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遊樂園【二】
蘇眠看着蔣繼深的背影。
白色上衣襯得他身材依舊是高大挺拔。
這樣完美的一個男人,內心卻好像是藏着這個世界上最為陰暗冰冷的一面。
總是不願意示人。
蘇眠伸手拉了拉自己的帽沿,看了一圈四周圍,到處都是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
但很多都是一家三口,四口,又或者是情侶之間。
但他們的臉上都是幸福的。
有些小孩子跟着自己的父母,享受着這個年紀的歡趣。
蘇眠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羨慕的情緒。
以前總聽人說,沒有童年的人生總是不完整的,現在想想,倒是真的。
蔣繼深快就回來了。
手裏拿着兩張票,蘇眠抬頭一看,就見他眉宇間有了幾分戾氣,不耐煩的樣子。
她朝着售票窗口看了一眼,排隊了不少的人。
蘇眠想着,蔣繼深可能是紆尊降貴的,不習慣這種“平凡的操作”,於是說:“一會兒其他的項目買票我來好了,你不喜歡排隊不用刻意去排隊。”
“不行。”
蔣繼深伸手把蘇眠拉起來,朝着入園口走去,頓了頓,才說:“不是不習慣買票,是不習慣這麼多人。”
他這麼多年,身份地位早就已經不一樣了。
小時候到底還是一個平凡的人。
他說沒有去過遊樂園玩過,其實也不盡然。
當年,蔣繼深的母親差點就是把他仍在了遊樂園的門口。
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他不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有多害怕。
那時候就知道,要找到媽媽。
人群的推讓,是他心底深處很可怕的一個夢魘。
他感覺很不舒服,以前總覺得自己已經克服得差不多了。
現在才知道,原來一切也就是藏在了心底的深處,從未真正被治癒過。
蘇眠察覺到蔣繼深捏着自己的手,力道過大。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怎麼了?”
蔣繼深有些忍無可忍,直接就抱住了她:“眠。”
她身上的味道,永遠都是可以治癒自己的力量。
不知道為什麼,蔣繼深就是對她有一種無法釋懷的依賴感。
就像現在,抱着她的時候,他才感覺舒服,周遭所有的一切也都不是那麼重要了。
蘇眠感覺到蔣繼深身體的不自然。
似乎是有些緊繃。
她下意識想到了什麼,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部,“你是,不喜歡這麼人多的場合么?”
以為又會像以往那樣,得不到任何的回答。
沒有想到,這一次,蔣繼深卻是更用力抱着她,聲音有些低沉,卻分明是帶着對自己的那種獨特的眷戀:“…不喜歡,但我不想讓你不開心。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你相處,只是不想你離開我,眠,我不能沒有你。”
這種卑微的口吻。
她就像他唯一的救贖。
蘇眠也知道,自己現在根本就狠不下心來的,何況她也一直都清楚,蔣繼深的心理絕對是有點問題的。
她嘆息了一聲:“放鬆點,我不是什麼心理醫生,其實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和你相處,可是你…蔣繼深,以後你可以對我敞開心扉,我只是想要更多的了解你,才可以和你好好在一起。”
蔣繼深沒接這個話題。
蘇眠就知道,他只和自己說了一點點,甚至是一點點都算不上,重新封閉了起來。
但她這樣次數多了,反倒也不急了。
“抱我。”蔣繼深說。
蘇眠順着他的意思,伸手溫柔地纏住了他的腰,“這兒人多,如果你實在不喜歡我們就回去……”
“不用。”蔣繼深鬆開了她,卻是和她十指緊扣:“你不要鬆開我的手。”
蘇眠點點頭。
知道他是因為自己才心甘情願留在這種地方的,她心裏還是很動容的。
因為兩個人也不算是真的來過遊樂場。
蘇眠心裏是真的挺期待的,看到什麼都想嘗試。
一般遊樂場進去就是旋轉木馬,小朋友,大朋友都會喜歡。
蘇眠內心深處還有一顆少女心,看到旋轉木馬,指着就說:“我要坐那個。”
蔣繼深這種鋼鐵直男,自然是不可能跟着蘇眠坐在那個旋轉木馬上的,但又不想鬆開蘇眠的手。
“換別的吧。”他提議。
蘇眠說:“就這個,你就在這兒等着我,沒幾分鐘的,很快。”
蔣繼深見她躍躍欲試的,也不想掃興。
捏了捏她軟乎乎的小手,這才說,“我陪你一起。”
蘇眠,“……”
“你?”
“有問題?”
“不是…你喜歡坐這個?”
“不喜歡。”
“那你為什麼要陪我一起?你不用擔心,你可以一直看着我,我又不會消失。”
蔣繼深眸光灼灼看着她:“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在我心中,我覺得你隨時都可能會消失。”
蘇眠心頭一顫。
蔣繼深卻已是收回了情緒,低聲說:“走吧。”
旋轉木馬是有那種雙人坐的。
蘇眠坐在前面,蔣繼深很自然就貼着她,坐在了後面。
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蘇眠轉過臉去,還不小心掃到了他的嘴角。
這種無意間的親密觸碰,讓蔣繼深十分受用。
連帶着不喜歡陌生場合的那種抵觸也少了很多。
“真的可以么?這種地方每天都很多人坐的,你不是有潔癖?”
蔣繼深雙手緊緊抱着她,“你在我懷裏就可以。”
蘇眠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木馬就開始轉動起來了。
這種娛樂設備都是非常溫和的,就是一高一低的,讓人覺得放鬆。
但她還真是第一次坐,忍不住嘰嘰喳喳和蔣繼深分享,“以前我小時候,很嚮往這個的,但一直都沒機會,沒想到這個年紀了,還來坐,你呢?你小時候有嚮往的么?”
可能是這種輕鬆愉悅的氣氛,讓蔣繼深的情緒也好了不少。
蘇眠問出口的時候,蔣繼深並沒有迴避這個話題,自然而然開口:“當然有,誰都會有嚮往的。小時候我的想法很單純,就是希望我媽她對我——”
話音戛然而止。
蘇眠一聽到這兒,大概是猜出了點什麼。
再看蔣繼深,他果然是低垂着眼帘,不再多說。
蘇眠似乎是感覺到,蔣繼深的童年應該是很暗黑的。
她不是很會安慰人,那麼幾句話反反覆復在自己的喉頭,結果還沒有說出口,眼角餘光竟是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