是萇璟有幸，感謝大家不遠千里趕來宋城。緋顏雖不便露面，卻想為各位英雄獻上一曲，以表謝意。”

聽了雲萇璟的話，對面一眾皆齊聲叫好，還有些人交頭接耳地交流起來，說：此次哪怕不能求得美人歸，能聽公主一曲，也是此生無憾了。

雲萇璟說完，便沖旁邊一位侍女微微頷首，侍女當下躬身退下，走到了旁邊的房間之中，隨後，眾人便聽到那小屋中傳出一道和婉而不失力度的聲音：“各位英雄，緋顏這廂有禮了。”

雖然看不見人，但是這聲音也是絕頂的好聽，眾人聽得十分振奮，紛紛注目到房間上。

松沉而曠遠的一串散音鋪開全場，悠長而清冷地長音，如行雲流水一般自指尖傾瀉而出。一瞬間在場的眾人彷彿置身於空靈寂靜的深山之中，有鹿緩緩行至溪邊，清風拂過，溪水潺潺，美人坐於溪旁，衣袂飛揚。正意覺酣然，忽見一葉乘水而來，美人素手輕探，鞠水清揚，鹿踏水而過，濺起一串水花。

一曲畢，全場寂然，彷彿都沉浸於其中，無法自拔。許久，直到一串掌聲響起，才將場上的人從曲中拉回來。

“空江曲。”對面二層的中間，一道聲音響起。那人說得漫不經心地，但隱約中帶着王者的霸氣，讓人不自覺臣服，又不會覺得反感。“公主此曲清新脫俗，幽靜悠長，意境卜凡，所謂相由心生，琴音為心音，沒想到公主，竟是有一顆大隱之心的人。”

那間小木屋中一時的寂靜，一層之人雖不只是何人說話，但二層哪一個也不是凡品，他們紛紛附和，撫掌道：“好！公主琴藝高超，吾等佩服。”

在眾人的誇讚叫好聲中，對面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在眾人都以為公主已經離去，不欲回應的時候，木屋中突然傳出一道溫和而優雅的聲音，彷彿是在回應剛剛那一道聲音：“多謝北世子誇讚，緋顏陋技，獻醜了。”

這時眾人才恍然大悟，原來剛剛那人是北國世子北玄滄。

北玄滄聽到雲緋顏的聲音，也是吃了一驚，雖然緋顏公主素有才名，然而竟不知她竟有如此功力？如此內力深厚，聲音在如此喧鬧的地方，跨過這麼遠的距離仍然清晰而柔和，彷彿只是面對面地輕言。

這邊三層之上，言衡聽到此曲，又聽到雲緋顏的話，輕笑一聲，對夜夙尤道：“緋顏公主雖為公主，卻有一顆俠士的心，難怪夙尤與她如此一見如故呢。”

夜夙尤屈指輕輕敲擊桌面，搖頭晃腦地說：“緋顏雖有俠士之心，卻無俠士之意，緋顏還是適合做一位公主啊。”

言衡看着夜夙尤的樣子，忽然傾身靠過去，附在夜夙尤耳邊問道：“夙尤覺得，雲國擁有這樣一位公主，還有這樣一位世子，會對天下毫無想法嗎？”

夜夙尤瞥了言衡一眼，有些意外地問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言衡搖了搖頭：“我只是忽然覺得，言月恐怕……”話到末了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夜夙尤聽不清他說的話，又問了他一遍。言衡忽然又不說話了，笑着擺了擺手，示意她繼續看場中的情況。

夜夙尤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透出的疑惑讓向來都不動如山的言衡莫名地有點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