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雲輕瀝番外
帶着意外顯赫的身份出生,未嘗就是一件好事。身為雲親王府世子,的確令人羨慕。可就是這樣的榮寵,遭了要命的暗殺。
若不是那寒冰出手相救,親王府和公孫府及白王府的命運,怕又是同樣了。親人又如何?他還不是要對自己的親兄弟趕盡殺絕,就是要杜絕別人對他的威脅。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遺夢軒。混跡那種地方久了,唯唯諾諾久了,偽裝得太久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真正的紈絝子弟,還是表面上的紈絝子弟。我聽到她歌一曲洒脫率性的曲子,看到她手間悠揚旋轉,即便是隔着簾幕,我也覺得此女子與世間其他女人有所不同。
做戲自然是要做得徹底,她是這遺夢軒少有的奇女子,我自然是要見見她。只是,沒想到,她把我狠狠戲耍了遍。那副搞笑的模樣,至今還深深刻在我腦海里。我在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竟然會想出那一套怪異的喬裝。
再是見,我漸漸悟出了端倪。寒冰似乎對這紫雪姑娘有所不同。只是後來,她便沒有再出現。再是相見,早已非此人。寒冰好像對白家三小姐有所不同了。從大殿手滑,或者是郊外狩獵,亦或者是他在如風軒假裝巧遇等。那道賜婚聖旨,於他,並沒有什麼不同。
妹妹與她走近了。我不知她要幹什麼,只是後來,我終是明白了。她也因此,遭了最喜歡之人的懲罰,毀她一指。這種刻骨的傷害沒有讓她放棄良知,即便後來,有人挑撥,她依然還是沒有被人離間,再做出不可思議的事。我們都是用表象在演戲,以致後來,雲厲死後,當我們做回真正的自己時,才會那麼不習慣。
從什麼時候喜歡上那個女子的呢?亦或是從初見,從知道她是白霖霜的那一刻?亦或者是後來與妹妹相處時與她偶爾搭話說笑的時候?再或是在春獵時她拉到我手的那一瞬?亦或者,是在看到寒冰喜歡這個女子,也漸漸不自覺觀察她,心悅她?再或,是她,決絕地喜歡一個人而一心一意的時候?或者是她偶爾在宴席中表演,卻是低調藏而不露的時刻?
……
那麼多個時刻,每每我見到她,心中會情不自禁鋪開一幅山水墨畫,她在其中,我在其外。我靜靜地望着她的一顰一笑,觀着她額間梅花徐徐綻放,清香怡人。她側身蹙眉的時候,我會難自控地為她憂愁。她流淚的時候,我的心空蕩蕩的。我早已感覺府中那些女子,果真如妹妹說的那般不堪,胭脂俗粉,愛慕虛榮,心比海深。若我一無所有,那些人,可能跑也跑不及。
可在她身上,我發現了那種深沉似海的喜歡。滄海桑田,愛一人足矣。觀她一人後,就深感人生多有遺憾和不甘。
可她就是喜歡寒冰一人啊!即便梅容宇捧上一顆真心,即便玉祁霽傾盡天下,也換不回她的心了。
他的眼睛,自從那場變故之後,便再也看不見了。若不是我們之間有些友誼,他也不會告訴我,他的眼睛看不見這一事實。這天下,原先只有公孫老王爺與我,和暗林暗楓四人知曉這件事。倒是妹妹,也是後來某次醉酒時不小心告訴她的。我自知分寸,然妹妹也知。他瞞了天下人那麼多年,當然是付出了極為痛苦的訓練。
他獨自從黑夜穿過,他用守衛來訓練自己,他用心去聽,用耳朵去聽用心去看,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才讓自己做得如此完美。他在訓練中傷痕纍纍,全身除臉外無一處完好,甚至還差點被守衛要了命,他都從未放棄叫苦過。他在訓練他的眼神,從而在望別人時,便如正常人一般,做到精細無可挑剔的地步。他對細節的狠心和嚴格,遠遠超過了對死士的要求。命之於他,黑暗於他,不過都是無關緊要。
終於,他與一般人無二。需要寫奏摺時,他讓旁人說出需要從何處起,從何處落,落筆時,都是端的沒有任何瑕疵。他也利用自己三尺不近的規矩,排除了許多會出事的可能。他自有他的智慧,讓世人看不見,摸不准他這人的底細。有時候我甚至會想,這還是人嗎?一個人怎麼能把自己逼成那樣——似乎無情無欲,不知疲倦。
所以,當他對一人稍稍有微小不同時,我才會那麼容易發現,容易查尋那人是誰。我知道他終於有了情,還是曾經青梅竹馬的女子,不知是高興,還是失落,還是什麼我都不敢想的情緒。
霜兒,你能感覺到嗎?我心裏的人,一直都是你。我想要讓這份喜歡見光,可是,我又不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的確將我當做他的親近之人。他於我,不僅是恩人的關係,更是能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我有什麼立場,什麼資格,告訴你這份感情?
我只是希望,能夠遠遠地看到你,暗暗地守着你,默默地將你藏於心中,那便足矣。
這場感情,終究還是,我的獨角戲,也註定,這一生,只是我的獨角戲。
有的人,可遇不可求,可望不可即。
輕狂少兒郎,勾欄鴻一瞥,輕衫時夢繞,摺扇亦驚魂。難見,難遇,終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