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洛漓公子
那短刃更靠近了她的脖頸。她只聽他道:“兩位何必再躲躲藏藏呢?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你們可以瞞得了所有人,卻是瞞不過我。你們的事,我可再清楚不過了。怎麼會捨得讓她死呢?”
他瘋狂笑出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卻紋絲不動。她蹙緊眉頭靜立,正欲悄悄放出袖裏的葯時,身後傳來一陣異動。猝不及防地,沒人預料地。雲明朗眼裏閃過驚訝。依着那來的方向,正中他背心。空着的那隻手猛然轉過,想要一掌打過去,餘光卻瞥見那是一把利劍。他的手收回,拉住身前的人就閃過,避開了第一劍。
可是,那第二劍又猛然襲來。與此同時,幾方人馬突然出動,齊齊向他攻來。心下大亂。他的實力確實是沒有幾人能擋。但玉祁霽,梅容宇都是不敢小覷的人。如果硬碰硬,他也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多年蟄伏等待,就是為了這稀少的機會。難道就要錯過嗎?
不等他仔細思考,他突然將身前的人推出。她也正等一個時機,袖中藏的短刃正起,卻見有一人從自己面前殺去。她一看,是莫澄。那人倏地擋在她面前,也恰好迎上雲明朗刺來的一刀。身體被玉祁霽拉過,她眼睜睜地望着,莫澄心口中的那一劍,要了他的命。
君子修的人,怎麼會跟在自己身邊?又怎麼會現在出現?
她聽到那人完全閉眼前說的一句,“屬下……不辱……使命……”。她就這樣看着他從自己面前死去。腦中漲了一瞬,她才恢復過來。梅容宇,墨泠等已和雲明朗交手。玉祁霽觀了觀她脖間,她卻閃開了身,離他幾米遠處站定。
玉祁霽想要說話,恰是,遠處水面上忽然飛來一人,止住了他的話頭。她察覺,抬眼一瞥,一抹實在熟悉深刻的身影映在眼波。眼角忽然滑出了淚。
那是她覺得最漫長的距離。無論怎麼期盼等待,那人還是沒有到她身旁。終於,在她覺得快要天塌地陷時,那人停在了面前。眼前一片霧雨朦朧,她顫抖着,充耳不聞,她的眼中,心中就只有面前男子的身形。她看不清楚,她擔心是夢境。
她小步小步地挪去,每一步都帶着膽怯和試探。她緊緊盯着站在原地的人。明明他們之間只有幾米遠,她卻感覺,走不到盡頭。終是,她抖着手,摸向了似不真切的面龐,“青寒……”
她用了幾十秒的時間,才落到男子的臉上。入手的溫度,雖是冰冷,卻是實體的。她欲掐着自己的手心確信,那人卻附上了她的手,溫聲道,“霜兒,是我啊!我是你的流雙。我是你的…公孫青寒啊!他沒有死,只是,他在等你活過來啊!”
她再也抑制不住情緒,哭倒在了他的懷裏。
“你怎麼……你怎麼騙我說落江了呢?你知不知道,這幾日我是怎麼過來的?我吃不好睡不好,都是在想你。我怕你真的死了,就沒人再對我這麼好。我怕你死了,我也會跟着你死。我怕你死了,就再沒有人如你那般美好……你怎麼能騙我呢?
你真是個壞人,你是一個無情的壞蛋。既然活着,怎麼都不告訴我呢?你怎麼能這樣。要是……要是你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我還怎麼做你的世子妃?難道你是想讓我守寡一輩子嗎……”
淚眼婆娑,思緒紊亂,她壓根不記得她說了什麼話。那人將她從懷中拉出,拾着錦帕給她拭淚。輕輕道:“別哭了。回家再哭。還有些事情未了。等處理了,你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她的眼淚就這樣頓住。忙垂着頭,縮到了他身後。他摸了摸她的頭,看向那邊已經停了的幾人,冷聲道:“三皇子,不同凡響啊!竟還能藏到今天,足見,您的忍耐,是非一般人能及。或者說,是該叫你——洛漓公子呢?”
雲明朗忽而紅了眼,怒道:“不知寒世子說的是什麼,本皇子實在聽不懂。”
公孫青寒垂眸輕笑,閑閑地言,“多年前發生一樁秘史。對外傳,前朝丞相洛枳潭退隱鄉間,實則,先帝對他全家人趕盡殺絕,不留餘地。誰曾想,當初的洛漓公子年紀尚幼,逃出生天。後來,他滿腹仇恨無處說,逃命路上恰巧遇到年幼的花瀠泓。訴說自身衷腸后,花瀠泓可憐他,便叫他找來一個人作為原主,以好為他施脫胎換骨之術。他雖然好奇害怕這樣一種邪術,卻不得不如此做。他當時想,既然是皇家害得他如此,何不以皇家人為原主,藏匿於仇人身邊伺機下手呢?
恰好,當時在市集上遇到三皇子。那時孩子年幼,欺負他是小乞丐,不小心說漏了嘴,爆出了自己皇子的身份。多麼好的機會!這層身份,剛好能圓自己的夢。於是,他使計抓去了三皇子。脫胎換骨之術成功后,他殺死了真正的三皇子,而自己,則成為名正言順的三皇子。
那邪術本就無可挑剔。真妃發現自己兒子性情有變后,也未曾懷疑過自己的兒子其實已經死了。就這樣,他一天天長大,同時加緊修鍊,以籌謀划之計。先帝表面上與先皇后相敬如賓,看似恩愛,實則,不過就是把對方當為一枚棋子,鞏固自己的地位。真正倚仗的,不是受盡寵愛的慕貴妃,而是那性格太過囂張跋扈,一眼便覺得無心計活不長久的暗衛真妃。
他所真正屬意的太子人選,其實是三皇子云明朗。不然,當初真妃策劃一朝宮變,若不是持有兵符,也不會那麼順利。他或許早料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才讓真妃早有準備。可先帝又怎知,他的死,也是他最不可能懷疑的人乾的。那些慢性毒藥,是他屬意的太子一口口餵給他的。
他更不會想到,誘使他一病不起——雲期蔚之死,也是他最相信的人殺的。先帝終究是太過自負篤定了,沒有懷疑到他身上。後來,他又是假裝風寒,不參與宮變,逃脫罪責,因為他早知道,這場宮變最終會失敗。然後,他又配合南宮雁菱,害死了自己名義上的母妃。多年母子之情,在他眼裏,確實是沒有家仇重要。
君子修之死,讓他慌了。多年來坐鎮背後,時不時在君子修背後插上幾手的,時不時在雲厲身後推波助瀾的,又時不時與花瀠泓勾結,洗脫當初苗疆蠱事一案的人,都是他。他又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可是,事到如今,你以為,藏在暗中的那些死士,還是在等着你嗎,洛漓公子?真是機關算盡,讓本世子佩服之至。
真妃和先帝怕是到死,也不會知道,他們最是至親的人,就是推他們走向死亡的人啊!你說,本世子說得可是對?”
那嘴角含着血的雲明朗忽然放聲大笑。真相曝露,如此清清楚楚再是完美不過的猜測,無不都與事實重合。他覺得,已經沒有了掙扎的必要。
“寒世子說得極對!可是,我比之寒世子,卻是差了太多。天下事事,除了那年你不慎殺了自己傾心之人的雙親后,都在你寒世子的掌控之內。連謀得心愛之人,都如此手到擒來。洛漓不敢比之。
雲厲的命是我取的又如何,雲期蔚的命是我取的又如何?陳淑真作為我母妃又如何?他們都不是我的親人,他們都是與我有着血海深仇的人,該死。我還是沒有殘忍地殺害他們,已經讓他們平淡安靜地死去,算是了了多年仁義了。我只是還遺憾,怎麼,雲應寧還要坐在那個位置上,他怎麼還沒死?而我,真相浮於眼前,再無解釋的必要。
要不是他們太過心狠手辣,即便我爹答應不再入世,也不放過我們家百多人,全部殺光,我又怎麼會這樣做?那時,我那妹妹才有三歲啊!”。